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換電探訪：誰在等待換電站？

北京一家蔚來換電站。新京報記者 王琳琳 攝

隨着國家連發文件，新能源車換電模式登上了舞台。

2022年1月，發改委等七部門聯合發佈《促進綠色消費實施方案》，明確加強充換電等配套基礎設施建設，推動開展新能源汽車換電模式應用試點工作。

作為工信部13個新能源車換電模式試點城市之一，北京的換電模式發展現狀、司機用户體驗如何、換電站發展未來前景都頗受關注。京津冀一體化、跨區辦公則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天津、河北的換電站需求。

2月，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兵分三路，實地探訪了北京、天津、河北三地的換電站，進行“摸底探訪”。

記者發現，北京地區的蔚來換電站繁忙情況呈現出區域差異，西北部因科技企業聚集而尤為繁忙，其他地區相對排隊情況較少；天津地區的蔚來換電站集中在早晚高峯。此外，河北省環京地區的純電動車覆蓋率相對較高，充電樁佈局也相對較為密集，但換電需求相對較弱，導致換電市場發展滯後。

主要面向出租車市場的奧動新能源，在北京區域不斷增加換電站建設，但因為新能源出租車續航略短，相關支持仍有提升空間，冬季換電壓力較大。記者在河北省環京地區二線城市走訪發現，當地出租車以天然氣為燃料，市區並未發現奧動新能源等服務於公共領域的換電站。

面對新能源車市場，換電模式還面臨哪些實際問題？各地差異化需求如何滿足？換電模式當前能否進入推廣快車道？

北京：

換電排隊有所改善，中關村等地仍有缺口

在北京，奧動新能源和蔚來汽車兩家基本佔據了換電市場的大頭。其中奧動主要為北汽旗下的出租車提供服務，蔚來幾乎是唯一一家民用的換電品牌。蔚來目前已經在全國鋪設了836座換電站，北京地區已有換電站68座，成為對私換電的先頭部隊。

蔚來客服向記者表示，下載手機APP進行預約，車輛只需3分鐘就能換好電池。據稱，有不少蔚來客户在購車後僅僅依靠換電就使用了數年，沒有充過電。現實真的如客服人員介紹的那麼美好嗎？

2月19日週六，貝殼財經記者駕車來到北京一處蔚來換電站，這家一代換電站可以容納的電池為5個。適合記者駕駛車型的電池已經被換走，有兩人正在排隊，記者獲悉，如果排隊，大概要等一個小時。

蔚來APP顯示，當天下午，4.5公里以外的一家一代換電站，可以容納5塊電池，當時有3塊電池可以換電。另一家4.5公里外的二代換電站可以容納12塊電池，但當時只餘下1塊電池，尚有3名車主在排隊。6.3公里以外的另一家二代換電站處於維修狀態，也需要等待一個小時左右才能換電。

記者發現，耐心尋找的話，尚能在朝陽區、豐台區找到合適的換電場所，但海淀的車主就相對不容易了。

蔚來銷售人員介紹，北京的西北部尤其是中關村附近聚集了大量科技企業員工，他們對於電動車的接受度非常高，換電站也相對更加緊缺，“未來我們也會在西北部繼續修換電站”。

2月21日週一，記者跟隨一名蔚來車主駕駛ES6體驗換電站，預約了最近的換電站，車主排在第五位。15分鐘後行駛至該換電站，車主已排在了第三位。等待15分鐘後，系統通知車主開始換電。換電過程只用了幾分鐘。

不過在高峯期，蔚來換電站排隊情況比較嚴重。蔚來創始人李斌在2021年蔚來日上表示，2022年還要佈局更多換電站。

銷售人員回應稱，蔚來最早在推行換電時，全國換電站只有100個左右，當時車主人羣已經比較龐大，確實無法覆蓋所有車主，會出現換電高峯期、排隊高峯期，但現在蔚來的換電站不斷增長，現在除了部分蔚來車主聚集地，可以説基本上不需要排隊了。

據瞭解，目前蔚來換電站分為一代和二代，一代換電站需要車主和乘客下車，換電時系統會將車抬起，可以容納的電池較少；二代換電站車主和乘客則不必下車，換電全程在地下進行，可以容納的電池較多。一代換電站大概可以每天支持60名車主換電，二代換電站則可以支持200名車主換電。

嚴冬中，北京傍晚氣温接近零攝氏度，二代換電站顯然更受車主歡迎。

相比於主要針對本品牌車型服務的蔚來汽車，奧動新能源以對出租車、網約車服務為主。

出租車司機張先生與同伴向貝殼財經記者表示，換電的出租車有優點、也有不足，但整體環境正在向好。張先生稱，換電出租車相比燃油出租車，擁有更加低廉的使用成本，如今油價不斷上漲，92號汽油價格已經到達了7.67元/升，相比之下，目前換電站的成本是0.35元/km，相比百公里油耗在7升左右的燃油出租車成本下降了30%。

但目前換電站的數量、分佈還有提升空間。有司機呼籲在北京多建換電站，雖然春夏秋幾乎沒有什麼難題，但是一到冬天，電池掉電快的特性給他們不小的壓力。

“換電站到冬天不給力，屬於特殊情況。有沒有必要建設大量的換電站，到平時用不上空放着，也是個問題。”張先生表示。

“今年的情況好了不少。”另外一位出租車司機李先生向貝殼財經記者表示，“去年冬天排隊可費勁兒了，今年站多了，排隊沒那麼嚴重。冬天公司還給補點份子錢，感覺一切在向好發展。”

天津：

早高峯蔚來換電無需排隊，基本已升級至二代

記者在採訪中發現，有不少車主在京津冀三地穿梭，天津河北也出現新能源車換電需求。

2月21日上午早高峯時段，貝殼財經記者走訪數家位於天津的蔚來換電站發現，還未有車主到站換電。貝殼財經記者通過蔚來App發現，此時段天津蔚來換電站的電池儲備大部分都在10塊左右，排隊數量為0。

一位工作人員介紹，到換電站500米以內的距離才可以預約換電，一般中午和早晚高峯時期前來換電的車主較多。

“中午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有些車主就會來換電，此外就是早晚高峯。最多的時候會有5輛車排隊，一次換電需要5分鐘，車主最久要等20多分鐘，你可以在App上選擇人最少的換電站。”工作人員説。

對於充電的安全和冬天電池續航問題，該工作人員表示，換電的儲備電池一般電量不是100%，而是93%，“對於電池我們有相應的質量標準，使用到一定程度後，我們會換新的電池進站。平均每個車主正常開車對電的損耗一般在18到22度之間，冬天可能會出現掉電的情況，這是所有電車的通病，但電費也比油費便宜。如果不換電而是充電，最貴時段的充電樁一次充滿也要花費60元左右。”

相關企業已經開始佈局京津冀市場。2019年年底，為了支持綠色冬奧、保障冬奧服務，奧動新能源在河北張家口市開展業務，在崇禮地區建立換電站，為當地64輛電動出租車進行換電服務。在天津，奧動新能源計劃在年內建設17座換電站。

另一方面，蔚來也在分食京津冀市場。據瞭解，蔚來位於天津的換電站基本上都已經進行了二代升級，“一代換電站儲備5塊電池，升級後的二代換電站儲備13塊，現在一代的基本上都在向二代升級，例如位於河東區紅星美凱龍的換電站將於3月升級完畢。”蔚來銷售人員對記者表示。

河北：

對私換電站數量較少，下班是換電高峯期

貝殼財經記者走訪河北省環京地區發現，與充電站相比，換電站數量較少，主要集中在市區、開發區等人流量較多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記者在河北省環京地區二線城市走訪發現，由於當地出租車以天然氣為燃料，因此市區並未發現奧動新能源等服務於公共領域的換電站。

相對而言，蔚來汽車的換電站更為常見，但生意並不繁忙。記者在蔚來汽車換電站走訪發現，換電站儲存四塊電池，但在記者走訪的半天內僅有一輛車到店進行換電。

一家蔚來汽車換電站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用户採用APP預約的方式，在需要換電的時候提前在APP進行預約，避免出現排隊的情況，晚上下班後是換電的高峯期。”

該名工作人員也表示，換電站與蔚來汽車體驗店相連，周圍分佈多個充電樁，其市區蔚來車可用的充電樁也較多，所以換電站的人不如預期多。

實際上，河北省環京地區的純電動車覆蓋率相對較高，充電樁佈局也相對較為密集，但對私換電需求相對較弱。

另一方面，河北電動重卡的換電市場開始起步。2月8日，國家電網與德龍鋼鐵共建河北南網第一家重卡充換電站。作為河北邢台的龍頭企業，德龍鋼鐵將陸續淘汰LNG能源車輛，將內部所有柴油運輸重卡車升級換代為電動重卡，構建綠色運輸結構，推動綠色低碳發展。

本次建設的電動重卡充換電站包括2座換電站，10台充電樁，總容量8000kVA，能夠滿足每天清潔運輸電動重卡充換電需求。

探討：

換電站上風口，發展模式引發討論

記者瞭解到，蔚來車主可選擇免費安裝1個充電樁且享受每月免費送4次換電服務，也可以選擇不安裝充電樁但每月免費送6次換電。

“假設每次換電約400公里歷程，每個月6次就是2400公里，已經完全能覆蓋正常生活了”。銷售人員為記者算了一筆賬，超出免費次數後，換電的價格也基本等於國家電網的充電價格，每次約100元-180元。

這種換電模式能大規模複製嗎？

一位業內人士向貝殼財經記者表示：奧動新能源關注換電商業模式發展。目前奧動在北京採用的是以公里計價的模式，使得出租、網約車駕乘體驗大幅提升，無論是夏天冷氣、還是冬天暖氣，用户都可以放心享受。

奧動內部人士告訴記者，公司已累計融資超35億元，但換電站建設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各方協調問題：店面租賃、基層單位協調、電網擴容等都是新建換電站時會遇到的問題。他表示，希望企業、政府各方協力，形成互動，推進換電良性發展。也可以設立專項補貼，讓企業緩解一些階段性營運壓力。

東吳證券認為，2022是換電站放量元年，隨着我國政策逐步完善，換電模式下多方均能受益，換電迎來發展風口。華西證券認為，基於新能源汽車需求增長趨勢，預計2025年，國內換電站新增數量達到9000座以上。

中信證券則認為，從運營市場空間角度看，預計2025年國內換電運營合計市場空間有望達605億元，充電運營市場約1730億元。

儘管備受關注，但業內人士並非都對換電模式推廣看好。汽車行業分析師鍾師認為，車主更關心的是私家車未來是否使用換電模式更好，但實際上，換電模式一旦啓動，最適合的客户一定是商用車隊，包括大型出租車公司、城市公交車、物流車、城際或跨省運輸貨車、城市中的環保車、救護車、校車，這些都很適合電動化。

鍾師進一步解釋稱，這些商用車規模較大，車型也較為統一，可以迅速計算需要準備多少電池，可以擁有自己的充換電站，有機會發展成規模、成體系的服務系統。

“大家目前關心的私家車是否可以使用換電，這可能是最晚實施的，也是可能性最小的一種模式。”鍾師表示。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 林子 王琳琳 白昊天 羅亦丹 編輯 徐超 校對 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