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醫生創業記:年營收超3000萬!

夙呈給全職醫生的薪水是每年40~60萬,高年資醫生過百萬,“是公立醫院裏的1.5~2倍”。新冠疫情給夙呈的現金流帶來很大壓力,卻也意外帶來新的機會。復工之後,迎來一波高峯,業務量比去年同期翻了一倍。

作者|譚卓曌

35歲那年,陳淑君放了一顆“衞星”。

那是2018年12月末的一天,陳淑君第一次亮相。在參會的幾百個醫生集團創始人裏,他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名醫生,中等身高,臉型微胖,着一身得體的藍色西裝。

他的發言卻語出驚人。“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剛都説,醫生集團不能盈利,在虧錢。我從創業的第一天開始,一直在賺錢。”

台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然,沒什麼人相信——陳淑君不過是一個不知名的主治醫生,創辦夙呈麻醉醫生集團才1年多的時間,論資歷、經驗,怎麼和宋冬雷、張強等大牌專家比,這些醫生集團的先行者都不敢如此誇下海口,名不見經傳的陳淑君哪裏來的底氣?

很多家投資機構特意找上陳淑君,想來搞清楚,憑什麼你説自己賺錢了?

匪夷所思的是,陳淑君拒絕了所有投資。

2014年,醫生集團一炮而紅,立馬受到資本的青睞。全國首個創建的張強醫生集團首輪融資數千萬元。冬雷腦科醫生集團、凱爾瑞腎內科醫生集團緊隨其後,也輕鬆拿到上千萬元的融資。

2019年資本退潮,醫生集團的熱度隨之暴跌。頂峯時期的1600多家醫生集團,目前仍在市場上活躍的,只有80多家。

行業大起大落之間,當初那個在演講台上“大放闕詞”的陳淑君,如今,霸佔上海非公麻醉市場近一半的業務量。2019年收入3000多萬。

新冠疫情給各行各業都帶來衝擊,夙呈卻在疫情過後又迎來一波高峯,“業務量比去年同期翻了一倍”。

醫生集團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走通?和張強、宋冬雷等明星醫生創業相比,陳淑君和夙呈可能更有普遍性。

主治醫生創業記:年營收超3000萬!

△陳淑君,受訪者供圖

“飛刀”時期:一個月輕鬆賺上幾十萬

陳淑君身上,對經商有一種天生的敏感,沒有知識分子骨子裏的擰巴勁兒。

做醫生集團和開“飛刀”之前,陳淑君幹過一段時間代拍車牌業務。上海的車牌拍賣中標率很低,通常不超過10%,於是出現很多代拍的機構——代拍時間是每個月第三個星期六,裏面的技巧需要自己慢慢摸索,需要做大量統計分析。一個人太難成事,他就去找合夥人,誰對統計分析熟悉,就去幹,而他自己就去搞服務器。這是2014年前一段業餘時間的插曲。

2014年,他發現了更適合自己的機會。上海有一家醫美機構,成立之初請陳淑君定期過去“飛刀”。一開始,陳淑君幾天過去一次。後來這家醫院醫美手術業務量突然暴增,一天就有好幾台。還在上海電力醫院上班的陳淑君,分身乏術。醫美機構慌忙間又找不到合適的麻醉科醫生。

“能不能發動身邊的麻醉科醫生,一起幹?”醫美機構提出來了。陳淑君一想,這裏面有商機。既然市場有需求,不如把手上資源變現,找一批醫生一起幹,有空就派過去“飛刀”。這是最早期、最原始的一個派單狀態。

但陳淑君不喜歡管人。醫生都是知識分子,管理知識分子是一個比較費腦子的事情。他立馬去找合夥人,目標非常明確,要具備管理能力,所以要去找一個麻醉科主任。自己執行力弱一點,就需要再找一個比較細心、踏踏實實一板一眼做事的人。“我自己,去開發市場。”

團隊班子就這樣搭建起來了。陳淑君為此註冊了一個公司,自己佔股55%,剩下股份由兩位合夥人平分。

左手接活,右手派單。一個鬆散的中介組織,連個名號都沒有。這種組織,是醫生集團的雛形,遊走於政策之間。那段日子,是陳淑君比較舒服的幾年,帶着團隊“飛刀”,沒有任何成本,做一單,賺一單錢,一個月輕鬆能賺上幾十萬。

那幾年,社會醫療機構批量湧現,尤其是醫美行業空前繁榮。艾瑞諮詢發佈的《2020年中國醫療美容行業洞察白皮書》顯示,2019年中國具備醫療美容資質的機構約1.3萬家,但是,合法醫美機構僅佔行業14%,合法合規醫美機構僅佔行業12%,合法醫師僅佔行業28%。這麼多機構,每年約發生4萬起醫療事故。

一位麻醉科醫生表示,絕大多數醫美手術本身並不足以使患者直接死在手術枱上,惡性事故中往往麻醉才是致死元兇。因為麻醉不合理使用可能造成嚴重的循環抑制、呼吸中樞抑制停止呼吸,以及呼吸道嚴重阻塞導致無法通氣。

與之相伴的,是中國麻醉醫生的巨大缺口。根據2017中國衞生和計劃生育統計年鑑的統計數據,2016年中國約有7.66萬麻醉執業(助理)醫師,每萬人擁有的麻醉醫生僅為0.5人,而美國和英國則分別是2.5人和2.8人。

雖然有如此巨大的缺口,公立的麻醉定價卻很低。陳淑君介紹,一台手術醫院可能只收費800塊錢。夙呈醫生集團就有一位來自上海三甲醫院的醫生,曾經一個月工作20幾天,要上100~120台手術,所有收入加一起只有2萬多。

夙呈的汪衞醫生回憶自己在安徽一家三甲醫院的工作:早上進去手術室,在一個不足二十平方米的房間裏,這一台做好了,下面一台已經在外面做準備。到了深夜,汪衞才想起,自己一天沒有見過太陽。日子一久,麻木感和厭倦感時常襲來。再碰上患者家屬哭鬧、找事,成就感也在一分一分地減少。但收入並沒有增加,還沒有離開安徽三甲醫院之前,他每個月的工資不到1萬塊錢。

“飛刀”,對他們來説是增加收入的好辦法。

有需求、有供給,對於陳淑君而言,都是機會。

醫生集團成立之初:三天沒接到活,趕緊降價

2014年,是中國醫生集團元年。這一年,張強創辦了中國首家醫生集團,宋冬雷、龔曉明等大牌專家,紛紛出走體制。張強認為,“醫生集團”四個字就是小火苗,點燃了中國醫療行業一顆騷動的心。接下來三四年時間,五花八門的醫生集團扎堆出現。

陳淑君等了三年。2017年4月1日起,醫師多點執業推向全國,2017年6月,陳淑君註冊成立國內第一家麻醉科醫生集團。

一反行業常態,他沒有用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夙呈兩個字。“夙懷濟世暖杏林,呈恩為民報天下”,同時寓意,夙願呈現。當時的陳淑君根本沒有意識到,命名這一細節上的差異,預示了不同科室醫生集團,發展方向差異。

剛亮出來招牌,野心勃勃要佔領市場。結果卻是,三天沒有接到活。陳淑君也納悶,飛刀團隊階段,沒有任何旗幟,能接到活,以醫生集團的名義對外經營,反倒沒了業務,為什麼?

夙呈醫生集團聯合創始人彭春華原先是上海一家醫院麻醉科主任,他認為,夙呈在價格問題上栽了跟頭。醫生手術定價,在市場上差別非常大。一台醫美麻醉手術,六七百到三千不等。“我們當時就想統一價格標準,定價在1500元。”

市場卻不買賬。陳淑君在三天之後意識到,要降價,調到了1300元——行業內中上水平的價格,開始有了第一單生意。這個價格一直持續到現在,不過僅限於在醫美,“現在我們涉及面非常廣,一台麻醉幾萬的都有。但當時市場需求度最高的就是醫美,正是因為有醫美的發展,才有了我們後面麻醉醫生集團的發展”。

起步階段,沒有品牌、沒有市場,業務量不穩定。

最開始的拉客方式頗為簡單粗暴。一家一家去推,不出所料,吃閉門羹的日子不勝枚舉。陳淑君倒也理解,“這些機構以前都是和醫生合作,為什麼要和我們這個公司合作?一旦它對我們產生依賴,就相當於捆綁在一起。作為一個生意人,肯定不願意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面去。”

陳淑君倒也不怕被拒絕,仍舊雷打不動地推。“這就和銷售一樣的,不可能找個人,他馬上就能接受你。”他認為自己和多數醫生不同的是,彎得下腰。“因為你要進入市場,就要適應市場規則。”

口碑逐漸積累,2018年初,夙呈每天手術量達到了四五十台。此時兼職醫生只有100多個,經常出現醫療機構手術預約好了,派不出來醫生。他感覺,如果只是幾個兼職的班子,企業永遠長不大。但該不該引入全職醫生,三個合夥人第一次有了分歧。

和兼職醫生的合作是抽成20%,做一單賺一單,一旦有了全職醫生,成本將不可控,一旦業務不穩定,還得養着他們。兩難之間,機遇來了,“禾新醫院願意把麻醉科託付給我們,我們需要一個全職醫生放在那邊。”於是,順理成章。

目前,夙呈在上海有12個全職麻醉醫生,7個全職麻醉護士,開出的薪水是每年40~60萬,高年資醫生過百萬,陳淑君説,“是公立醫院裏的1.5~2倍,算上灰色收入,也在1.5倍左右”。

2019年,夙呈在上海每個月的手術量達到近2000台,“比一般的三級醫院手術還要多了”,陳淑君説,全年營收超過3000萬。

主治醫生創業記:年營收超3000萬!

△麻醉醫生守護手術的安全。

懸在頭上的劍:一旦發生事故,就是致命一擊

創業至今,陳淑君心中有一股弦一直緊繃着:一旦發生麻醉事故,對於他,對於夙呈,都是致命一擊。

這也是行業人士對於麻醉科醫生集團提出的質疑,麻醉風險大且往往不可控,抗風險能力太過脆弱。

陳淑君經歷過一場手術。一般取鼻中隔的醫美手術本該用插管麻醉的方式,但由於當天麻醉機器不夠,手術改用了靜脈全麻,即保留患者自主呼吸。結果由於鼻子出血較多,形成血塊堵住了患者呼吸道。

如果麻醉醫生觀察不仔細或者能力不夠,沒有及時發現,幾分鐘內患者就會窒息而死。但好在,陳淑君及時發現了氧飽和度數值到了90以下。“我當時看到這個數字,馬上意識到有東西堵住了,因為同時觀察到患者呼吸困難和三凹徵。”他根據經驗做出了判斷,用吸引器把呼吸道的血塊吸了上來,讓患者脱離窒息的危險。

為了解決安全問題。一方面,成立了質控小組,成員已經有30名。質控小組成員,一要知道麻醉怎麼做,二要知道哪個地方做錯了,三要知道如何才能改進。麻醉醫生和質控專家,一個是開車的,一個是鋪路的。2017年底、2018年初,夙呈稀釋掉一部分股份,引進兩個新的股東,一位是美國哈佛大學麻醉科的博士後,還有一位就是上海市麻醉質控方面的專家。

另一方面,醫生進行SOP(標準作業程序),服務方式、用藥習慣,都需要標準化。“今天是a醫生到你這邊來,明天b醫生c醫生或者d醫生來,是一樣的,只有你形成sop之後的話,才能把風險降低。”

陳淑君想利用大數據系統,術前、術中、術後,都能實時監測。這一步,還在研發之中。

另外,夙呈和醫療機構進行合作,引入了保險機制。“公對公合作的情況下,我的保險是能夠覆蓋的,有問題保險公司會進行賠付。我們自己開發一套系統,手術必須經過系統派單,醫生手術結束之後,拍照上傳,系統確認,只有夙呈系統裏面能夠查到的業務,保單才能生效”。

這個系統,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醫生的跳單問題。

麻醉科和其他醫生集團的差異

2018年的醫生集團,風起雲湧。資本熱度並沒有消停。

資本是一把雙刃劍。陳淑君也動過心。早在成立之初,一家從事公司包裝上市的負責人找過他。那一場談話,讓陳淑君豁然開朗,“我們以前認為資本就是給錢,讓你發展,什麼叫對賭協議,什麼叫做叫估值,不懂。資本進來了之後,要控制你什麼東西,哪些地方有自主權,意見跟資方的意見相左時,你的投票權在哪裏?這些也不懂。”

在此之後,六七家資方都找過他。他一一謝絕。

“醫生集團實際上是一個技術密集型行業,需要大量高層次人才,並不是錢能堆出來的。”

陳淑君思考過,麻醉科醫生集團和別的醫生集團的差異:

一線臨牀醫生,需要打造個人品牌,拿自己的名氣來吸引C端的客户。比如,下肢靜脈曲張,很多人是衝着張強去的。但麻醉科不一樣,“我們做的是B端業務,服務於醫療機構。我要打造團隊,要醫療機構來認可這個團隊,而並不是認可我個人。”

正因為如此,陳淑君的定位非常明確,“相對於公立醫院而言,民營醫院更缺麻醉科醫生。就醫療技術而言,公立醫院絕對佔主導。但從服務質量來講的話,絕對是民營要高於公立。”

比如説口腔舒適化,一個小孩看牙,讓他配合,不哭不鬧,就需要這種技術。“公立醫院肯定是有心無力,他做不了”,陳淑君認為。但這個需求量是非常大,在美國、日本等國看牙的話,70%的人是採用舒適化治療。但國內百分之零點幾都不到,大部分人看牙就是往醫院一躺,鑽就鑽,磨就磨,不舒服就忍着。“大人可以忍,小孩可以嗎?心臟病犯了,血壓高的做不了,他的牙齒需不需要看?誰去幫他解決?這就是差異化的一個點”。

關於之後的發展道路,陳淑君想把精力放在高端醫療、麻醉治療學這一塊,醫美市場相對成熟,繼續保持。國家鼓勵民營醫療發展、倡導舒適化醫療,同時麻醉醫生緊缺,這三個因素,在陳淑君看來,就是機遇所在。

2020年的新冠疫情,給夙呈的現金流帶來很大壓力,卻也意外帶來新的機會。

“3月份之前,手術量基本上是0的狀態,我們賬上的錢能支撐三個月”,陳淑君説。好在疫情很快過去,復工之後,業務量比去年同期翻了一倍。因為一些民營醫院發現,與其去養醫生,不如跟醫生集團合作。“有一家民營醫院,之前認為一定要自己養醫生。因為疫情(要控制成本),現在不養了,所有業務都跟我們對接。”(原標題:不知名主治醫師創業,拒絕所有投資,卻為何從第一天就開始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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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看醫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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