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人工智能(AI)對於未來戰場的作用仍然不透明,但基於人工智能的自主武器系統(AWS)很可能會給美俄未來的對抗帶來危機不穩定性和衝突升級的重大風險。AWS系統一旦啓動,就會在沒有人類進一步干預或指導的情況下對目標實施打擊,政策制定者最好考慮這些潛在的風險是否值得其作戰優勢。
1、推動AWS發展的動機和目標
美國防部認為,人工智能、機器人、高超聲速和定向能等新興技術是抵消中國和俄羅斯“反介入/區域拒止”能力、重新獲得並維持美國常規威懾的關鍵;中國則預計人工智能可能會從根本上改變未來的戰爭,積極發展人工智能和其他“戰略前沿”技術與美國進行軍事競爭。
俄羅斯總統普京則宣稱,誰將成為人工智能領域領導者,誰就會成為世界的統治者;如果沒有人工智能、高超聲速武器和其他新技術,就不可能確保俄羅斯文明的未來。從名義上看,俄羅斯發展人工智能軍事應用的設想與中美等國不相上下,計劃建立6個新的國家計劃,專門用於人工智能的研究和開發。俄羅斯先進研究基金會(ARF)副主任透露,“士兵將逐漸開始被機器人所取代,能比人更快、更準確、更有選擇性地行動”。
但西方專家普遍認為,俄羅斯的人工智能發展明顯落後於美國和中國。但實際上,考慮到AWS武器的不確定性與弱點,俄羅斯可能更關注核武器與高超聲速武器等領域的發展而不是AWS武器,來尋求獲得相對美國的軍事優勢。
2、AWS的作戰優勢
美軍認為,AWS可提供重大作戰優勢:
②目前的無人機極大依賴通信鏈路與後方的指控和信息中心進行通信,這將導致不可避免的通信延遲,並易受到干擾或電子戰攻擊。而AWS將可使無人機在複雜且對抗的信息環境中獨立運行,賦予其隱蔽性、決策敏捷性、持久性和生存能力。AWS能以大型機羣的形式運行,由數百甚至數千架小型低成本無人機組成,並配備網絡化傳感器和機載計算;提供同步攻擊或防禦的能力,利用質量、情報、協調和速度壓倒並擊敗敵人,“這種特性的結合將帶來決定性的作戰優勢”。
③AWS將減少衝突中的傷亡人數,與目前的無人機相比,AWS還將帶來成本節約,即不再需要高度訓練的無人機飛行員與操作員。
3、俄羅斯不太可能尋求發展可與美國競爭的AWS
由於俄羅斯的大部分收入仍然依賴石油和天然氣的出口,至少短期內俄羅斯的經濟前景比較嚴峻,國防預算將受到極大限制,不大可能通過大幅增加經費來應對美國AWS的進步。此外,在“後冷戰”時代,這種對能力差異的反應很少成為俄羅斯遊戲規則的一部分,要確定AWS在地面、空中或海上的應用還為時過早,更不用説制定相關作戰概念了。因此,俄羅斯更傾向於在核武器與高超聲速武器領域尋求相對美國和北約的軍事優勢。
一是核武器。這是俄羅斯一貫的戰略政策,俄羅斯甚至增加對核武器的依賴,既可用於威懾,甚至可能用於作戰,這是一種成本效益高的戰略,“以第一次抵消戰略來對抗美國的第三次抵消戰略”。不過,俄羅斯對核武器的持續依賴,絕不意味着它願意將新興顛覆性技術的領導權完全讓給美國。
二是高超聲速武器。這也是核武器之外為數不多的、俄羅斯可顯著發揮作用的尖端武器的幾個領域之一。在短短几年內,俄羅斯已經開發和部署兩種高超聲速導彈系統,目前正在測試第三種高超聲速武器系統。
危機穩定性的定義是“危險對手在對抗中相互威懾的程度”,實現危機穩定性的方法不是戰爭,而是“建設和展示力量,使一個國家能夠避免戰爭且不在重要的政治或軍事利益上退縮”。因此,像美國和俄羅斯這樣的有核國家所發展的軍事能力以及它們如何展示這些能力的姿態,是決定它們之間的危機是保持穩定還是演變為常規武裝衝突的關鍵因素。AWS在帶來重大作戰優勢的同時,可能以多種方式影響美俄之間的危機穩定性:
②當衝突中涉及AWS及高超聲速武器與其他先進軍事能力時,軍事行動的速度可能超過政治決策的速度,領導人可能會失去管理危機的能力,從而失去控制升級的能力。隨着戰術和作戰行動以機器般的速度進行,各方交換信息與評估外交選擇等的時間將被大大壓縮。尤其是涉及到核武器,軍事指揮官所追求的作戰效能與政治領導人保持對事件的控制之間存在着根本性的緊張關係。
③從俄羅斯的角度來看,美國的AWS作戰優勢增強了其“常規軍事力量”的能力。美國AWS的廣泛應用可能會增強俄羅斯的既有看法,即美國強大的常規能力將威脅到俄軍的指控網絡、防空系統和預警雷達等一系列重要目標,對這些目標的攻擊,不僅削弱俄羅斯的常規能力,還可能削弱俄羅斯核武器的反擊能力。假設2030年左右,北約採用AWS來壓制俄羅斯在加里寧格勒的防空網絡和關鍵指控節點。對北約來説,這只是常規戰爭中的一部分,但俄羅斯認為其目的是削弱俄羅斯戰略核武庫的綜合防空和指控網絡。這種擔心將會刺激俄羅斯在仍有常規軍事能力的情況下動用核武器。
④AWS還可能產生戰略誤判。在戰爭中,對手軍事行動的減弱不會被解讀為衝突剋制或是將進行外交談判的信號,而是會被旨在追求勝利的AWS系統解讀為開展進攻行動的良機,從而獲得戰術優勢。AWS還可能將對手發出的決心信號僅僅誤解為對手準備發動攻擊。在未來的對抗中,如果決策權已經自願或不自願地讓給機器,誤判問題只會被放大。
目前人們十分關注發展AWS所帶來的作戰優勢,卻對AWS可能帶來的風險的關注要少得多。雖然AWS仍處於早期發展階段,但值得政策制定者認真考慮AWS的作戰優勢是否值得其引發的不穩定性和衝突升級的潛在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