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為什麼要拜黛玉為師而不拜身邊的寶釵為師?
《香菱學詩》中香菱要學詩,不拜身邊的寶釵為師,卻去找黛玉,為什麼?
這也是合乎小説情理的一筆。寶釵博學多才,詩也寫得不錯,但她並不看重這個,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而且,寶釵生性沉穩,不喜歡太麻煩的瑣事,所以香菱是不便向她學詩的。黛玉雖然生性孤僻,喜散不喜聚,卻也有熱情大度的一面。她指導香菱不厭其煩,循循善誘,而且言簡意賅,所以香菱才能很快悟入門徑,獲得成功。黛玉的這種表現,是她性格中另一側面的反映。從某種角度説,黛玉比寶釵其實更容易相處,也更同情弱者。
香菱是個苦命女子,原籍姑蘇,出身鄉宦家庭。她三歲被拐,長大後被呆霸王薛蟠買去做妾,後隨薛家進京,一直住在榮府的梨香院。平日她要伺候薛蟠,難得有空。這一次因薛蟠外出經商,寶釵便把她帶進了大觀園給自己做伴。環境的變化激發了香菱學寫詩的願望,寶釵笑她“得隴望蜀”,勸她“且緩一緩”,可她急切得很,於是去找黛玉。
故事開頭寫香菱一見黛玉就説明求教之意,黛玉慨然允諾。以下寫香菱在黛玉指導下學習寫詩的全過程,大致可分為黛玉指導讀詩和香菱練習寫詩兩個階段。
指導讀詩體現在兩次談話中:第一次,黛玉先略説律詩的章法、對仗和平仄,並強調“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使香菱深受啓發。循此繼進,黛玉又指出“立意”是詩的頭等大事,“若意趣真了,連詞句不用修飾,自是好的”;同時告誡香菱切不可愛那些淺近的詩,並給她開了一個書目,安排了讀的順序。在這次談話的末尾,黛玉又將王維的五言律詩集借給香菱,要求她見畫有紅圈的就讀,“有一首念一首”。第二次是在香菱讀完王維的五言律詩後進行的,黛玉稱之為“講究討論”,實際上是要檢查香菱對王詩理解的程度。香菱果真不負所望,把王詩中的煉字功夫説得頭頭是道,説到“墟里上孤煙”這一句,還聯繫自己進京那年所見黃昏時分村落的景象,把詩境都説活了。而黛玉也不愧為“老師”,又把陶詩“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翻出來給香菱看,啓發她認識了脱化前人詩句的道理。香菱練習寫詩也是在黛玉指導下進行的,包括命題限韻、評論習作、指點門徑三事;寶釵也參與了指導。
香菱的詩一共寫了三稿。第一稿是在“茶飯無心,坐卧不定”的情況下經過苦思寫成的。寶釵先看,説“這個不好,不是這個作法”;黛玉則認為“意思卻有,只是措詞不雅”,指示她“丟開”這首,“放開膽子”另作一首。香菱得了這個指示,“連房也不入,只在池邊樹下,或坐在山石上出神,或蹲在地下摳土”,“皺一回眉”,又“含笑一回”,簡直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可這樣寫出來的第二稿依舊不行,黛玉説“過於穿鑿,還得另作”,寶釵則認為它離了題,不是寫“月”,而是寫“月色”了。儘管又一次失敗,香菱毫不氣餒,便獨自走到階前竹下去構思她的第三稿。她“挖心搜膽”,絕無旁騖。以致將探春説的“你閒閒罷”聽成“十五刪的‘閒’字”,反過來説探春“錯了韻了”。這一天,香菱滿心想的都是詩,到晚間還是對燈出神,三更上牀,到五更才朧睡去。最後,她居然在夢中把這首詩做成了,而且笑道:“可是有了,難道這一首還不好?”待到寶釵將她喚醒,她立即將詩抄寫下來——這就是她的第三稿,後來博得了眾姐妹的一致稱讚:“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
這個故事在小説原來的回目中題為“慕雅女雅集苦吟詩”。這“苦吟”二字正是全篇主旨,夢中成詩是“苦吟”的最鮮明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