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自《對白》
按自己的節奏來
很多時候,我們的生活需要按自己的節奏來,因為人一生中,最長的時間是和自己相處,我們要接受自己,最好 喜 歡 自 己。 最 近 我 學 到 了 一 個 詞,“ 悦 納 自 己 ”, 我 很 喜歡這個詞。
2019 年,我和我的團隊做了一檔新的節目,《豫見後來》,其中有一位嘉賓叫顧少強。這個名字,有的人可能知道,也有的人覺得很陌生,但她寫的一封辭職信,應該很多人都聽説過—“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這被稱為“史上最具情懷”的一封辭職信。
不過很多人不知道,顧少強在交了那樣一封辭職信之後三個月,就在成都附近的街子古鎮安定下來了。她結了婚,她的先生叫於夫,兩個人在那兒開了一間民宿,她也做了媽媽。
這一晃,時間就過去了四年。
很多人知道這些之後,對顧少強特別失望。他們説 :“我看了你的辭職信,受到很大的鼓舞,激情之下我也辭職了,我 也去看世界,但是不到兩個月,就發現自己沒錢了……可是你居然就停下來了,你怎麼能夠不去看世界?”
我在街子古鎮採訪顧少強的時候,她對我説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誰,一定要去哪裏。我不是一定要快馬加鞭地往哪兒趕,好像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那種為了走而走的狀態。”
我明白她這番話的意思,但是也好奇她為什麼那麼快就停在了街子古鎮。顧少強告訴我,在 2015 年 8 月那個時候,街子古鎮滿足了她對生活的所有要求 :民風淳樸、歷史悠久、山清水秀、空氣清新,還有最新鮮的瓜果蔬菜和雞鴨魚肉。所以,她就留在那兒了。
一個人按自己的心意和節奏過—我停,我走,我看世界—而不是按照別人的標準。顧少強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對我説,很快,她的家又要從街子古鎮搬到綿陽,她準備把那個民宿盤出去,然後在綿陽開一個心理諮詢工作室。因為她的女兒要到上幼兒園的年紀了。等我回到北京、當期節目播出的時候,她告訴我她已經在綿陽安了家。
我很欣賞這樣的女性,生活優哉遊哉,按着她的心意走,有她自己的節奏。顧少強告訴我,人最終要“悦納自己”,喜悦地接納自己是一種特別可貴的情感認同,只有先喜歡自己,才有可能更好地去接納和喜歡他人。要按自己的節奏來。
因為採訪,因為工作,我見過很多這樣活得很“仙兒”的人。比如祖峯,一位很棒的演員,很多人應該都看過他演的《潛伏》《歡樂頌 2》《北平無戰事》,他的太太是很著名的表演導師劉天池。
祖峯就是一個活得特別有自己的節奏、很有古風的人。我去採訪他的時候,他正在執導一部電影《六慾天》。為了這部電影,他前後花了兩年的時間,別的什麼都沒做,推掉了很多演出的機會。他告訴了我幾部自己推掉的電影,譬如一部中國頂尖導演的新作,還有一部現在已經上映並且獲得了很多獎項的影片。我聽了都恨不得撞牆,忍不住問他 :“你就不後悔呀?”他笑了笑説 :“有點兒後悔。”但如果去演了那些電影,而沒有用這兩年的時間來專心地執導《六慾天》,他會更後悔。
人如何評價自己的成就,評價自己的人生,不在於你獲得了什麼,失去了什麼,而在於你怎樣才能讓自己少一點兒後悔。就是那麼簡單。
夢想不一定比責任更高貴
有的時候,我們會覺得一個人的夢想無比高貴,值得用一生來為之奮鬥。但是也有很多人會在半路上與自己最初的夢想失之交臂,漸行漸遠。
我也曾經收到過一封這樣的來信,來信的人自稱“野生動物”。他是一個“北漂”了二十年的音樂人,給我寫信的時候已經三十七歲了。北漂的日子非常辛苦,他和他的樂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只有極少的機會能夠到酒吧進行演出,依靠那點微薄的演出收入勉強維持自己的生活,很多時候,只能吃清水煮麪條。
他的女朋友很愛他,也想嫁給他,但他想:我什麼都沒有,憑什麼娶人家呀?於是就一次又一次地拒絕那個女孩。女孩也説 :“你能不能找一份工作呢?”他試了一下,仍然做不到。
給我寫信的時候,他很苦惱,因為女孩最終離開了他。他對我説 :“我已經三十七歲了,父母也都老了、病了,我都沒有錢帶他們去看病,我該怎麼辦?我還要不要堅持我的音樂夢想呢?”
看完那封信,我很心疼,但也很生氣。信裏提到一個細節,《中國好聲音》節目組曾經找到他,想請他參加海選,他想了想卻拒絕了。我完全不能夠理解為什麼。如果你的“音樂夢想”足夠支撐自己在北京過那樣苦的日子,讓你能夠拒絕自己最愛的女孩,那你為什麼不能為你的音樂夢想上一檔很不錯的綜藝節目?這怎麼就委屈你了呢?
人的夢想確實很高貴,但是我認為人的責任不亞於他的夢想。你對心愛的女孩是有責任的,你對照顧父母和家庭是有責任的,對你自己過上有尊嚴的、温飽的生活更是有責任的。當責任和夢想擺在一起的時候,我不認為夢想一定比你的責任更高貴。
我記得自己當時給他回信説,你可以去找一份工作,安定下來,你可以結婚、成家、照顧父母,與此同時,這些並不會影響你追求自己的音樂夢想,如果你的音樂足夠好的話。
很多時候你要明白,當你對別人説“堅持夢想”,這樣的話講出來擲地有聲,很熱血很沸騰,但是也可能很不負責任。
“你適不適合走這條路?你要不要再換個跑道試試看?”説出那些打碎別人夢想的話,很難,很殘酷。但是,對年輕人説不負責任的話,太“成功學”了,太“雞湯”了。我不想那樣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