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談 | 馬繼紅:從《外交風雲》到《運河邊的人們》,好劇的生命力始終在人的鮮活

【編者按】作為中宣部、廣電總局“禮讚新時代、奮進新徵程”展播優秀劇目,《運河邊的人們》8月1日起登陸CCTV-1黃金檔,一開播即位列當周黃金時段電視劇收視率、到達率第一,平均每集收視率1.449%、到達率2.391%。該劇編劇馬繼紅曾憑《外交風雲》獲第32屆中國電視劇飛天獎優秀編劇獎。從重大革命題材到重大現實題材,編劇説,無論選題如何轉換,鮮活的人始終是一部好劇的生命力所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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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運河邊的人們》在中央電視台播出,不少朋友問我,你這個當了一輩子兵的軍旅作家,怎麼從強項軍旅劇和重大革命題材劇,轉而去寫大運河呢?

不可否認,起點與邀約有關。但之所以接受挑戰,因為在重大革命題材《彭德懷元帥》和《外交風雲》的創作完成後,我便一直想寫一部展示新時代畫卷的現實題材作品。大運河正好與我的想法契合,成為絕佳的故事載體。

可以説,大運河在新時代的生命力牽引着我開啓全新創作。在我看來,大運河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藴,如果從吳王夫差開鑿邗溝算起,它在中華大地上已流淌了2000多年;大運河視角寬廣,它不受行業和地域的侷限,可以反映出廣闊的社會生活;這些年,大運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它的變遷中能感受到新時代煥發的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機;更重要的是,波瀾不驚的大運河彰顯着中華民族不畏艱難、生生不息的奮鬥精神。這些對一名編劇而言,都藴藏着故事的無邊風景。鑑於此,以當下大運河為背景,講述運河沿岸人民在黨的領導下開啓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新徵程的故事,是一件值得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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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下了,但究竟寫什麼、從哪兒寫,我感受到落筆的艱難。構思一部電視劇,不是僅憑衝動就能奏效的,它需要有人物、有故事,有激烈的矛盾衝突,有命運的跌宕起伏……此前,無論創作《彭德懷元帥》,還是《外交風雲》,雖然那些劇格局宏闊、體量龐大、人物眾多,但具體的人和事都能在歷史檔案中檢索到,編劇的任務不過是在歷史的剛性框架中以正確史觀把故事講精彩,把人物塑造好。大運河不一樣,它完全是張白紙,劇中的人物要靠編劇去塑造,人物關係要靠編劇去編織,各種矛盾衝突和情節情感都要靠編劇設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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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寫好這部作品,我決定延用數十年一以貫之的做法,那就是去實地採訪,撲下身子去擁抱生活。前後兩個月的時間,我先從杭州出發,沿着浙江省運河的走向,去了湖州、嘉興、紹興、寧波,接下來,又去了江蘇的揚州,山東的棗莊、台兒莊,河北的滄州,北京的通州,幾乎把京杭大運河走了一遍,採訪了與運河相關的100多人。

長年在運河上跑船的船老大告訴我,以前的運河就像一條臭水溝,臭味撲鼻,現在變得清亮了;祖輩居住在運河岸畔的老百姓告訴我,以前家裏住得很擠,沒有廚房和衞生間,每逢下雨,上面漏、下面灌,現在不僅住得寬敞,煤衞設施也一應俱全,日子越過越舒坦;終生研究大運河的老教授告訴我,為了保護運河邊的文化遺產,他曾冒着生命危險,將身體擋在推土機前;久負盛名的“船菜”第18代傳人告訴我,由於大運河申遺成功,現在接待的來自世界各地的外國遊客越來越多;大運河志願者告訴我,過去隨手往運河拋垃圾的人比比皆是,現在無論大人小孩都增加了環保意識,運河邊處處風景如畫……

隨着採訪本越來越厚,大運河邊的各種人物、事件開始從充滿煙火氣的細節裏升騰而出,我能感受到人物的色彩、氣味、傷痛和芬芳,能梳理出事件的來龍去脈。在此,我有了一種創作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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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邊的人們》是承擔着“禮讚新時代,奮鬥新徵程”主旋律的電視劇。而我始終認為,無論哪種題材,劇本的核心都是人物,一部好劇的生命力也始終在於人的鮮活。對於《運河邊的人們》,我創作的重點不在懸疑劇的迷霧重重,不在情節劇的悲歡離合,而是需要立足當下,透過東江市這個窗口,藉助人的生命力去多層次、多角度、多方位地展示宏大時代主題和火熱的社會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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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從尋訪到的眾多人物中擷取特點,塑造出一個典型的藝術形象,為他取名“路長河”。身為全劇的核心人物,他出生在運河邊一個貧困的家庭,伴着河水長大,運河是他最質樸的鄉愁。大學畢業後,他分配到港航局,成為一名監管河道的普通工作人員。可以説,他的一生與運河緊緊牽繫,他對運河也愛得深沉。

因此,路長河為了運河的水清岸綠,會一根筋地與違規運載化學品的貨船死磕到底,會為捍衞來之不易的治理成果三番五次找偷排污水的國有大廠討説法,更會在得知北京來的童部長要視察收到環保局高額罰單的企業後“不合時宜”地出現,喊出“不能讓守法成本高,違法成本低成為常態”……凡此種種,人物的行動邏輯,既出自他工作的職責所在,也是他陽光坦蕩、做事執着認死理的性格使然,更源自內心深處的情感驅動。由他的視角來記錄運河,是生活的真實,還有了藝術的真實。

飾演路長河的是演員王雷。他在表演時,將自身的陽剛氣質、多年的藝術積累以及對人物的理解融為一體,把路長河這個角色演繹得生動、飽滿、詼諧、風趣。電視劇播出後,路長河“倔驢”的性格不僅沒讓觀眾反感,反而對他生出一種同情和喜愛,時不時還能逗出一串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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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路長河的頂頭上司“李靜山”也是我投諸了深沉情感的角色。他勤政實幹,愛惜人才,和路長河惺惺相惜。但描寫現實生活的劇尤其需要尊重現實,不能拔高,更不能“造神”。李靜山有他的不足,他和路長河之間的關係也並非永遠和風細雨。有時候,他的侷限性、兩人在工作上的分歧,恰恰體現了改革路上的急流暗礁。作為編劇,不迴避現實生活中真實的難題與矛盾,是創作的應有之義。

比如在運河的亮燈工程上,我為兩個重要角色編織了一次矛盾。大運河申遺成功後,為把運河打造成世界級的旅遊產品,河道燈光設計成為重要一環。李靜山接待了一個由老領導介紹來的燈光團隊,該團隊設計的“拉斯韋加斯”方案完全是大路貨,李靜山礙於人情、世情頗多踟躕。而路長河當即跳出來反對,他認為,運河的亮燈工程應該具有獨特的運河韻味,不僅當場駁了李靜山的面子,還在會後想方設法請來世界頂級的燈光設計師,錨定方向就要一干到底。當路長河拿出“水墨丹青”方案,兩個方案同時提交市辦公會討論時,李靜山的方案獲得壓倒性的支持率。他本可就此拍板,可再三思慮,他還是決定拿出一段河段做小樣,兩個方案實地比較一下。隨後,他到羣眾中去聽取意見,最終推翻了自己的方案,由衷説出了屬於這個時代的心聲:時代是出卷人,我們是答卷人,人民是閲卷人……

這場戲一波三折,我寫得酣暢,播出後,觀眾反響也不錯。除此之外,我還圍繞着環境污染與生態保護、城市建設與文物傳承、長官意志與社會公平、小富即安與共同富裕、申遺的利與弊等,把這些大眾關心的社會話題有機融入到劇情中,讓觀眾在真實的劇情中有思考、有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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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我接受央視傳媒的採訪。主持人對我説,馬老師,我們認真梳理了你的作品,從早期反映軍旅生活的《天路》《紅十字方隊》《光榮之旅》,到反映將帥風采的《向前向前》《彭德懷元帥》,反映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的《鐵肩擔道義》《外交風雲》,以及當下播出的《運河邊的人們》,我們發現,你的每部作品都充滿陽光和正氣,都顯示出一種昂揚奮進的時代精神和積極向上的藝術格調,你能講講你創作這些作品的出發點和着眼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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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二為馬繼紅

我告訴主持人,因為我15歲當兵,做過衞生員、護士、新聞幹事、戰地記者、電視藝術中心主任,參加過農村醫療隊和多次搶險救災,深入過高原、海島、邊疆、前線,幾十年的軍旅生活鑄就了我對黨、對祖國、對人民、對軍隊的愛,這種愛不是口頭上的,而是刻在骨子裏,融化在血液中的,所以我的每一部作品都會為時代畫像,為人民放歌。



作者:馬繼紅(《運河邊的人們》編劇,曾憑《外交風雲》獲第32屆中國電視劇飛天獎優秀編劇獎

編輯:郭超豪

責任編輯:王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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