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首發於皮皮電影
皮皮電影 / 每天一部精彩電影推薦
香港導演胡金銓被公認為新派武俠電影的開山祖師。
他是為數不多的得到世界影壇認可和關注的中國導演，1978年英國的《國際電影指南》曾將他列入“世界五大導演”之一。
胡金銓之所以得到國際承認，是因為他在聯邦影業公司時期拍出了享譽國際的《俠女》。
1975年5月，3小時版的《俠女》在第28屆戛納電影節上榮獲技術大獎及金棕櫚最佳影片提名，令胡金銓受到國際關注。
這部改編自《聊齋志異》經典名篇《俠女》的作品，不僅讓全世界見識了中國武俠電影的俠義精神，也讓世人認識了胡金銓電影中滲透的深刻文化內涵。其中獨具匠心的服化道、近乎苛刻的油畫構圖、寫實化的動作戲編排，都令人歎為觀止。
胡金銓導演的獨特之處，就是他對於電影的執着和認真。
終其一生，他只執導過16部電影作品，其中武俠題材不到10部，但每一部都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作為胡金銓武俠電影的扛鼎之作，《俠女》更是歷經4年方才拍攝完成。
如此漫長的拍攝過程，對於劇組的每一個人都是一種煎熬，他們經歷的幕後故事，也和電影同樣精彩。
01、
作為《聊齋志異：俠女》改編的電影，本片在設定上其實非常忠於原著。
我們先看故事——
電影故事發生於明朝萬曆年間。懷遠縣有個窮秀才顧省齋(石雋飾演)，因有感朝中宦官專權，不願科考為官，只開了一間書畫鋪，以賣畫為生，在家中奉養老母。
顧省齋因為家貧，住的是郊區荒蕪的廢屯堡，門前小路中間的蘆葦都有一人高。
顧家的周圍原本無人居住，一日對面荒廢的鎮遠將軍府竟然住進了一對母女。因其女楊之芸(徐楓飾演)深受顧母的喜愛，兩家人很快就相互熟悉，平日經常有來往。
顧母有意向楊家提親，卻遭到楊之芸的一口回絕。但楊之芸對顧省齋卻忽冷忽熱，曾約他幽會，白天遇到他卻總是冷若冰霜。
經過進一步接觸，顧省齋發現楊之芸身懷絕世武功，隱居在此是為了避禍，街上的算命瞎子石問樵(白鷹飾演)和大夫魯定庵(薛漢飾演)都是她的幫手。
其實楊之芸原名楊慧貞，是左副都御史楊漣之女。其父因上奏彈劾宦官魏忠賢而被錦衣衞指揮門達(王瑞飾演)杖斃，楊家也被滿門抄斬，只有楊慧貞被石問樵和魯定庵兩位將軍救出。
逃亡的途中楊慧貞得到機緣，拜禪僧慧圓大師(喬宏飾演)學習了兩年精妙的武藝。
此時東廠千户歐陽年(田鵬飾演)為追捕楊慧貞而來到懷遠縣，顧省齋得知楊慧貞身世後，決定運用平生所學來幫助楊慧貞擊退歐陽年，與東廠周旋。
於是顧省齋用計在竹林中設下埋伏，經過一場大戰之後，成功將歐陽年擊殺。
其後顧省齋又利用歐陽年的官印，借歐陽年之名寫一封書信將帶領上百錦衣衞浩浩蕩蕩來到懷遠縣的門達引誘到廢屯堡。
顧省齋運用平生所學，在廢屯堡設下重重機關，門達及一眾錦衣衞來到堡中便落入了陷阱，慘被全員殲滅。
楊慧貞手刃了殺父仇人門達，大仇得報之後，已經心滿意足，她決定隱居山中，繼續跟隨師父慧圓大師苦修。
顧省齋餘情未了，尋訪到了山上，楊慧貞卻避不肯見，只託山上和尚將一個男嬰交給顧省齋，原來那正是楊慧貞為顧省齋生的骨肉。
新授錦衣衞北鎮撫司許顯純(韓英傑飾演)奉命捉拿石問樵和楊慧貞二人。他帶着兩個兒子和眾錦衣衞高手來到山上，經過一場大戰之後，因慧圓大師出手阻撓而未能成功。
狡猾的許顯純又假意看破紅塵並願意皈依佛門，卻在慧圓大師心軟時出手暗算，導致慧圓大師身受重傷。
但許顯純也被慧圓大師一個大手印擊中命門，致使他產生幻覺，在誤殺了兩個兒子之後掉下懸崖摔死。
慧圓大師重傷的小腹處流出金黃的鮮血，他已經修成正果，最後在落日中鎏金圓寂。石問樵和楊慧貞則帶着滿身傷痕遠走高飛，從此不問江湖事。
02、
慧圓大師圓寂時的鏡頭，背後剛好正對着落日，顯出佛光普照的奇景，令人十分震撼。
在那個沒有CG特效的年代，這些鏡頭都需要實拍，而胡金銓為了這個僅有幾秒鐘的鏡頭，竟然等了足足7天之久。
不僅如此，片中出現的三條仿古街道，有舊房上百棟，都是一磚一瓦砌出來的。
僅這一項就動用了超過1200名技術人員，花掉1400萬台幣(近380萬港元)，歷時9個月才搭建完成。
胡金銓對服化道的把關也是極為嚴格，片中人物所穿衣服和所用器物，無一不是符合明朝的樣式。
對於演員本身的要求，胡金銓更是嚴肅認真，從來不會因為演員自身的名氣而降低要求。據説徐楓在接到楊慧貞這個角色後，心中的害怕多於開心，她知道自己面臨的是怎樣的挑戰。
電影足足拍了4年之久，就如同上了一輪4年制的大學，在這期間全組的演員都沒少捱罵，第一年被罵得最兇。
為了節約成本，演員們還要身兼幕後，石雋是導演組助理、白鷹在燈光組管理器材、徐楓則在道具組負責製造煙霧效果。
打戲方面由於佔元的女婿韓英傑負責，他也出演了片尾大Boss許顯純。
經韓英傑的推薦，洪金寶、成龍、吳明才、林正英等年輕武師才得以參與到電影中，而《俠女》也是他們至今都覺得驕傲作品。
這其中身為大師兄，形象又比較出眾的洪金寶自然獲得了更多戲份。
他飾演的是許顯純其中一個兒子，與兩位主角有一段打戲，且還不落下風。
雖然這個角色連台詞都沒有，還是讓圈中人看到了他的矯健身手，“靈活胖子”的形象也漸漸成型。
後來洪金寶又帶着眾師弟們到了嘉禾，遇到李小龍並得到重用，慢慢發展成為嘉禾的中流砥柱。
另一位林正英一度成為李小龍的左右手，被寄予極高的信任。李小龍去世之後，又在洪金寶的幫助開啓了殭屍片電影時代。
胡金銓對打戲的要求也很嚴格，每一個動作都要拍上幾十遍，後期剪輯也是胡金銓自己做的。竹林對決的戲是全片精華所在，雖然只有10幾分鐘的戲，卻用了25天才拍攝完成。
03、
胡金銓是個很自我的人，他只顧自己埋頭苦幹，為了每個鏡頭都盡善盡美，拍攝週期不斷拉長，已經過了3年多時間。
聯邦影業高層卻早已經無法忍受，他們恩威並施的要求胡金銓一定要趕在1970年暑期讓《俠女》上映。
時間來到1970年，在公司巨大的壓力之下，胡金銓不得不做出讓步，將已經拍好的部分鏡頭剪輯出一部《俠女(上集)》。
這部電影由於故事不完整，於1970年07月10日在台灣上映後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
直到1970年2月，電影才真正拍攝完成。
胡金銓又剪了一個完整的版，於1971年11月18日在香港上映，放映2周卻僅拿到68萬港元票房。《俠女》的台灣版下部《靈山劍影》，直到1973年05月03日才在台灣上映，票房卻依然沒有起色。
胡金銓不甘心看到自己嘔心瀝血之作就這樣被埋沒，在聯邦影業拒絕出資的情況下依然自費帶着3小時的重剪版前往戛納參展，結果終於在第28屆戛納電影節上一鳴驚人，令胡金銓揚眉吐氣。
後來《俠女》和胡金銓在嘉禾拍攝的《迎春閣之風波》、《忠烈圖》兩部片又應邀參加了美國紐約國際影展和加拿大多倫多國際影展，並在芬蘭土爾庫、西德和法國發行公映，歷經波折終於收回了成本。
這個3小時的合成版本經徐楓的努力終於得到修復，世人亦從中窺見了《俠女》的經典之處。
電影故事雖取自《聊齋志異：俠女》，卻對人物和故事做了全方位的改編，加入了屬於胡金銓自己的創作，賦予了中國古文化的精神。
皮哥亦曾熟讀《聊齋志異》，對《俠女》一篇印象極深。
根據考古研究，一些專家認為這個故事與滿清皇帝雍正被刺的民間傳説有關，而故事中的俠女原型則是明末清初學者呂留良的孫女呂四娘。
但電影將《俠女》的故事嫁接到了明朝萬曆年間宦官魏忠賢與東林黨官員的鬥爭中，便成了民間俠客與朝中錦衣衞勢力鬥智鬥勇的戲碼。
魏忠賢、門達、許顯純、楊漣等人都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物，虛構的故事與真實歷史重疊，令觀眾真假難分。
俠女楊慧貞與秀才顧省齋，是電影重點塑造的兩個人物。楊慧貞豁達豪放、外冷內熱、特立獨行，身上具備強大的氣場，不怒自威，令人不敢造次。這個人物形象與小説中比較接近，其身上的缺點也比較明顯，就是有勇無謀。
而秀才顧省齋則剛好彌補了楊慧貞身上的缺點。比較小説中出現的顧生，顧省齋這個人物的形象明顯要豐滿得多，胡金銓賦予他更多的優點和長處。片中的顧省齋深明大義，雖然淡薄名利，不願為官，卻是飽讀經書、胸有謀略。
在得知楊慧貞身世之後，顧省齋並沒有選擇退縮，而是主動要與其共同面對。雖然顧省齋不會武功，卻熟讀兵書，懂得用兵之計，楊慧貞等眾豪傑也很快接受並願意聽命於他。
顧省齋一步步布棋，終用計擊退歐陽年、圍困錦衣衞、捕殺門達，取得圓滿勝利的同時也為楊慧貞報了仇。
片中顧省齋在計策成功後大笑不止，這一刻才是他在長久的鬱郁不得志之後的徹底宣泄，其笑聲中分明透出悲涼的情緒。
這個人物也是導演胡金銓自身的寫照，他將電影視為生命，每部電影都是全情投入，務求竭盡全力做到最好。但長久以來，他的多數作品都未能得到世人的理解和欣賞，市場反應往往不盡人意。
這也導致他一生很大一部分時間都耗費在為了集資拍片而東奔西跑之中，留下來的也只是16部作品，其中還包括如《笑傲江湖》這樣的“有名無實”之作。
04、
皮哥對胡金銓導演充滿了敬仰，正如電影評論界所説：
在他的電影裏，每一楨鏡頭都是一幅風景畫。他對顏色的運用，對光線與景物的搭配，對中國文化藝術的呈現，都達到了空前絕後的高度。
也許真正高雅的藝術，是很難被世人普遍理解和接受的，因此胡金銓的電影才會每每票房遇冷。
但好的作品適合靜下心來細細品味，正如長達3個小時的《俠女》，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獨自欣賞，才能領略其中承載的思想與信仰。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熱血丹心
?原創丨文章著作權：皮皮電影（ppdianying）
未經授權請勿進行任何形式的轉載
我是#頭條理娛君#，10月特輯帶你秒懂娛樂，戳：理娛君十月電子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