人一旦有貪念,後果就···
清雍正年間,山東省某縣有個叫崔氏的老婦人,家裏種了幾畝竹子,每年都可以賣出去好多竹筍補貼家用。這年春天的一個早晨,崔氏打算到地裏挖竹筍,卻不想自家的竹筍被人偷挖了好多。本地有個慣偷叫付德明,好吃懶做,經常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以前也偷過崔氏家的竹筍,崔氏覺得這次也是付德明乾的。崔氏有個外甥姓邢,是本縣的捕頭,她就把這事跟邢捕頭説了,於是邢捕頭帶着自己的得力部下楊子林去找付德明調查此事。
到了付德明家,楊子林去叫門,但是過了好久也沒人開門。邢捕頭覺得不對勁兒,就和楊子林合力將門踹開,剛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血腥氣,此時的付德明臉朝地面,後腦有個明顯的外傷,已然氣絕了。衙門仵作前來驗看,發現付德明是被人用鈍器砸了後腦而死。除此之外,屋子裏有被翻動的痕跡。邢捕頭在屋子裏搜索了半天,也沒什麼發現,正要回衙門時,忽然聽見付德明牀底下有什麼動靜,他向牀下一看,見是一隻大老鼠。那老鼠很是機警,看到有人來迅速跑開了。邢捕頭卻注意到,牀底下有幾塊磚上似乎有些新土,應該是被剛剛打掃過,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於是他爬到牀底下,將那幾塊磚揭開,見下面的土被翻動過,將土撥開,發現裏面埋着一個盒子。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隻宣德爐。宣德爐是明朝時的物件,到清朝的時候更是價值連城。再看這隻裝宣德爐的盒子,乃楠木所制,光是這個盒子,至少也得幾十兩銀子。宣德爐不可能是付德明的。邢捕頭有種預感,付德明的死應該與這爐子有關。
眾人回到衙門,邢捕頭把現場的情況彙報給了知縣劉景,並把宣德爐呈給他驗看。劉景與本縣的富户人家都有來往,一看這宣德爐,立馬認出這是本縣大户趙孟達之物。此前劉景曾去趙孟達家參加了一個詩會,在他家見過這隻宣德爐。很快趙孟達被請到了衙門,劉景將宣德爐拿給他看。趙孟達乍見到宣德爐不免錯愕,但很快鎮定下來,説這確是他家之物,日前被人偷走了。一旁的邢捕頭注意到了趙孟達的慌張,但手裏沒有證據,也就只好將宣德爐交還趙孟達,並放他回去了。發生了人命案子,邢捕頭無暇再管崔氏竹筍失竊這種小事,就給了崔氏一兩銀子,假意説小偷已經找到了,賠償了銀子後就給放了。
又過了幾天,趙孟達的岳父劉金源來到衙門報案,説自己的女兒,也就是趙孟達的妻子劉氏失蹤了,劉金源猜想定是被趙孟達害死了。正説話間,趙孟達也來擊鼓鳴冤,説自己妻子回孃家後就失蹤了。雙方在大堂上互不相讓,都説劉氏在對方那裏失蹤的。劉景只好先讓雙方離開,並説會仔細訪查。之後,邢捕頭和楊子林除了調查付德明的死因外,還追查劉氏的下落,但是前前後後查了一個月多也沒進展。
這一天,崔氏來到衙門,將那一兩銀子還給了邢捕頭,並説之前抓到的小賊是冤枉的,竹筍是趙孟達偷的。原來今天早晨天剛剛亮,崔氏就趕到地裏挖竹筍,崔氏家的竹子地緊鄰着趙孟達家耕地,她發現趙孟達家的地裏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長出了竹子,之前也從沒見過趙孟達家種過竹子,此時趙孟達正在地裏挖着什麼,崔氏覺得奇怪就上前追問。趙孟達見崔氏來很是驚慌,説自己從崔氏家地裏偷着採了竹筍種到自家的地裏,今天打算把這些竹子移栽到院子裏,不想被崔氏發現了。趙孟達很豪爽地賠償了崔氏一兩銀子。崔氏是個本分的莊户人,見正主已經賠錢了,自然不能再收邢捕頭給的銀子,因此吃過午飯崔氏就過來把一兩銀子還給了邢捕頭。
邢捕頭覺得可疑,像趙孟達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親自下地幹活,正思索間,楊子林過來説劉景讓他去衙門後花園談談案子。邢捕頭就帶着楊子林來到後花園。劉景此時也是煩悶,自己治下居然接連出了殺人案、失蹤案,上峯已經下令限期破案,但過了這麼久也毫無進展,於是他想把邢捕頭叫過來再商議一下。他們將案子前後想了一遍,還是覺得趙孟達嫌疑最大。無論是付德明的死還是劉氏的失蹤,都有趙孟達的“影子”,現在的問題就是證據不足。正説話間,邢捕頭見花園的後牆邊上長了幾根竹子,就奇怪地對劉景説,自己記得衙門後花園裏從未種過竹子,為何這後牆會長出竹子。劉景説雖然後花園裏沒有種過竹子,但院牆外有好多竹子,去年自己養的大花貓病死了,劉景就命人將其埋在院牆之下。這竹子有向肥而生的特點,因此牆外的竹子就長到了院子裏。
聽劉景説竹子有向肥而生的特點,邢捕頭心裏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就告訴劉景,他有了新線索,於是就帶着楊子林等衙役來到了趙孟達家的耕地,並請崔氏幫着指認早上趙孟達挖竹子的位置,衙役們從這個位置向下挖,不多時居然挖到一具女屍。仵作檢驗,發現女屍是被人用鈍器砸中太陽穴而亡。女屍被抬回衙門,趙孟達也被抓到了大堂。不多時劉金源也被帶來,一見女屍就嚎啕痛哭,説這就是自己女兒劉氏。
此時趙孟達自知已經沒有狡辯的必要了,就老實交代了。原來趙孟達妻子劉氏在嫁給他之前,有個相好叫郭啓明,是個窮秀才,家裏沒什麼錢,劉金源看不上他就將女兒嫁給了趙孟達。郭啓明祖上也是為官的,因此家裏有一隻宣德爐,郭啓明將宣德爐視作命根子,除了劉氏外,幾乎無人知道這個物件的存在。劉氏婚後無意間把宣德爐的事情告訴了趙孟達,趙孟達雖然家裏很有錢,但卻極其貪婪,聽劉氏説郭啓明有宣德爐,就想據為己有。他假託可以在臨縣的衙門幫着郭啓明謀個書吏的差事,便帶着郭啓明往臨縣走,二人走到一處偏僻山溝時,趙孟達將郭啓明打暈並捆綁起來,待其甦醒逼問出宣德爐的所在後,便將他明殺害,丟在一處亂葬裏。他按照郭啓明所説的位置找到了宣德爐。
一日,劉氏在打掃時見到了這隻宣德爐,她知道這是郭啓明之物,就質問趙孟達是怎麼回事。趙孟達見劉氏嫁給了自己還這麼關心郭啓明,不免怒從心頭起,大罵劉氏不要臉,夫妻二人大吵起來,氣急之下,趙孟達隨手拿起一隻元代的青花瓷,猛砸劉氏太陽穴,劉氏當場被打死了。
趙孟達失手打死了妻子,怕事情敗露,連夜將屍體埋在自家的耕地裏。耕地剛剛被長工翻過,將屍體埋在這裏也沒人會注意。只是不巧的是,在趙孟達埋屍時,付德明正在崔氏的竹子地裏偷挖竹筍,他將趙孟達埋屍的過程看了個清楚,突然衝出來抓住趙孟達手腕,要帶他見官。趙孟達嚇個不輕,就哀求付德明放過自己,付德明也就順水推舟地説,只要給他五十兩銀子,他就當什麼也沒看到。趙孟達無奈地給了他銀子,可誰知付德明卻是個無底洞,三天兩頭地向趙孟達勒索,搞得趙孟達苦不堪言,又不敢聲張。
付德明不知道從哪聽説,趙孟達有一隻很值錢的宣德爐,就向趙孟達索要,並且表示拿到宣德爐後再也不跟他要錢了。趙孟達捨不得,又不敢不給,最後很是不情願地將這爐子交給了付德明。宣德爐被拿走之後,趙孟達越想越氣,自己為了這爐子連害兩條人命,最終卻便宜了付德明這個混蛋,他咽不下這口氣,又覺得付德明是個喂不飽的狼,以後必有後患,想到這裏,趙孟達就下決心除掉付德明。
他藉故來到付德明家,假意説想用銀子將宣德爐贖回。説話間故意從袖子裏掉出一塊金子。付德明見到金子兩眼放光,彎腰去撿,趙孟達要的就是他彎腰撿金子這個機會,用事先準備好的鐵棍猛砸付德明後腦,付德明當場就被打死了。付德明是個光棍,家徒四壁,趙孟達原想很容易就能從他家找到宣德爐,因此在殺付德明之前並沒有問清楚爐子藏於何處,等付德明一死,趙孟達便開始在他屋子裏翻找起來,可是找了很久也沒找到。此時他聽到門外有動靜,就做賊心虛地跑掉了,等他再想來找時,卻得知宣德爐已被官府查獲了。
案件至此真相大白,邢捕頭根據趙孟達的交代,在亂葬崗找到了郭啓明的屍體。趙孟達因見財起意、殺人害命被判死刑。邢捕頭問劉景如何處置宣德爐,劉景要求宣德爐作為證物永久存檔,不必返還給郭家人。劉景説他第一次見到這隻宣德爐時,就看出這是一個贗品,為了這個假東西,居然死了那麼多人,之後就不要再讓它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