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宗李怡(後來改名李忱),是唐憲宗之子,唐敬宗、文宗、武宗的叔叔。李怡年輕時為了免受政治迫害,韜光養晦,故意裝傻,大家都認為他窩囊得很,唐文宗、唐武宗更是經常很無禮地取笑這個叔叔。唐武宗病危時,宦官們為了找個好控制的人當皇帝,選擇了李怡。沒想到,李怡改名李忱,登上皇位後,立即現出了他精明能幹的一面,晚唐政治面貌為之一新。《資治通鑑》第二百四十九卷在他死後有評語:“宣宗性明察沉斷,用法無私,從諫如流,重惜官賞,恭謹節儉,惠愛民物,故大中之政,訖於唐亡,人思詠之,謂之小太宗。”唐宣宗成為晚唐一位難得的明君,被稱為“小太宗”,直到唐朝滅亡,還有人思念歌詠他執政時的政治,可見其魅力不小。
執政能力不錯的唐宣宗,還是個“追星族”。《資治通鑑》第二百四十九卷記載了唐宣宗與“明星”的兩件故事。
第一件:宮廷教坊有個叫祝漢貞的“笑星”,為人滑稽,表演出色,經常讓觀者捧腹,因此深受唐宣宗喜愛。一次,祝漢貞在表演詼諧戲時,內容涉及外朝政事,唐宣宗馬上教訓他説:“我養你們這些人,只是讓你們演戲以供娛樂罷了,怎能讓你隨意干預朝政!”從此疏遠了祝漢貞。
第二件:宮廷樂工羅程,善彈琵琶,在唐武宗時期已受到皇帝寵幸。唐宣宗也是個音樂愛好者,更加寵着羅程。羅程因此脾氣大長,有人瞪他一眼,他竟將人家殺死,京兆府於是將其逮捕入獄。羅程的同事們想懇求唐宣宗赦免他,在一次音樂演奏會上,專門為羅程設一虛席,還放聲大哭。唐宣宗問這些樂工們為何哭泣,樂工們説:“羅程雖然罪該萬死,但我們惋惜他的琵琶演奏天下無雙,以後在宮廷宴會中再也聽不到了!”唐宣宗説:“你們惋惜的是羅程的演技,我所珍惜的卻是高祖、太宗的法度。”結果,羅程還是被判處死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唐朝自從“安史之亂”以後,就成了亂世,幾乎天天在打仗。唐宣宗時期的清明政治,雖然是這個苟延殘喘的大王朝的“迴光返照”,最終卻沒能改變它走向滅亡的命運,但就宣宗個人來説,他的有些做法還是值得稱道的。
歌舞演出在封建時代絕對是貴族才享有的“特殊消費”。唐宣宗喜歡看戲、聽音樂,加入“追星族”行列,這並無大礙,而且,只要把這種業餘愛好和工作區別開來,就不會影響他成為一個在工作上有所建樹的人。通過上述兩件事例可以看出,唐宣宗做到了這一點。哪怕是在八小時之外,唐宣宗心裏還是工作的分量更重,當自己所鍾愛的“娛樂明星”有非分之舉時,他採取的是冷靜、理智的態度,處理得很妥當。
説到這裏,忍不住又想拿別人來比較一下(很多事情,不比較就看不出其價值)。唐滅亡後,進入五代十國時期。後唐莊宗李存勖也是個“追星族”,《資治通鑑》記錄了他和“明星”們的幾件事。這位後唐莊宗,對“明星”的態度可就比唐宣宗“客氣”多了。一個叫敬新磨的戲子打了他一巴掌,他也不介意。
不過,敬新磨這人看起來並不壞,有一次,後唐莊宗打獵時踐踏莊稼,當地縣令規勸時,他還大發雷霆,想把縣令殺死,還是敬新磨出來打圓場説:“你這個縣令,為什麼任意讓百姓耕種,妨礙天子打獵?真是罪該萬死!拉下去砍了!”一句話點撥了後唐莊宗,化解了危機,救了縣令一命。問題是,更多的優伶就不像敬新磨了,他們仗着有皇帝撐腰,侮辱大臣,收受賄賂,害政害人。特別是一個叫景進的,經常干預政事,將相大臣都怕了他,簡直要成為全國第二把手了。後唐莊宗“追星”追到這個地步,就委實説不過去了。
關於“追星”,更可氣的事情可能還是今天更多。這娛樂界的明星,無非是唱幾首歌,演幾場戲而已,要説社會貢獻大到哪裏去,在下淺陋,認識不夠。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在某些人的心目中,這些非親非故的人怎地就比自己的父母還重要了呢?前不久,贛州有一場大型演出,據説外地有人為了一睹某“星”的風采,千里迢迢趕到贛州,提前幾個小時在機場守候。我説,如果是他父母從鄉下來看望他,叫他提前幾分鐘到車站接一下可能都嫌煩呢。而那些為了“追星”連工作也不幹了,甚至連生命也不想要了的人,就更是讓旁觀者感到莫名其妙了,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