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科技應該感謝我們提醒才急改董事國籍，但業務嚴重依賴某客户改不了
浙江前進暖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公司簡稱：前進科技）主要從事鋁合金冷凝式熱交換器的研發、生產和銷售業務，為下游燃氣壁掛爐品牌廠商提供冷凝式熱交換器的專業配套。2019年9月，公司開始接受安信證券的上市輔導，擬衝擊深交所創業板。
我們研究發現，前進科技的下游客户高度集中，逾八成收入均來自一英國大客户。同時，前進科技的信息披露堪稱“糊弄”，原材料合金鋁錠的採購金額、採購單價和採購數量明顯不匹配，英國子公司的營業收入和應收賬款增加額也存在異常。而公司IPO前的股份轉讓亦值得關注，股份受讓方劉海雲和子公司原實控人、前進科技現副董事長李檸的教育背景相似，李檸此前在英國工商局公示的美蘭德工商信息中顯示為英國國籍，在我們向公司提醒後，才緊急修改為中國國籍，行為異常。
另外，前進科技系2015年新設公司，承接浙江前進有色金屬鑄造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前進有色”）的全部業務和資產後謀求上市。招股書稱，實控人未將前進有色作為上市主體，主要因其賬面存在2000萬元壞賬準備。不過，我們發現前進有色存在財務造假的可能性，或許這也是其被拋棄的重要原因。
八成業績來自英國大客户，對比競爭對手更顯依賴
從經營業績看，報告期可比前三年（2017年～2019年）內，前進科技的營業收入分別為1.61億元、2.07億元、2.17億元，年化複合增長率為16%；歸母淨利潤分別為402.69萬元、6024.57萬元、6661.44萬元，年化複合增長率為306.72%，其中，2017年確認3137.07萬元股份支付費用導致淨利潤顯著偏低。
招股書顯示，前進科技的營業收入大部分來自英國供暖品牌Ideal Boilers Ltd（以下簡稱“Ideal”）。從最終客户的角度統計，2017年至2020年第一季度，前進科技對Ideal的銷售收入分別為13078.39萬元、16784.04萬元、17654.42萬元、3900.16萬元，佔營業收入的比重分別為81.26%、81.06%、81.51%、86.24%。
招股書稱，Ideal和博世（Bosch）、威能（Vaillant）是英國市場三大最暢銷的壁掛爐品牌。不過，據 BSRIA（佰世越）研究機構對2016年～2017年歐洲市場各壁掛爐品牌銷量情況的統計，博世（Bosch）、威能（Vaillant）的市場佔有率分別為19.06%、17.80%，而Ideal所屬的法國大西洋集團（Atlantic）的市場佔有率僅為4.92%。
報告期內，前進科技的終端客户僅包括Ideal、貝卡爾特（Bekaert）、大金土耳其（Daikin Turkey），而主要競爭對手蘇州明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證券簡稱：明志科技，證券代碼：A20230.SH）已成為威能（Vaillant）、喜德瑞（BDR）、Ideal、博世（Bosch）的供應商。
前進科技稱，明志科技的熱交換器鑄件業務客户集中度亦較高。不過，2017年至2019年，明志科技對威能的銷售收入佔熱交換器鑄件業務的比例分別為53.83%、66.77%、52.10%，與前進科技對Ideal逾80%的集中度相比仍有較大差距。同時，熱交換器在2019年僅貢獻了明志科技38.30%的主營業務收入，而前進科技這一業務的佔比高達99.93%。
採購數據前後不匹配，英國子公司信披也不真實？
據招股書披露，合金鋁錠是生產鋁合金冷凝式熱交換器的主要原材料，2017年至2020年第一季度，前進科技採購合金鋁錠的金額分別為5622.23萬元、6479.37萬元、5818.28萬元、945.31萬元，採購價格分別為15261.89元/噸、15046.20元/噸、14817.07元/噸、12518.50元/噸。以此計算，合金鋁錠的採購量應分別為3683.84噸、4306.32噸、3926.74噸、755.13噸。
然而，招股書又稱，報告期內公司合金鋁錠的採購量分別為4310.09噸、5007.49噸、4463.34噸、755.13噸，2017年至2019年的數據均和公司披露的合金鋁錠採購金額、採購單價不匹配。在此基礎上，這整張表分析的合金鋁錠採購量、領用量、庫存量和廢鋁銷售量的勾稽關係還是否成立？還請監管部門把關！
資料來源：前進科技招股書
另一方面，前進科技實控人為楊傑、楊俊、楊文生（楊傑、楊俊的父親），而李檸為英國美蘭德供應商有限公司（Mainland Suppliers Limited，以下簡稱“美蘭德”）的實控人。楊傑、楊俊和李檸共同設立斯塔福德亞洲有限公司（Stafford Asia Limited，以下簡稱“斯塔福德”）。
2017年，前進科技通過代理商斯塔福德將公司產品銷售給美蘭德，再由美蘭德向終端客户Ideal、貝卡爾特、大金土耳其銷售。2017年11月，楊傑、楊俊和李檸簽署了《合作協議》，李檸同意將美蘭德100%股權轉讓給前進科技，成為前進科技的全資子公司，而楊傑、楊俊則向李檸低價轉讓前進科技的27%股份，公司因此在2017年確認3137.07萬元股份支付費用。此後，前進科技的銷售方式由代理銷售轉變為直銷。在經過一系列審批和備案程序後，美蘭德自2018年12月1日起納入前進科技的合併範圍。
不過，我們發現前進科技披露的美蘭德單體財務數據似乎存在疑問。招股書顯示，截至2020年3月31日，美蘭德的應收賬款金額為4315.43萬元，較期初（3760.18萬元）增加555.25萬元，是美蘭德2020年第一季度營業收入（64.12萬元）的8.66倍。
根據企業會計準則要求，基於付款方式的不同，公司在確認收入時應同步確認應收賬款、銀行存款等會計科目，因此公司在同一報告期內的應收賬款增加金額理應不高於收入的確認額。即使考慮到含税與否的因素，其差異也不應該達到7.66倍這麼離譜。美蘭德究竟是將其他應收款項計入應收賬款，還是瞞報了營業收入，留待擬上市公司親自解釋。
實控人“大方”轉讓老友股份，副董事長“緊急”改國籍
2018年12月1日，美蘭德正式納入前進科技的合併範圍，次日，公司實控人楊文生將其持有的30萬股前進科技股份（對應持股比例1%）以4.66元/股的價格轉讓給太原理工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副教授劉海雲，公司對此確認股份支付費用296.44萬元。
據太原理工大學（原名太原工學院、太原工業大學）披露，劉海雲於1988年9月畢業於太原工業大學材料學專業，獲得碩士學位後留校至今。巧合的是，美蘭德原實控人李檸也曾就讀於太原工業大學，其身份證前六位號碼（140104）對應的歸屬地為山西省太原市河西區。
按前進科技本次IPO擬發行1300萬股募資29993.04萬元的規模計算，30萬股股份對應的發行市值約為692.15萬元。招股書稱，劉海雲與楊文生相識多年，在材料鑄造及焊接方面也曾向前進科技提供過諮詢幫助，因此，楊文生向其轉讓公司股份。這究竟是實控人真大方，還是劉海雲代李檸持股，還請監管部門把關！
值得注意的是，李檸自2019年7月起任前進科技副董事長，招股書稱其為中國國籍，獲得英國永久居留權。但我們於2020年12月25日查詢發現，在英國工商局公示的美蘭德工商信息中，李檸為英國國籍，這是否屬於不被我國認可的雙重國籍？
但目前，李檸在英國工商局申報的國籍信息已改為中國。那麼之前的英國國籍究竟是美蘭德沒申報？還是申報人搞錯了？這隻能由擬上市公司來解答。
業務前身註銷之謎
據披露，前進有色由前進科技實控人楊傑、楊俊、楊文生100%控制，主要從事鋁合金冷凝式熱交換器研發、生產和銷售。而前進科技成立於2015年12月，並在2016年2月收購前進有色及其子公司縉雲縣中超機械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超機械”）的全部經營性資產，從而繼承其全部業務和資產。隨後，中超機械、前進有色分別於2019年3月、5月註銷。
招股書稱，楊傑、楊俊、楊文生未以前進有色作為上市主體，主要原因為前進有色歷史上存在因對外擔保被訴訟及賠付對外擔保款項的情形。
2012年10月，前進有色與中國銀行蘭溪支行簽署《最高額保證合同》，為供應商蘭溪市亞太金屬化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亞太公司”）提供最高額連帶保證擔保，擔保金額為2000萬元及相應利息、實現債權的費用等。由於亞太公司到期未能償還銀行借款，中國銀行蘭溪支行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前進有色等擔保人承擔擔保責任。
在執行上述擔保責任以後，前進有色賬面存在2000萬元的壞賬準備金，為避免該事項對上市進程造成不利影響，公司實控人新設前進科技作為上市主體。這是前進科技拋棄前進有色的全部原因嗎？或許並不盡然。
據（2014）金蘭商初字第14號民事判決書顯示，2013年1月，中國農業銀行蘭溪支行和亞太公司簽訂《商業匯票銀行承兑合同》，同日簽發了一張出票人為亞太公司、收款人為浙江萬卓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卓貿易”）的銀行承兑匯票，金額為1000萬元。值得注意的是，萬卓貿易“恰好”由前進科技實控人楊俊、楊傑實際控制，也已在2019年5月註銷。
資料來源：（2014）金蘭商初字第14號民事判決書
由此，前進有色、亞太公司、萬卓貿易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個資金閉環。亞太公司作為前進有色的供應商，理應獲得前進有色支付的貨款，而亞太公司又通過銀行承兑匯票的形式將資金轉移給萬卓貿易，從而回流到楊俊、楊傑的手中。這一操作是否構成資金體外循環？前進有色是否存在嚴重的財務造假？這是否也是其被拋棄的重要原因？也請監管部門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