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娛樂《一線》
作者:胡夢瑩 責編:柳星張
《演員請就位》第二季的節目裏,導演爾冬升以一副老父親的口吻數落張月,“她嘴比較笨,不會説話,都在內心”。那一刻,她沒繃住,眼淚直往下掉,“覺得超級窩心。”
她一貫給人有“冷”的印象,採訪中她的狀態也是冷冷的,回答經常比較短促。她承認自己不善言辭。
但她分不清是什麼原因,追溯源頭也許是母親的那句話——“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是最好的那一個”。她向《一線》承認,自己天生自卑、天生不自信,“不需要理由,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一些人感到詫異,這樣的個性怎麼能在複雜的娛樂圈混不吝。某種程度上,她的確幸運。非科班出身,因為一檔選秀節目殺入娛樂圈;短短三年多,就遇上《三十而已》這樣的爆款作品。節目裏,她從一眾實力派及流量中突圍,並在爾冬升導演的作品《女人+》中迎來高光時刻,一度被視為冠軍的大熱門。她感慨:“真的蠻幸運的,遇到很多貴人”。
專業上,她倒不缺乏底氣。她深信非科班出身反而是件好事,讓自己的表演不流於程式化。因為“林有有”雖然被外界品頭論足,她也從中獲得了更多機會。你不能否認,標籤是一個人被記住的捷徑。“不想撕掉,標籤肯定是越多越好。”
現在,她的生涯才剛剛開始,她説,自己會努力、放平心態,不會迷失。
談節目:杏兒姐奪冠實至名歸,爾導對我的幫助全方位
《一線》:總決賽夜的表演,對你來説挑戰大嗎?
張月:我覺得難度係數挺大。就是我們那個《舞台姐妹2020》,我在劇目裏挑戰了很多自己完全沒想過的角色,是劇中劇的感覺。最難的一點是,拍攝中你分不清,你到底在演戲還是你自己的本色。
《一線》:對於最終結果怎麼看,沒奪冠會遺憾嗎?
張月:杏兒姐姐拿的冠軍實至名歸。我自己都沒想過奪冠這件事,沒想過自己會排前幾。走到這裏,其實沒有那麼在乎名次了。
《一線》:半決賽那次,幾位姐姐都把票讓給你,鏡頭裏你還哭了,當時是什麼心情?
張月:什麼心情?要説當時,我覺得那個當下沒有太多心情,因為自己也是很驚訝,反應過來後就是感動多一些吧。然後,第一次會有想贏的衝動,為了爾導(爾冬升),為了姐姐們,第一次有勝負心了吧。
《一線》:在爾冬升導演的戰隊裏,他給你具體提供了怎樣的幫助?
張月:什麼樣的幫助?在爾導的組裏,他給我的幫助太多了。比如心理上,一個演員內心要很強大,也有專業上、以及整個人的狀態吧,他都會用他的方式讓我有這樣的信念。
沒有説哪個方面,應該是全方面對我幫助都挺大的。應該怎麼説呢?讓我對錶演有了新的認知,這應該算吧。
《一線》:有沒有讓你印象特別深的話?
張月:關於表演,爾導一般會説,“就靠你自己,不要想太多,這個挺好。”他不會拘束你,會給演員一定的你自己的東西在裏面,不會説你要怎麼去演。只會和我們説,“在鏡頭裏,你要注意你的眨眼次數。”你的小毛病,他會告訴你,他説鏡頭都會放大。
《一線》:節目前期,很多人的表演都引發關注和討論度,但你相對小透明一些,當時會着急嗎?
張月:沒有想過。可能心態好是我的優點吧。當時就是按照賽制,一步步地去演自己碰到的角色。
《一線》:在台上被批評,會擔心,會覺得丟臉嗎?
張月:完全不擔心。我出圈也是因為角色在網上被熱議。所以我覺得批評什麼的,就很正常,就做你自己就好了。
《一線》:現在還會在意外界評價嗎?
張月:肯定是會在意的。但我覺得通過“林有有”這個角色,我更強大了,想開了很多東西。不會特別在意評價這個。
《一線》:節目中受訪時,你説自己“不配去想林有有對自己的影響”;聊到最想合作的導演時,你説“什麼時候輪到我選導演”,被部分網友質疑是自我評價低,會怎麼回應這件事?
張月:沒有什麼回應吧,這是我最真實的想法。我是一個新人演員,剛出道就選導演嗎?會覺得不可思議吧;至於林有有對我的影響,也沒有那麼多想法。當時就覺得,你是一個新人演員,剛開始就是要去接受大家這些不同的聲音的。
談嘴笨:天生自卑不自信,上完節目去橫店拍戲終於有“飯搭子”
《一線》:回顧參加節目以來,最大的收穫和遺憾是什麼?
張月:認識了組裏面的導演、演員;至於遺憾,沒有什麼遺憾吧。能來就已經很好了,還有什麼遺憾?遺憾可能就是覺得嘴巴沒有跟上節目。如果嘴巴跟上節目,我覺得會好很多。能讓大家更多的瞭解我,瞭解我內心的想法。
《一線》:這聽上去似乎有點矛盾。一方面你內心強大,不擔心別人罵你;一方面你又不自信,你不自信的原因是什麼?
張月:你知道我之前試一個電影,導演説,“你是天生不自信”。他説這種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不自信在哪裏。因為我從小的教育,我媽就和我説,“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是最好的那一個”。我不知道是不是與此有關。就是不需要理由,天生自卑、天生不自信。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一線》:你小時候,媽媽對你特別嚴格嗎?
張月:不會,放養式的。但是她會告訴我,一定是會有人比你更優秀的。
《一線》:對自己節目中的哪次表演最滿意?
張月:哪次説話最少,我可能就最滿意吧。《花椒之味》那次吧,那期不是影視化嗎?就不需要那麼多表達。
《花椒之味》劇照
《一線》:確實,你曾多次提到自己不會説話,但看你一些採訪裏邏輯也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自我評價?
張月:我心裏的想法和嘴巴……嘴巴説出來好像又不完全是心裏的想法,能懂嗎?
《一線》:是否思考過,為什麼自己會這樣?
張月:沒有為什麼吧,這本來就是我個人的性格。我就是一個不太會表達自己的人。
可能各方面都有,不自信也有。生活中,只要牽扯到需要表達自己,我就會不自信。也確實不知道説什麼,確實擔心説完會冷場。讓整體氣氛冷下來其實也挺尷尬。
《一線》:這種個性在娛樂圈,會不會經常發生冷場?
張月:我就是因為怕冷場,所以我經常選擇不説話。非要寒暄的話,我一般就是即興發揮,我確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太難了。
《一線》:小時候上課,會特別害怕被老師點名發言嗎?
張月:會。我會躲起來,假裝筆掉了拿東西。但好像你越躲起來,老師越點你名字。
《一線》:節目裏每次表演完,都會被cue到説話,在台上也會非常擔心嗎?
張月:會。剛開始還會想:完了,又要説話了,我該怎麼辦?但到後面幾場,發現反正怎麼着也躲不掉,就不去想了。和姐姐那一場,我是最有安全感的。因為姐姐們在的時候,不需要我太去説話,有姐姐們就夠了。
《一線》:曾説,節目中最快樂的就是認識很多人,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張月:有啊,超級多。現在去橫店拍戲,就可以約很多朋友吃飯。以前沒有朋友,因為我是北舞(北京舞蹈學院)的。北舞出來的演員相對少一些,一般都是當老師。
我的朋友圈比較固定。因為我不太愛交際,朋友就那麼幾個,吐槽的話也就那幾個。但是,我的朋友幾乎都出國了,所以一般都是微信。
《一線》:還是會覺得自己和這個圈子有點格格不入嗎?或是已經如魚得水了。
張月:哇,格格不入倒也不至於吧。但如魚得水可能就完全沒有吧。
《一線》:經過這幾年的打磨,現在會變得自信嗎?
張月:這個問題我倒是很肯定地告訴大家:生活中,我是一個很缺乏自信的人。只有在表演、在舞台上我看不到觀眾的時候,我相對是比較自信的一個狀態。因為唱跳的時候燈光比較強,比較看不到底下的觀眾,那個時候我比較自信。
《一線》:如果要挑一個自己不自信的地方,會是什麼?又會去怎麼改變?
張月:不太自信的地方?我都不太清楚自己不自信的點是什麼。會怎麼改變?每次上台,在表演的過程中,我至少沒有表現出不自信吧。除非採訪,我可能一下變成演員本身,可能本身就會不自信。
談過去:12歲就離家,放養式教育特別好讓我很獨立
《一線》:是從小就學過舞蹈、音樂嗎?
張月:是在附中的時候學的,也算小時候學過,12歲。報考大學的時候,我當時本來想考中國舞專業,等到發榜的時候給我發到了歌舞專業。總是跟你的想法好像不太一樣。
《一線》:你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的?
張月:我爸媽都是放養式,國外式教育。從小就過集體生活,我十歲半就來北京了,一直到現在。在學校就一直寄宿,我們那時必須寄宿,不能陪讀。他們則在老家,鄭州。
《一線》:那時是不是受了委屈也沒人説,會很難受嗎?
張月:不會,我現在感覺這種教育特別好。就是獨立吧。和父母的關係更像朋友一樣。
《一線》:之前上《跨界歌王》的時候你也有提到,媽媽是家庭主婦,為你和妹妹付出很多,當時也有哭。成長過程中,媽媽帶給你最大的影響是什麼?
張月:付出吧。因為我還有一個妹妹嘛,其實我覺得全職太太是最無聊,最辛苦的。跟外界是斷層的。
《一線》:從父母身上學到最多的是什麼,最想感謝他們的是什麼?
張月: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身上的,從他們身上獲得的。最想感謝的話,我覺得對父母的感謝用行動表達就好。
《一線》:大四曾去國家開發銀行實習行政管理,當時是出於興趣,還是家裏安排?
張月:我和我妹妹的一切擇業,家裏都是不知道的。都是我選完之後他們才知道的,當時就是想體驗一下生活,嘗試一些新鮮東西。
《一線》:為什麼在北舞畢業時,也沒想過考慮進娛樂圈?
張月:沒有什麼原因,當時就是沒想過,想法很簡單。
《一線》:是什麼機緣遇到後來帶你入行的經紀人?
張月:大四的時候,我最後一份職業是銀行行政管理。那時我去參加了《天生是優我》的面試,就在當時認識我現在的經紀人。從2017年我入行,一直到現在。
優我女團,左一是張月
《一線》:為什麼忽然放棄穩定的銀行工作,去參加那個節目?
張月:感覺銀行工作和想象中不一樣。想象中的白領生活是像《穿普拉達的女王》那種感覺。但真正到銀行上班,你突然發現那種朝九晚五每天要對着電腦,一下和心理預期不一樣。那時挺失望的,突然看到一個試戲的機會,我就去了。
談林有有:讓我有成就感,標籤越多越好不想撕掉
《一線》:入行以來受過哪些挫折,有去試戲被拒絕的坎坷經歷嗎?
張月:有,肯定有。但這些都很正常,我不覺得有什麼可坎坷的。人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總是會有一些所謂的坎坷在。我覺得,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吧,讓我感覺好像經歷什麼都OK。好像都不會那麼在意這些東西。
《一線》:跑組試戲會很辛苦嗎?試戲次數多嗎?
張月:也還好。沒有説像電視或者電影裏,一天要見好幾個組,都還好。
《一線》:怎麼爭取到《三十而已》中“林有有”這個角色?
張月:沒有什麼爭取。經紀人給我發試戲片段,我就試戲,就去上海見導演,很簡單。也沒什麼很強烈的想法説一定要爭取到,因為對於新人演員來説,我沒接觸過那麼大的合作機會。
就心想,做好每一次的試戲片段就好。當時是手機錄的,也沒有那麼直接的感受。
林有有劇照
《一線》:演這樣一個爭議性的角色的時候,有過顧慮嗎?
張月:完全沒想過。
《一線》:對於當時的你,這個角色難度大嗎?
張月:難點應該是比較主動、積極,她對於我而言可能是一個過於活潑的人。表演上,主要還是導演的引導,一般我進入一個組,儘量讓自己變成一張白紙。因為這樣,才能讓導演更好地在這張白紙上創作。
《一線》:李澤鋒、童瑤給過你很多幫助,此外你是怎麼克服表演上遇到的困境?
張月:遇到問題就聽音樂,還有放空。
《一線》:因為林有有被關注和討論,讓你有成就感還是更有打擊?
張月:一半一半吧。大家知道了這個角色,也知道了我。
《一線》:會想擺脱掉“林有有”的標籤嗎?
張月:不會,因為標籤越多越好吧,因為我覺得相比有更多角色標籤被人記住比不被人認識好。
《一線》:未來如果有一個比她更惡的反派,會考慮接嗎,擔心再捱罵嗎?
張月:不擔心,內心已經足夠強大了。
談走紅:沒覺得自己紅,每當心態浮躁就去學校走一圈
《一線》:你屬於比較有野心的人嗎?
張月:一半一半吧,也不能過於有野心,但是也不能沒有野心。我覺得這是一個度的問題。
《一線》:一次採訪中,提到被黑時粉絲對你的鼓勵,你對着鏡頭落淚了。是因為什麼?
張月:肯定是因為那個粉絲的愛。真的,我有點説不出口,粉絲的陪伴和關注。就是他們的鼓勵會讓你覺得:哇塞,你憑什麼讓人家那麼喜歡你?我之前説過一個成語,何德何能。
《一線》:平時愛哭嗎?
張月:還好,我很少把自己的情緒展露給外人。一般都是朋友才能看到。我也沒有很容易因為什麼事哭的,最近一次是因為爾導的鼓勵,但還好沒有流出來。
《一線》:自認是有天賦的演員嗎?
張月:天賦的話,我其實也不太清楚。但我覺得,至少我是一個努力的演員吧。
《一線》:會因為不是科班出身而感到自卑嗎?
張月:不會。因為中戲還有北電的好多同學都是從北舞出來的,我們都是一個班的。而且當時藝考其實是考上了,但因為家裏的一些思想,就沒有去中戲、北電,所以不自卑。
《一線》:有請過專業的表演老師學習嗎?
張月:目前還沒有,因為有些導演給我提供意見説,其實沒有去過科班是好事,因為不會那麼系統化的表演,會更自然一些。每個人的表演方式不同,這對於我而言可能是好的。
《一線》:短短三年就紅了,已經超越很多演員的成績,覺得自己幸運嗎?
張月:我首先要説一句,就是我沒有覺得自己紅了。我上街什麼的都很正常。至於幸運這點,我倒覺得自己真的蠻幸運的,遇到了很多貴人。
接下去就放平心態,千萬不要讓自己浮躁起來,這個是最重要的。所以每當心裏有一點浮躁,我都會去學校裏面走一圈,讓自己沉澱一下。
《一線》:不少藝人提到過,突然爆紅之後的困境,比如會膨脹、忙得分不了身、無法沉澱,你有遭遇過類似的困境嗎?
張月:現在是真的忙起來了。暈乎乎?好像從我有記憶開始,我都是暈乎乎的狀態,紅不紅對於我沒什麼區別。無法沉澱嗎?我感覺我一直在沉澱狀態,還沒有亢奮起來。所以還好,這些問題對於我不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