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和9月,對河南周口鄲城的羅志傑來説,真可謂禍不單行。他19歲的二女兒遭性侵後墜樓身亡,他70歲的母親患癌病逝,接連失去兩位親人,對一家人的打擊可想而知。
“那麼乖巧的孩子給害了,一家人想死的心都有,就希望國家法律能讓罪犯給我女兒償命。”2019年8月14日,羅志傑告訴記者,他們一家已經接到通知,8月13日已經舉行了庭前會議,因為案情重大,“周口中院的法官8月23日到鄲城縣法院開庭審理。”
19歲遇害女生羅貝貝
2018年7月17日,鄲城鄲淮路發生一起意外死亡事件,暑假返家僅一天的信陽師範學院外語學院大一女生羅貝貝的屍體在大街上被發現。羅志傑的父親今年68歲,老人當時去了現場,那個場景讓他一輩子都難以釋懷,孫女被輾軋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但眼睛還是睜着的。
“孩子的眼睛到現在都沒閉上,我女兒的屍體現在還在殯儀館,我夢中總能清晰地聽到孩子喊俺爸。”羅志傑告訴華商報記者,2018年7月16日,女兒放暑假後和家人一起趕到醫院探望病重的奶奶,返家後當天晚上八九點,女兒一個人想去醫院看望奶奶,但當晚一夜未歸。
次日早上,羅志傑一聽説城北鄲淮路上有個女孩出了車禍,他就有一種不祥之感。“我們到那一看,就是我女兒,能認出來,車禍地點離我家有1公里多。”羅志傑分析,自己常年外出務工,女兒幾乎是奶奶帶大的,跟奶奶感情很深。女兒當晚可能想去醫院再看看奶奶,因為城市改造街道道路變化很大,一時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才碰巧遇上了兇手王某文。
羅志傑介紹,因為現場沒有剎車痕跡,也不像車禍的現場,家人忍住悲痛最後決定要求屍檢。周口法醫和鄲城警方一起做了屍檢,2018年9月3日鄲城縣公安局出具的鑑定意見書明確指出:死者羅貝貝系高墜致嚴重的顱腦損傷死亡。
案發時羅貝貝從王某文所住的頂層16樓窗户墜亡
據瞭解,案發3天后,涉案的王某文被鄲城縣公安局以涉嫌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刑拘,2018年8月28日因涉嫌強姦罪被批捕。同時,涉案的王某文的弟弟王某因涉嫌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2018年7月19日被鄲城縣公安局刑拘,後經鄲城縣檢察院批准,於2018年8月28日被鄲城縣公安局執行逮捕。
據偵辦案件的鄲城警方披露,2018年7月16日深夜,王某文酒後開車路過鄲城縣人壽保險公司東邊時,看見獨自在路上行走的羅貝貝,王某文以幫忙送其回家為由,將羅貝貝騙上駕駛的東風悦達起亞轎車。17日凌晨2時許,王某文將羅貝貝帶到陽城福地小區內自己16層的家中,在客廳摟抱親吻羅貝貝,並摸其乳房和私處,欲強行與其發生性關係。羅貝貝哭叫着激烈反抗,後以方便為由進入衞生間。王某文在等羅貝貝時躺在客廳沙發上睡着了。凌晨4時許,王某文醒後發現羅貝貝已不在家中,遂下樓查看,發現羅貝貝已經墜樓死亡。
王某文抱起羅貝貝的屍體塞進汽車後備廂,被街頭監控拍攝下來。羅志傑向記者證實,“王某文抱屍體放後備廂有監控視頻,但公安局只讓看不讓錄,畫面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抱起我女兒放進後備廂這一細節,但並不知道孩子當時有沒有死亡。”
羅志傑告訴記者,因為兄弟倆有意選擇的這個路段當時沒有監控,所以沒有兩人抬屍體放路面輾軋的監控視頻,但帕薩特的行車記錄儀拍下了畫面,“警方沒讓我看。”羅志傑表示,據説正是警方查看監控錄像發現了異常,才鎖定了真兇王某文兄弟倆。兄弟倆偽造完交通事故現場後,王某文報警稱自己開車軋死了人。鄲城縣交警隊暫扣了帕薩特後,此前有媒體報道稱王某文唆使弟弟王某前往縣交警隊,偷偷取走了帕薩特行車記錄儀上的內存卡,以試圖掩蓋罪行。但羅志傑告訴記者,“聽當時在場的人説,是交警隊的人卸走了行車記錄儀。”
鄲城縣公安局出具的死亡鑑定意見書
羅志傑表示,周口市檢察院審查認為,王某文違背婦女意志,實施強姦被害人羅貝貝,造成被害人墜亡的嚴重後果,其行為觸犯了《刑法》第236條第三款第(五)項,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強姦罪追究其刑事責任。王某幫助王某文毀滅、偽造證據,其行為觸犯了《刑法》第307條第二款,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追究刑事責任。
“遇害的是我的小女兒,2017年考上信陽師範學院,在學校學習成績很好,為人處事很好。”羅志傑向記者展示了女兒在學校獲過的多項榮譽。夫妻倆給女兒取名貝貝,意為父母的心肝寶貝,愛女遇害,對羅志傑一家的打擊太大了。“我妻子精神一直不好,患了抑鬱症,前段時間還想吃安眠藥自殺。我母親在孩子遇害兩個月後也去世了……”羅志傑哽咽難語。今年44歲的羅志傑以前在杭州做油漆工,遇害的羅貝貝是他的二女兒,羅貝貝上面有一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羅志傑説女兒的生日是農曆八月二十八,但他也不無遺憾地表示:“平時一直忙着四處打工,都沒有和女兒拍過合照。”
採訪中,記者獲得一封2017年底羅志傑寫給女兒的信,能真切地感受到字裏行間流露出的父女之愛。令人遺憾的是,一位辛勞的父親永遠痛失愛女——
阿貝,能給爸媽寫封信,爸媽感到由衷的驚喜。
阿貝,讓你去離家幾百裏的信陽上學,爸媽的確放心不下。你去上學,暈車厲害嗎?到校了嗎?在學校生活得好嗎?難免會牽掛,不過想想,爸媽的小公主已長大,外面的海闊天空已可任意飛翔,相信你沒有家的庇護,也一定能處理好一切的。
大學將是你人生重要的時光,儘量多抽點時間去多讀點好書,從小你就是家裏的乖乖女,總擔心你太低調,有時要強悍一點。
阿貝,至於學習嗎,自己盡力就行了,不要有思想負擔,爸媽希望永遠看到引以為傲的女兒永遠自信、快樂。
不要擔心爸媽,爸從東北大連到西北和田,縱穿整個中國,到哪裏都能適應。
願女兒活潑、美麗、開心、快樂!
愛你的老爸
2017年12月11日
19歲遇害女生羅貝貝
羅志傑告訴記者,王某文的弟弟王某在鄲城縣原交通局運管所上班,今年42歲,今年50歲的王某文住在鄲城縣陽城福地小區,“他在縣城賣二手車。他們家在縣城認識的人挺多,人脈挺廣的。他家在鄲城有兩套房,在鄭州一套。”
羅志傑表示,據他們瞭解,王某文結過婚,“王某文有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在鄭州上學,她女兒今年19歲。”
羅志傑氣憤地表示,案發至今,王家人都沒有上門道歉悔罪,所以一定得讓王家償命。“我們希望起訴的罪名是強姦致人死亡,毀屍滅跡,希望罪犯能被執行死刑。我們雖然也提起附帶民事賠償,但主要還是讓他們給孩子抵命,我們提民事不希望賠償,如果案子審理對孩子不公平,就一直上訴……”
王某文曾向警方供述稱:“見到那個女孩哭之後,我把手從她褲子裏拿出來。她説要去衞生間,我指了指衞生間,她就進去了,我坐在沙發上,睡着了。”等王某文醒來時,已是7月17日凌晨4時,他強行打開反鎖的衞生間門,發現裏面只剩一雙拖鞋和一扇開着的窗户。衞生間有開放式窗户,王某文作為房主是明知的,但其因為醉酒亂性,對羅貝貝可能從16樓跳窗逃生有放任之嫌,涉嫌間接故意殺人。
對此,羅志傑表示,他們家屬曾向檢方提出,因為王某文性侵造成女兒墜樓身亡,應以強姦和間接故意殺人罪對王某文進行起訴。此次開庭審理,周口市檢察院以涉嫌強姦罪和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以及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起訴兄弟倆。
8月14日,陝西恆達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趙良善律師分析認為,強姦是指違背被害人的意願,使用暴力的非法手段,強制與被害人進行性交的違法犯罪行為。《刑法》第236條明確規定: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姦婦女的,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使被害人重傷、死亡或者造成其他嚴重後果的,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而間接殺人也屬於故意殺人的一種,以故意殺人罪定罪量刑,根據《刑法》第232條規定: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
趙良善個人認為:“王某文醉酒後睡着,屬於意識不清醒狀態,對於受害人死亡沒有直接故意,也沒有疏忽大意或者放任不管,所以結合目前案情來看,暫不構成故意殺人。”
趙良善介紹,主犯是指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的犯罪分子,從犯是其次要或者輔助作用的犯罪分子。“一般提出犯意者為主犯,附和贊同者為從犯。本案中,王某文在得知受害人死亡後為躲避責任,偽造交通事故,在整個事件中是主要謀劃者,屬於主犯。弟弟為王某文謀劃提供幫助,屬於從犯,所以涉嫌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根據《刑法》第307條規定:幫助當事人毀滅、偽造證據罪,情節嚴重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司法工作人員犯該罪的,從重處罰。”
目前,羅家提出刑事附帶民事賠償,如果王家人積極賠償,並求得羅家諒解,是否就會影響刑事追責呢?對此,趙良善指出,“刑事犯罪量刑參考因素較多,例如動機、情節惡劣程度、犯罪場所、犯罪對象、社會影響力、犯罪方式等需要綜合考量。被害人家屬的諒解書也是法官考慮的因素之一,但並不意味着家屬諒解就能降低處罰,因為決定一個犯罪分子的刑罰最終因素還是事實和法律,由法官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