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張坤、葛蘭等“頂流”齊名,興證全球明星基金經理謝治宇曾因其穩定的收益,被冠以“暖男大白”的稱號。但2022年,這位“暖男”基金經理的業績卻來了個大變臉,其管理的四隻基金合計虧損約237億,2023年以來虧損雖有所收窄,但收益率與其同為基金經理的妻子比起來,仍有不小的差距。
昔日千億明星基金經理謝治宇,最近日子也不好過。
6月份以來,其重倉的三安光電、韻達股份都經歷了一波急促的下跌。
在2021年底時,謝治宇管理規模達963億,逼近千億。即便如今規模縮水至700億,他依然排在全市場主動權益類基金經理的第四位。排在他前面的分別是大名鼎鼎的易方達張坤、中歐葛蘭,以及景順長城劉彥春/span>
謝治宇之所以能手握700億,得益於之前的輝煌戰績。他曾在2015年牛市,憑藉興全合潤基金87.34%的收益率一戰成名,並且截至2021年底,其管理過的5只基金在其任內盈利超300億元,區間收益高達677.69%。
但最近一年半,謝治宇似乎迎來了自己的“水逆期”——2022年由其管理的4只基金合計虧損237億元,2023年初至今虧損雖有收窄,但短短一年半時間,幾乎快要磨平謝治宇2013年以來攢下的豐碩“戰果”。
謝治宇鉅額虧損背後,是否真的存在“規模魔咒”?虧損的基金“旱澇保收”收取高額管理費,又是否“存在即合理”?
在三安光電、韻達股份等先後下跌的同時,截至6月7日的數據顯示,謝治宇在管的四隻基金(原始發行)今年以來收益率全部為負,虧損幅度在-1%到-6.15%之間,其中興全合宜虧損最多。
雖然截至6月20日的數據顯示,其在管的3只基金今年以來收益率已悉數回正,但如果看近兩年收益率,四隻基金收益率仍在-20.9%至-27.16%之間,在同類基金排名中均屬於中位以下水平。
如此幅度的虧損,是什麼概念呢?
如果統計一下謝治宇2013年接手興全合潤以來,在管基金在其管理期內的業績表現(以年為單位),那麼截至2021年末,利潤總額達到313.84億元,可以理解為這是他為基民們賺到的錢。
但光是2022年一年,其在管4只基金就一舉虧掉了237.45億元,大概是謝治宇自2013年擔任基金經理以來累計盈利的75.66%,2023年初至6月21日只有幾乎可以忽略的小幅盈利。
可以説,謝治宇自2013年至2021年,9年的經營取得的戰績,只用了一年半就損失了一大半。
相比之下謝治宇的妻子範妍在管的幾隻基金表現相對穩定,她管理的圓信永豐基金旗下8只基金產品(A類C類分開計算),截至6月20日均錄得6%至8.07%的今年以來正收益率,近1年收益率也均在 0.64%至3.47%之間,近2年收益率有4只基金為負,但6.42%以內的虧幅顯著小於謝治宇幾隻基金近2年22.22%至27.16不等的虧幅。
業績能打之外,範妍同樣是一位百億基金經理。170億的管理規模雖比謝治宇700億有所差距,但作為一位百億基金經理,其大大超出謝治宇的業績,也不得不讓我們分析下謝治宇為何大虧?
據Wind統計,截至2023年一季度,謝治宇在管的幾隻基金當前持倉最高的是三安光電,佔基金總淨值的4.55%,其次是海康威視、海爾智家、保利發展、瀾起科技、北方華創、韻達股份、快手-W、晶晨股份和健友股份,佔淨值比在1.87%至2.78%之間。
▲(來源/Wind)
謝治宇對三安光電的關注由來已久——2021年三季報開始,三安光電以3724萬股持倉,成為興全合潤第四大重倉股,佔淨值的4.1%,之後興全合潤陸續加倉,到目前已成為規模287億元的興全合潤基金的第一大重倉股,佔興全合潤基金淨值比重達到6.76%。
這個過程中,謝治宇管理的興全合潤、興全合宜、興全社會價值三年持有三隻基金參與了2022年末三安光電的定增,以15.5元/股的價格認購了4516萬股左右,整個興全基金則認購了9200萬股,耗資14億元,截至今年一季報,興證全球基金對其持倉共41.6億元。
▲(三安光電股價走勢圖)
但如果回頭看三安光電的股價,會發現最高點恰恰出現在2021年三季報披露前的8月初,目前已從當時44.71元/股的高位下滑至16.92元/股,距離謝治宇當初參與定增的價格越來越近。
業績層面上,三安光電2021年收入和淨利潤分別同比增長48.71%和29.2%,但2022年受國內外經濟形勢影響,傳統LED領域市場需求低迷,Mini-LED領域拿貨節奏放緩,2022年收入增速只有5.17%,淨利潤更是同比減少47.83%至6.85億元。
作為謝治宇在管規模最大的兩隻基金興全合潤、興全趨勢投資的重倉股,海康威視則是安防領域龍頭企業,2021年收入和淨利潤均有28%左右的增幅,但2022年同樣出現收入增幅下滑、淨利潤同比減少的情況。目前興證全球基金是海康威視第三大公募基金股東,合計持有其5182.98萬股,佔流通A股的0.57%,僅次於易方達和嘉實基金。
6月9日海康威視大跌6.34%,有工作人員對媒體表示,可能與公募基金倉位調整有關。
以此為參考,6月初韻達股份、瀾起科技的股價波動或也與興全基金調倉換股有關,而近幾日謝治宇在管基金收益率逐步回升,是否得益於新的押注,還需要等待半年報的公佈。
但基民們很快有了新的擔心——2023年1月,興全合潤和興全趨勢分別在謝治宇之外,新增了基金經理葉峯和程劍,而一隻基金新增基金經理,在業內人士看來存在前基金經理調整的可能性。
雖然興證全球基金曾對此回應稱,關於謝治宇離職的猜測屬於市場誤讀,上述情況只是正常的以老帶新,但從過往經驗來看,基金經理的“離職潮”確實常常發生在市場波動較大、基金業績較差的時間點。
事實上,這些年來興證全球基金已經流失了多位投資界的大咖,包括2022年1月離職的投資“長跑健將”董承非、2018年3月離職的有着投資界“傅師傅”之稱的傅鵬博,2015年1月離職的“公募男神”陳揚帆等。此外,曾負責籌建興證全球基金的原總經理楊東、副總經理杜昌勇也分別在2017年、2015年“奔私”。
基金“老人”不斷流失,在極度考驗投研能力的基金行業,興證全球的業績難免會受影響。
2013年謝治宇在興證全球管理第一隻基金興全合潤,當時的規模只有9.78億元;讓其一戰成名的2015年,興全合潤的規模不過15.9億元,在當年竟也創造了15.98億元的利潤。
2021年末,謝治宇在管基金規模一度達到963.45億元,直逼千億,2023年3月末回落至700.12億元,依然屬於規模高位,與之對應的則是2022年以來其在管基金並不如意的表現。
這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基金經理管理的基金規模與所獲收益率之間,是否真的呈負相關?換句話説,“規模魔咒”真的存在嗎?
數據説話,市界統計了主動權益類基金收益率與規模的分佈情況,如下圖所示,2022年收益率(縱軸)在10%及以上的32只基金,規模基本都在60億元以下(2個例外),如果收益率要提高到20%及以上,那麼10只基金規模基本都在30億元以內(2個例外)。
▲(2022年與2023年截至6月12日主動權益類基金收益率與規模(億元)趨勢圖)
與此同時,2022年規模大於100億元的46只主動權益類基金,收益率在-10%至-31%之間的佔比高達91.3%,只有4只基金收益率為正。2023年的情況大致相似。
但買小規模基金就一定能避開虧損嗎?顯然也並非如此。
2022年規模在10億元以內的3870只基金,收益率大於零的只有119只,佔比僅3%;收益率在-20%到-32%的卻有1711只,佔比高達44.2%。
但2023年情況有所好轉——截至2023年6月12日,10億元以內的3872只主動權益類基金中,收益率為正的有1628只,佔比提高到了42%。
如果是1億元以下的“迷你基”,2022年1762只中有1729只虧損,比例高達98%,2023年初至今,1762只中有985只為虧損,比例達56.97%。
總的來説,買不同規模的基金,虧錢的概率確實有所不同——買百億規模以上的基金,大概率是虧,買規模較小的基金,虧錢的概率小一些,但不同年份差異較大。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一方面是因為大規模基金對應更大的資金體量,基金經理在買入賣出的操作過程中,會對價格形成更大的衝擊,無形中提高了買入成本,也降低了賣出收益,這就讓大規模基金很難進行頻繁調倉,在行業快速輪動時錯過一些機會。
另一方面,如果基金經理採用更為分散的方式持有更多隻基金,以此降低資金進出對股價的衝擊,那麼整體持股的數量就會大大提高,而對於像興全合潤這樣規模達到281億元的基金產品,做到充分地分散投資顯然不是易事,對基金經理管理基金耗費的精力和難度都會有更高的要求。
回顧謝治宇2015年牛市的高收益率,既是因為抓住了鼎龍股份、順網科技、聯化科技等中小市值成長股,也因為在二、三季度維持較低倉位運營,但以其目前在管的基金規模,還有監管方面對各類公募基金不同比例的倉位要求,這兩種提高收益率的操作可能都很難再達成了。
2022年A股三大指數整齊下跌,累計虧損1.47萬億元的公募基金,收取了股民們合計1458億元的管理費用。這種基民虧錢、基金公司卻“旱澇保收”的反差,也受到越來越多投資者的詬病。
具體來説,謝治宇在管的4只基金,雖然2022年讓基民們虧了237億元,但賺到了10多億元管理費,另有葛蘭、劉格菘、朱少醒、張坤、蔡嵩松等人,2022年虧損規模在98億元到280億元不等,但都賺到了4億元到13億元的基金管理費。
在這背後,包括管理費、銷售服務費、交易費等項目對應的持有成本,在年化3.5%左右,而這些費用其實都會被提前扣除,每個交易日顯示的基金淨值則已經是扣除這一系列成本後的結果,作為普通基民並不能看到具體的扣除明細,也就對這些成本沒有太大的感知。
在3.5%的成本中,最主要的還是管理費,據公募基金2022年年報披露的數據統計,權益類基金的平均管理費率為1.27%,若以資產規模加權方式計算則為1.32%,作為對比,美國主動權益類基金2021年資產加權平均費率約為0.68%。
事實上,多年前監管方面曾對公募基金有過窗口指導,為了防止基金管理人收費過高,給出了1.5%的管理費率上限,此後這一上限費率逐漸成為市場慣例。
近兩年許多基金面臨較大虧損的背景下,行業開始重新討論管理費率收取合理性的問題,官方也在2022年發佈過《關於進一步優化營商環境降低市場主體制度性交易成本的意見》,提到“鼓勵證券、基金、擔保等機構進一步降低服務收費、推動金融基礎設施合理降低交易、託管、登記、清算等費用”。
但下調費率顯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首先,區別於私募基金倉位不受到限制,監管方面對公募基金的倉位有要求,需要基金經理有更好的心態應對市場下跌,也需要公募基金的巨量資金承擔“壓艙石”的作用,如果將費率與收益掛鈎,那麼可能出現公募基金在股價下跌時的出逃行為,不利於股市穩定。
與此同時,管理費用率高企並不只是基金公司賺錢,基金公司也需要向其他環節支付費用,尤其是作為“尾隨佣金”(相當於公募基金給銷售渠道的“提成”)被支付給以銀行、券商為代表的基金銷售渠道。
目前監管方面對“尾隨佣金”佔管理費用比重的限制是50%,2021年首家外資公募基金公司貝萊德基金披露的數據顯示“尾隨佣金”比例達到48.46%,為行業第一,而根據天相投顧數據,2021年全市場基金“尾隨佣金”比例在28%左右。
除此之外,基金產品買賣股票的換手動作也會產生高昂的交易費——2022年,年度換手率在300%至1000%之間的股票型、混合型基金有4600多隻,但公募基金交易只能通過券商來進行,這也意味着基金公司需要為更高的交易規模支付更高的佣金。
年報數據顯示,2022年公募基金股票交易量為23.91萬億元,基金公司向券商支付的交易佣金達188.71億元,其中富國基金、匯添富基金、易方達基金公司分別支付了11.19億元、8.04億元和7.32億元的佣金。
雖然不容易,但降費的嘗試仍在推進。Wind數據顯示,目前市場上有近200只與業績掛鈎的浮動管理費率基金產品,截至6月2日,年內也分別有百餘隻產品下調了管理費率和託管費率,未來“旱澇保收”的賺錢模式或將成為過去式。
(作者 |林夏淅,編輯 |韓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