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秋收,忙忙碌碌的鄉親們,已將豐收的果實顆粒歸倉。立冬過後,偌大的曠野裏,空蕩蕩的,格外寂靜。偶爾望見村莊旁偎依着一兩畦葱綠的冬白菜,在温潤陽光的映照下,鬱鬱葱葱地招惹行人的眼睛。坡畔上,孤零零地挺立着幾棵滄桑的老柿子樹,枝頭上稀稀疏疏地高掛着火紅的柿子,這是農人特意留給鳥雀過冬的食物。在向陽的山嶺上,獨自綻放一朵朵金黃的野菊花,點綴於寂寞的山野。
農閒下來的鄉親們開始忙碌過冬的儲存工作。村裏的女人們開始忙活了。醃酸菜那獨有的味道,浸滿故鄉人傳統的情懷。母親做的辣子醬,算得上村裏的拿手菜。母親將新鮮的青辣椒、紅辣椒,清洗乾淨後,切成細絲,加上葱薑蒜、花椒等,還將幾隻紅蘋果和酥梨,切成薄片調味,放在石磨子磨成醬,裝入木桶裏,香氣撲鼻。
站在村後的山上遠眺,那屋檐下懸掛的一排排鮮紅的柿餅和辣椒,成為山村冬日裏最耀眼的風景。村裏的女人們將紅彤彤的柿子削成柿餅,用帶刺兒的藤條穿成串,懸掛在屋檐下,歷經陽光曬,寒風吹,雪花飄,直至變成醬紅色,再捏成圓餅,密封在陶罐裏,等到柿餅掛滿了一層粉嘟嘟的白霜後,方才拿出來家人解饞。女人們也將採摘回家的鮮辣椒,用麻線穿成一串串,掛在屋檐下,或者牆壁上。到了臘月間,紅辣椒風乾後,倒進燒燙的大鐵鍋裏幹炒,直將辣椒炒得焦紅,香氣在屋裏瀰漫,再倒進進石臼裏搗碎,加些炒熟的芝麻、花生仁,潑上熱燒的菜籽油,就做成一搪瓷盆花生芝麻紅油辣子水了。假如吃羊肉燴麪、或烤乾的玉米麪饃片,拌上紅油辣子水,那其中的美味,妙不可言,既能驅寒,又讓人渾身舒服。
與此同時,村裏的男人們也不甘落後。貯藏蔬菜也是村裏男人們入冬前必要的工作。他們在門前朝陽的地方,精心選擇一小片排水好的地方,開挖土窖,儲存過冬的蔬菜。稍淺一些,可以存貯土豆、蘿蔔,稍深一些,可存貯紅薯、大白菜等,取蔬菜時,必須在窖內放一個小木梯子,這樣方便人們上下行走。鄰居的發哥,腦瓜靈,點子多。他利用村裏閒棄的土窯洞、石窯洞,種植黃瓜、茄子、西紅柿、青菜等。他在窯洞門前,裝上透光的塑料門,利用太陽能集成電路,在洞內安裝自動照明、烘暖設施,還鋪設了自來水管。當窯洞外大雪紛飛,北風呼嘯,窯洞內,温暖如春,蔬菜葱葱綠綠,生機盎然。發哥家種植的新鮮窯洞蔬菜,不僅滿足了他家過冬用,也解決了村裏人冬天吃菜的難題,尤其在大雪封山的日子裏,村裏人也再也不用冒着嚴寒,步行去鎮裏的蔬菜市場買菜了。
在我的家鄉,來自豫南的鄉親們居多,他們在冬日裏有吃大肉、喝燒酒的傳統習慣。村裏土地廣,所產的糧食足,每家每户都要餵養幾頭豬。每趕在土地上凍前,總要殺上一兩頭豬,分解開來,掛在有煙囱的灶膛裏,煙熏火燎,最後成為燻肉。當屋外大雪紛飛,滴水成冰,屋內的土炕格外暖和,紅泥火爐裏炭火燃燒很旺。火爐上,燉上一鍋燻肉、蘿蔔、土豆和紅薯粉條。鐵鍋裏“咕嘟咕嘟”直響,上面飄着一層紅油辣子葱花和香菜,香氣四溢。人們蝸居在冬日裏,遙望窗外壯觀的雪景,品嚐着燻豬肉,喝着自釀的老玉米酒,享受着冬日愜意的生活。在家鄉,冬儲飄溢的鄉愁,令人回味無窮。
作者 馮敏生 責編 孫展
光明日報 ·《新天地》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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