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停CEO直播、賬號改名、清空微博等一系列“出逃”操作後，趣店、羅敏與預製菜的故事有了新進展。
9月6日晚間，美股上市公司趣店發佈了未經審計的第二季度財報。伴隨公司營收、淨利雙雙下滑的消息發出，趣店股價應聲而跌，跌幅一度超過12%。最終日內收跌9.93%，股價報0.8435美元。
一併而來的還有趣店主要業務的後續處置方式——自9月6日起，停止新的貸款業務發行；預製菜業務計劃“裁員”“清庫存”，加盟計劃也暫停。而此時距離趣店請明星、豪贈千部品牌手機的盛大直播，剛剛過去不到兩個月。
面對上述一系列舉措，用户的反應更引人深思。有用户在公共平台留言稱，“如果它不倒閉，你我都有責任”“希望羅老闆後面的創業還能像這次這麼高調，最起碼讓大家知道是他乾的，方便我們……”
其中暗含的深意不言而喻——互聯網有記憶，趣店和羅敏的新項目將一直在大眾眼前，受到比以往更多的關注。
不過，有業內人士向北京商報記者透露，“並非放棄預製菜業務，而是將轉線下渠道自己開店”。縮減國內預製菜規模的背後，北京商報記者獨家獲悉，趣店已經開始計劃在東南亞佈局預製菜業務。
叫停貸款業務
趣店的輿論熱度高居不下。9月6日晚間，趣店公佈了截至6月30日的2022年第二季度財報，再次將輿論推向了小高峯。
財報顯示，趣店2022年第二季度營收1.05億元，較上年同期4.12億元同比下降74.4%；歸屬於公司股東淨虧損為6130萬元，上年同期淨利潤2.7億元，同比降幅為122.71%。不過趣店2022年第一季度淨虧損為1.44億元，環比虧損收窄了63%。
北京商報記者梳理發現，自趣店2017年10月上市以來，2022年第二季度營收1.05億元達到了歷史最低水平，也是最近7個季度以來趣店單季度營收降幅最大的一次。
另外，因為預製菜投入，趣店二季度運營成本大幅提升53%，達到1.36億元；銷售與營銷費用則大幅提升82.6%至5320萬元。
作為一家以金融業務起家的機構，趣店的主營業務也在邊緣化中。根據財報內容，趣店貸款業務收入下降47.6%至660萬元，上年同期為1260萬元；融資收入6620萬元，同比減少78.8%。截至2022年6月末，趣店未償貸款餘額總額為7億元，環比上一季度下降了54.4%。
同時，趣店在2022年財報中明確表示，公司已經決定自9月6日起停止新的信貸發行，未來的營收還有可能持續下滑。
易觀分析金融行業高級分析師蘇筱芮表示，趣店營收大幅下滑有多方面原因，一是當前經濟背景下業務承壓，拖累了業績表現，二是監管持續趨嚴，一些擦邊球甚至違規行為被大力整頓。
而對於趣店叫停信貸業務，北京社科院、中國人民大學智能社會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員王鵬指出，趣店此前計劃舉全力發展預製菜業務，但因為“歷史遺留問題”受到用户抵制。在金融業務發展本身存在限制的情況下，趣店放棄這一業務板塊也是可以理解的，便於其集中全部精力開展新業務。
缺乏敬畏之心
“原來趣店還放貸款，我以為它們只賣預製菜。”一名圈外用户如是説道。
如果沒有7月下旬那場轟轟烈烈的輿論風波，趣店在更多普通用户眼中還是“一家賣菜的”。而在校園貸的發家史被“扒”出後，趣店CEO羅敏迅速從直播間隱身，預製菜生意的口碑也被認為是一落千丈。
對比同期其他機構，趣店近年來在金融業務方面也日漸式微。有知情人士告訴北京商報記者，現金貸整頓大潮過後，助貸成為了此前互聯網金融機構轉型的主要方向，同業機構採用加強渠道投放推廣的方式提高客羣量。
“而趣店近年來在金融業務方面投入比重低，也沒有對外進行營銷獲客，一直以來也都是通過此前積累的存量客户開展貸款業務。”上述知情人士補充道。
蘇筱芮指出，多年的保守打法下，趣店也失去了發展金融業務的先機。當前的金融行業發展中，如果在渠道場景、產品設計、運營風控、融資渠道等方面缺乏核心競爭力，在各種持牌金融機構的優勢包圍下，趣店的業務也很難開展。
互聯網金融野蠻生長的年代裏，進軍校園貸的機構並非只有趣店一家。而趣店和羅敏卻是數次出現在風口浪尖。對此，有接近趣店的人士表示，最重要的原因在於羅敏對金融缺少敬畏之心，再加上過於高調。
前述接近趣店的人士表示，羅敏並不認為趣店是一家金融類的公司，本身也並不注重原生業務發展，在後續發力的新賽道里追求的也是更高的營收目標。一旦發現效益不及預期，很快就會調轉方向。
掙快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回望趣店的發展歷程，除了是“一家放貸的”“一家賣菜的”，它還曾是“一家汽車零售商”，是“一家奢侈品電商”，是“一家教培機構”……但最後都無疾而終。
“而預製菜，是趣店轉型史上最接近成功的項目，至少知名度已經出去了。但棋差一招，最後還是敗在了羅老闆人設上。”前述接近趣店的人士評價稱。
瞄準東南亞市場，路好走嗎？
原本被羅敏寄予厚望的預製菜業務，在2022年財報中也預告了敗退的結局。趣店官方的“趣店預製菜”和“趣店生鮮旗艦店”的抖音賬號也已停播多日。
財報還提到，在評估當前的市場狀況後，公司計劃削減預製菜項目上的投入，將進行裁員、同供應商終止合作、清庫存等一系列措施。業內對其後續發展走勢眾説紛紜。北京商報記者獨家瞭解到，趣店已經開始計劃在東南亞佈局預製菜業務。
預製菜會是趣店的好生意嗎？
中關村物聯網數字鄉村振興研修院執行院長袁帥認為，預製菜行業高度分散，入行門檻較低，但具備規模難度較大。同時也在產品口味、供應鏈以及規模化、標準化生產等方面面臨痛點。
袁帥直言，趣店在預製菜賽道上的發展模式側重資本推動，而非實業踏實穩紮穩打幹出來。資本的推動往往會選擇“巧勁兒”，追求快速的市場規模、快速的羣體量以及快速的回報率。但打造短時間內“吸睛”“造勢”，不如通過提升菜品品質打造可信賴的品牌來佔領市場，後者才是長久之道。
對於趣店轉戰海外這一情況，袁帥表示，當下趣店自身已經“困擾纏身”，佈局海外市場並非不可能。但是如何過渡、甚至如何開拓依舊存在諸多困難和門檻，這條路對目前的趣店而言未必好走。
西街觀察
捨得之後再談體面
從CEO高調直播，到引發輿論爭議，再到悄然削減業務，羅敏與預製菜的熱戀不過短短50多天，至少呈現在大眾視野裏，這像極了“見光死”的明星情侶，在億萬網友的審視下，激盪且狗血，熱鬧轉落寞。
就公司而言，趣店可能準備了很多也辛苦了很多，但羅敏當主角的這場戲高開低走。甚至於，有別於創業潮不乏其例的業務興衰，羅敏要揹負的，預製菜要背鍋的，都大大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惡名”。
預製菜賽道充滿想象力，羅敏和趣店的觸底反彈也有多種選擇，但最不應該的就是野蠻資本野蠻營銷的組合。校園貸不光彩的資本積累和誘導式營銷，是爭議的核心，尤其出現校園貸相似經營策略時，很難讓人相信趣店能守住餐飲食品安全的底線。
不只是食品安全底線，餐飲這門生意是個“勤行（hang）”，想把舌尖伺候好，必須手勤、腿勤、腦勤、嘴勤。這樣勤苦的行當，快錢不合適，忽悠長不了。即便相當程度上工業化標準化的預製菜，最終也要是味道説了算，不下功夫不成氣候。所以鼓吹加盟就能賺大錢，不符合餐飲本質，也不符合市場規律。
試想一下，如果故技重施的羅敏成功了，預製菜會不會也像曾經瘋狂的互聯網金融，收割掉那些賺不了大錢但是風味獨特的“小字號”，進而毀了國人的舌尖？
民眾的擔憂不無緣由，除了羅敏，另一位引人矚目的預製菜“舌尖英雄”的創業者陸正耀，也因瑞幸咖啡造假揹着信任包袱。
羅敏式狂熱資本的“平復”。一方面説明輿論築壩，擋住了野蠻擴張的快錢，是預製菜行業之福；另一方面也給創投圈敲響警鐘，投資圈地不是什麼錢都能掙，野蠻不能複製成功。
從目前披露的信息看，趣店預製菜想換個方式活下去。取消加盟，盤整庫存，以及不再高調營銷，趣店割捨掉的東西不少，並且都是以前最擅長的東西。
但有舍才能有得，冷靜下來的預製菜賽道是明智的，能夠真心告別過去的羅敏也會變得體面。
評論員丨張緒旺
記者丨廖蒙 郭繽璐 張天元
編輯丨張蘭
圖片丨北京商報、趣店財報截圖、直播截圖、抖音截圖、雪球截圖、新浪微博截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