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商業消費組
作者 | 周月明
編輯 | 苗正卿
題圖 | 視覺中國
800美元成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做美國生意的跨境賣家頭上。
近兩日，美國眾儀院議長佩洛西的亞洲之行與飛機具體路線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而對於跨境賣家而言，佩洛西等人此前推動的《2022美國競爭法案》關於關税的部分，始終令他們提心吊膽。
2022年1月，美國眾議員 Earl Blumenauer提出了《進口安全與公平法》，作為《2022美國競爭法案》的一部分，該法案的目的是防止包括部分國家利用免税政策以最低進口門檻進入美國，從而對美國的本土產品造成市場擠壓。一旦法案通過生效，“重點關照”的國家商品將不再享受800美元以下跨境小包免關税的制度便利。
時間拉回到2016年，當時奧巴馬曾簽署法案，將美國國民海外進口物品的免税額從原來的200美元提高至800美元。法案實施後，美國的進口市場大肆增長，UPS、FedEx在法案實行當日直接爆單，據美國海關數據顯示，從2012到2020年，美國小額商品進口額價值從4000萬美元飆升至670億美元以上。這一法案也被稱為“進入美國的方便之門”。
但如今，“方便之門”很有可能被再次關閉。專注中美物流的龍出海研究院告訴虎嗅，“雖然目前該法案未從眾議院中通過，但考慮到美國當前嚴峻的通脹趨勢，該法案被通過在情理之中。”
“若800美元以下產品不再免税，我的生意可能就要黃了。”有三年從業經驗的獨立站賣家王子臨向虎嗅坦言，他的產品多是低價產品，利潤空間本身就不高。
不僅是王子臨，通過亞馬遜、TikTok等平台賣貨或引流的多位跨境賣家也向虎嗅表達了同樣的擔憂。對於他們而言，800美金彷彿成了一條生死線。
大批賣家受波及
“法案一旦通過，國內的B2C小件賣家羣體和B2B的部分小批量賣家受影響最大。”龍出海研究院告訴虎嗅，這部分羣體本身的模式十分契合免税的條件，平常使用快遞或是小包渠道單票清關，並且貨值本身也不高，能夠在美國本土市場具備顯著的競爭力。此外，龍出海研究院補充道，通過亞馬遜、TikTok等平台賣貨的賣家，即使是用官方物流，只要不是海外倉備貨，800美元以下小包都會受此關税法案影響。
這部分羣體並不在少數。從中國發往美國的小包商品，鞋服、配飾、3C數碼、家居用品，單個包裹的價值通常都低於800美元。據數據統計，中國出口到美國超10%的商品都利用了800美金的最低免税額政策進行避税。而據美國海關最新統計數據，今年一季度，有1.65億件包裹通過空運以“免税模式”進入美國境內。
“這可謂是把中國賣家一網打盡。”王子臨説，他及他身邊做美國跨境的同行，都對此憂心忡忡。
不僅是小跨境賣家，一些大貿易商也可能會受此影響。據多位物流行業人士告訴虎嗅，部分貿易商會採取拆成小包分票的形式來運作，以達到避税的目的。這種拆分形式並不普遍，但市場上確實有人在操作，避税效果也比較好。
免關税法案本身要求貨物必須為同一個人在同一天進口，零售價值合理，而通過分拆避税的物流機構，一般會將貨物處理成不同的收貨人，且選擇一些相近的地址來收貨，靠這些措施來避開關税。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法案中，如果海關判定該批貨物為分裝避税，則仍需徵税。
目前，新的法案還沒有制定具體的收税比率，但龍出海研究院告訴虎嗅，若根據當前很多國家慣常的收税方式，這一比例可能在申報值的8%。
今年才開設美國獨立站，且通過TikTok引流的賣家雷明向虎嗅表示，其引流成本、內容製作成本本身就佔比較高，若再加上關税成本，可謂對其剛起步的生意雪上加霜。
是否通過存分歧
相較於較為恐慌的中小跨境賣家，一些跨境DTC品牌以及大賣家則顯得較為淡定。“我們基本採用海外倉備貨的模式，這對我們影響不大。”某跨境DTC品牌創始人向虎嗅説。
不僅跨境賣家態度有所不同，業內人士對於該法案能否最終通過也有分歧。
龍出海研究院告訴虎嗅，目前很多業內人士對此法案還在觀望，但6月中旬，亞馬遜、谷歌、微軟等數百家美國企業CEO簽署信件呼籲《美國競爭法案》通過，造成了不小壓力。一個季度內這項法案很有可能就會有個結果，8-9月份拜登政府能否實施政策解決美國通脹問題尤其關鍵。
但不少業內人士還是認為目前不必對該法案過於擔憂，還為時尚早。目前該法案還在眾議院貿易委員會評估階段，且美國內部對此法案也有不少分歧。
“美國競爭法案從提出至今有不少波折。”從業多年的跨境電商律師蕭曉告訴虎嗅。
“美國競爭法案”目標是提振美國的高科技研究和製造能力，以對抗中國以及其他商業競爭對手。早期版本由兩黨參議員共同提出，於2021年6月由美國參議院投票通過。法案隨後提交至眾議院，眾議院於2022年1月推出自己的版本，內容由2000多頁增至3000多頁。2月4日，眾議院以微弱優勢通過該版本法案後，再提交參議院。後者在對法案內容進行修改後於3月28日予以通過，法案再度返回眾議院進行審議。
不僅版本多次更改，內容也多引發分歧。5月12日，美國國會參眾兩院議員曾為就這項法案的不同版本達成共識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有觀點認為，該法案目前進入出台前的最後“衝刺階段”。但據《華爾街日報》5月17日報道，圍繞該法案，兩黨議員在很多議題上陷入爭執。
其中，最具爭議的條款就包括要求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啓動關税豁免程序。《華爾街日報》稱，圍繞法案所產生的分歧正成為黨派之爭。一些共和黨人主張不要操之過急，而民主黨人則擔心，共和黨人最終會出於政治動機反對這一法案，讓民主黨失去在選舉年成功推動立法的機會。
無論法案最終結果如何，對於跨境賣家而言，在當下預備好出路尤為關鍵。
多位物流行業人士在與虎嗅交流的過程中，都將海外倉作為備選方案，除此之外，在第三國設立製造工廠發貨美國，也是一個可行的方式。
不過，這些預案也都有侷限之處，佈局海外倉需要品類做出調整，利潤高、客單價高的產品才更適用，但對於一些中小賣家而言，所賣產品恰恰是低價產品，這需要他們調整新的跨境思路。而對於在第三國設立製造工廠，有的企業選擇將中國零部件運到第三國組裝，並在此基礎上取得該國的原產地證明。但新的法案對於第三國組裝的產品也有相關解釋，若該方式也不允許，對於不少跨境商家也是一個打擊。
挑戰諸多
對於當下的跨境美國的中國商家而言，除了對這一法案的擔憂，還面臨更多挑戰。
“拜登政府提出的，以301條款為依據對高科技電子產品加收關税，相較於800美元關税事件更為緊要。”龍出海研究院告訴虎嗅，現在正值2022年，拜登政府為搶奪大選選票，很可能會盡量維持對我國的制裁以獲取鷹派的支持，其他民眾的支持則期待於通脹緩解。
而高科技電子產品於美國國情是存在有關隱私權等敏感內容的衝突的，所以以此開刀。如果下半年美國通脹緩解，拜登政府有可能繼續對我國進口產品發難。同時此時正值賣家秋季選品之際，各位賣家適當避開或減少如棉織品，高科技電子產品等敏感品的選擇，降低出海風險。
除更多關税限制之外，中美物流近兩年也面臨過山車式的波動。
”2022年隨着國外疫情政策的放鬆，線上購物的需求跳水，賣家的收益也進入了大幅度的縮水潮。”龍出海研究院説。據其描述，2021年線上購物大火，可謂是供不應求，大量的國人作為賣家入場淘金，物流等服務成本也就逐漸水漲船高。
與此同時，中美物流體量和細節不夠完善的弱點非常顯著的暴露在大家面前。小則船舶擁堵，大則貨物滅失，中美物流整體細節不夠完善令很多賣家在售賣之前就遭遇不小的損失，從而導致賣家和物流方的矛盾激化。而時間進入2022年，多維度影響出海的問題大幅度的降低了賣家出海的活躍度，海運價格的下降其實正是賣家出海熱情減退的體現。
對於美國的跨境賣家而言，挑戰未曾結束。
#我是虎嗅商業消費組編輯周月明，關注出海、消費、IPO等多個領域，行業人士交流請加微信：muzhouzhizhi，新聞線索亦可郵件至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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