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士"叮咚的盔甲和軟肋,IPO之後還要跨過三重門

"猛士"叮咚的盔甲和軟肋,IPO之後還要跨過三重門

採寫/萬天南

6月25日,每日優鮮在納斯達克掛牌上市,發行定價13美元,但開盤後即破發,股價一度暴跌36%,最終收跌25%,報9.66美元,總市值22.7億美元。

每日優鮮的破發,無疑為即將上市的叮咚買菜蒙上了一層陰影,叮咚買菜值得打新入手嗎?

社交媒體上,網友對於叮咚買菜的前景並不十分樂觀,一位網友設置了關於“叮咚買菜你會打新嗎”的選擇題,82%的網友選擇了“堅決不打”,投票雖然不能代表所有投資者,但對於叮咚模式的質疑顯而易見。

6月22日,叮咚買菜再次更新了招股書——這家兇猛的生鮮電商玩家,在招股書中大秀肌肉,兇悍異常的擴張速度,行業第一的高速增長,都是它試圖高高豎立的旗幟,也是它衝鋒陷陣的鎧甲。

但正如巨人也有致命弱點,打動人心的增長故事之外,叮咚買菜的阿克琉斯之踵也在招股書中暴露無遺——一路上漲的虧損額度,不增反降的客單均價,都是叮咚買菜需要回答的模式拷問,依靠簡單粗暴的燒錢補貼迅速膨脹的規模和增長到底能否持續?何時才能邁過盈虧平衡線,商業模式是否健康?

雖然華爾街一向篤信市夢率,看重增長潛力高於盈利數據。但另一方面,在中國互聯網界,粗暴燒錢最終撲街的案例也不罕見,移動互聯網的燒錢模式,始於百團廝殺,成於出行混戰,衰於直播大戰,終於單車對壘,去年,社區團購等又開啓了新一輪的燒錢大戰。

而用燒錢換增長、一路狂奔的叮咚買菜,到底會翻車還是會翻盤?

好賽道,快增長,高虧損,低毛利,能否持續?

毫無疑問,叮咚買菜押注了一個超級賽道。

艾瑞發佈的《2021中國生鮮電商行業研究報告》中指出,2020年中國生鮮零售市場規模已超5萬億元。

目前,生鮮電商領域最受追捧的兩種模式裏,分別是一二線市場起步的前置倉,以及主攻下沉市場的社區團購。根據安信證券研究,前置倉模式的市場規模,預計會從2020年的304億元,增加到2025年的3070億元。

遼闊的行業前景,也吸引了風投的蜂擁入場,而叮咚買菜的累計融資金額更是達到了10.3億美元之巨。

重金加持之下,叮咚買菜一路高歌,增長兇猛,2019年、2020年,其總營收從38.8億元增加至113.4億元、GMV由47.1億元增加至130.0億元。

但日光之下,並無新事,高增長的另一面,則是一路飆漲的虧損額和持續緊縮的經營性現金流。

招股書顯示,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一季度,叮咚買菜經營活動的現金淨額均為負值,從2019年的-9.64億下跌至2020年的-20.56億;

與此同時,叮咚買菜過去三年虧損額度也一路上揚,2019年至2020年的淨虧損分別為18.7億元、31.8億元,淨虧損率從2019年的28%增加到了2020年的36.4%,而2021年第一季度淨虧損已達到13.8億,同比增長475%。

值得一提的是,從招股書來看,叮咚買菜的毛利率似乎在上升,從2019年的17.1%提高到2020年的19.7%。

但仔細拆解招股書不難發現,在統計口徑中,叮咚的主營業務成本只包括了商品採購成本,卻不含履約成本。

要知道,前置倉模式之下,最後一公里的履約成本是大頭,不考慮履約費用率的毛利率類似於“耍流氓”,並不能完整展示成本結構。

而履約利潤率是毛利率減去履約費用率之後的結果,換句話説,考慮進去履約成本的叮咚買菜真實毛利率,其實還要打折扣,而招股書中的計算口徑,其實是有意美化了毛利率。

履約費用率的降低,要依賴於客單價的提升以及用户密度和訂單密度的提升,據安信證券測算,日均 1000 單前置倉的履約成本為 11 元,當日均 1500 單時,履約成本為 8.4 元,隨着訂單量越高,履約成本越低,相比而言,一二線城市的用户密度、訂單密度、客單均較要遠遠高於下沉市場。

而隨着叮咚買菜發力下沉市場,其履約費用率不降反升,真實毛利率可能進一步走低。

對於任何一家企業來説,唯有盈利才是其不可避免的終途和宿命,盈利到底是取捨還是能力,有着天壤之別,叮咚買菜需要回答這一拷問。

前置倉一招鮮打天下,能否玩轉?

儘管不是前置倉的首創者,但對於前置倉模式,叮咚買菜顯然偏愛有加,試圖用一招鮮打天下。

招股書顯示,叮咚買菜目前已經進入29個城市,不僅包含一二線城市,還有三四線城市。

對於下沉市場,叮咚買菜似乎勢在必得,“我們的業務還擴展到低線城市,以抓住中國加速城鎮化和消費升級帶來的巨大機遇”,比如,2020年9下旬,叮咚買菜進入了安徽馬鞍山——四線城市,核心城市人口僅有區區70萬。

而在募資用途上,叮咚買菜也側重於進一步擴展規模化優勢,募資50%用於提高現有市場的滲透率和新市場拓展。

但問題來了,前置倉模式到底是否適合下沉市場?

目前,生鮮電商賽道共有兩種主流玩法,其中,前置倉模式主攻一二線城市,其優勢在於配送效率更高,用户體驗更好,適合“時間敏感性”用户,但需要對履約成本有更好的控制。相比而言,下沉市場的線下生鮮購買渠道密度較高,在更小的城市半徑內,已經可以滿足日常生鮮產品所需的主要渠道,再加上社區團購所帶來的低廉的商品價格,這些都更加符合下沉市場較低的消費力以及較空閒的生活狀態。

各大互聯網巨頭與投資機構,也對生鮮電商和社區團購兩種模式的適配性達成了共識。比如王興曾在Q3財報電話會議上表示,“美團優選現在是我們整個業務的優先戰略領域,而涵蓋範圍也是我們的重中之重……這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針對一些欠發達地區,尤其是能夠深入鄉鎮級別的地區。”

而在主攻下沉市場的社區團購賽道上,巨頭和獨角獸蜂擁。

創業公司方面,至2020 年主要社區團購平台融資總額超 20 美元,2021 年初興盛優選又獲得由紅衫、騰訊領投的 30 億元 D 輪融資,總融資金額超過45 億美元;十薈團已獲得 C++ 輪等 6 輪融資,融資金額共計超 4 億美元等等。2021年前5月,社區團購賽道已經完成8起融資,總金額高達262億元。

巨頭們對這一市場也勢在必得,阿里、京東、拼多多、滴滴、美團等已經先後入場,目前美團、滴滴、阿里巴巴等巨頭均聲稱對於社區團購投入設上限。

因此,貿然進入下沉市場的叮咚買菜,放眼望去,強敵環伺。而叮咚買菜以高成本的前置倉模式,血拼社區團購巨頭,也可能會拖累其盈利預期,此外,價格敏感而非時間敏感的下沉市場用户,是否願意為前置倉模式的效率優勢買單,還要另説。

縱觀整個社區零售行業,包含了超市、菜場、小店、社區團購、前置倉等多種業態,總體體量大概在12萬億左右,規模巨大;同時,社區零售也存在着明顯的區域特徵,從千萬級人口的超級城市,到百萬級人口的中小城市,再到上萬個縣鄉鎮,不同市場需要不同業態來適配;而且業態即為多元,個體經濟、連鎖經營、數字化新物種“三棲疊加”,沒有單獨一家公司、單獨一個業態可以一招鮮吃遍天,因此一招殺天下並不現實。

試圖一店走天下的盒馬,就曾在2018年遭遇滑鐵盧,侯毅也一度反思,“我們曾經很自豪,把盒馬的模式拷貝到全國去,保證拷貝不走樣,所以北京盒馬、上海盒馬、成都盒馬,幾乎都一模一樣。後來發現,如果都是一樣的話,就要出大問題”,必須“因地制宜,探索多種業態“。如今的盒馬,開始以盒馬生鮮、盒馬F2、盒馬菜市、盒馬mini等不同業態,匹配不同市場。

叮咚買菜一個前置倉模式走到底,快速開新城、上線下沉市場統抓、燒錢換增長的做法能否跑通,還需驗證。

增長速度與質量,能否“一舉兩得”?

高增長與高虧損相伴而生的叮咚買菜,其業務增長依賴於三大支柱——零門檻配送、高額補貼拉新、重成本掃樓地推,這也是其虧損額一路走高的主要原因。

但增長質量與速度能否兼備,則是叮咚買菜必須平衡的蹺蹺板。

先來看用户層面,目前叮咚採取首零門檻免費配送規則,一根葱一塊姜也能免費送上門,導致不少訂單總額可能連履約費用也難以覆蓋,大量補貼之下,也會吸引很多羊毛黨蜂擁而至,目前,其平均獲客拉新成本已超百元。

而衡量用户價值的一大標尺是客單均價——招股書顯示,2019年,叮咚買菜的客單價為41元,疫情衝擊波下,2020年第一季度,叮咚買菜的客單價陡然提升至70元,然而好景不長,隨着疫情緩解,2020年全年,客單均價為57元,2021年Q1客單均價又大幅下滑至54元。

較低的客單價,可能受累於叮咚買菜吸引了不少價格敏感型用户、羊毛黨用户入場,再加上其直接前置倉佈局下沉市場,覆蓋的是過去在菜市場討價還價、挑挑揀揀的價格敏感性用户,以及社區團購市場血拼下沉市場,也培養了用户追逐低價的消費習慣,因此,叮咚買菜的下沉市場用户和羊毛黨用户,未來能否轉化為帶來正向收益的有效客户,具有較大不確定性。

而且,重金補貼拉攏的價格敏感性用户、羊毛黨用户的忠誠度也很低,從社區團購的案例中就可見一斑。

在一分錢價格戰被監管部門叫停之後,社區團購單量急劇下滑,用户流失嚴重,不少社區團購平台的區域訂單環比降幅達到了七八成。

而據《財經故事薈》在鄭州市場的走訪發現,不少團長的訂單量和GMV均大幅下滑,其中一位團長儘管對接了六七個平台,但是從今年1到5月,收入卻一路下降,1月11857元、2月8758元、3月3615元、4月僅有2735元,5月不足千元。

不僅鄭州市場,全國各地的社區團購都在補貼下降後“涼涼”,海南三亞的一位社區團長告訴告訴《財經故事薈》,他對接了三個平台,訂單量相比去年下降了95%以上,“去年我佣金收入最高一天800元,現在一天三五塊”。

叮咚買菜未來會不會遭遇類似尷尬?

衡量前置倉模式增長質量的另一標準是履約費用率。履約費用包括提供運輸騎手及處理中心、前置倉工作人員的第三方勞務服務供應商收取的外包費用、處理中心和前置倉產生的倉儲租賃費用、將產品從處理中心轉運到前置倉產生的運輸及物流費用等。

招股書顯示,叮咚買菜2019年履約費用率高達49.9%、2020年隨着客單價走高,下降到35.7%,到了2021年第一季度,履約費用率又提升至39%,履約費用率不降反升,也為其未來謀求盈利蒙上了一層陰影。

歸根結底,偏重GMV是叮咚買菜的增長底色。而對增長的極度飢渴,其實與創始人性格息息相關,退伍軍人出身的梁昌霖好勇鬥狠,作為一位連續創業者,他做過母嬰社區、社區O2O等項目,天然偏好速度、流量、規模。

據《創業邦》報道,對於所謂叮咚買菜燒錢的質疑,梁昌霖的回應是很堅決,“第一,好模式不是算賬能算出來的。客單不重要,便利店客單更低,還是出了7-11這樣世界級的企業。重要的是復購,買菜做飯是天天吃,一旦用户認知形成,別人搶不走。第二,打仗能贏最重要的不是槍法好,而是炮火猛。”

但社區零售是一場考驗耐力的持久戰,而不是鬥狠逞勇的閃電戰,快公司未必是強公司,踩中好賽道的叮咚買菜,接下來要面臨的拷問依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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