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風虎韻齊魯行｜黑虎泉畔説今昔

圖文|台應新

虎是百獸之王，水是生命之源。在濟南歷史文化傳承和自然生態進化中，老虎能與泉水結緣，既是緣分，也是福分。

據説很久以前，千佛山和大明湖之間泉眼很多，泉水繚繞，是一塊豐盈的風水寶地。為了搶佔地盤，有一黑一黃兩隻老虎經常在此處廝打爭鬥。突然一天深夜，皓月當空，夜如明鏡，千佛山下的老百姓被一陣山崩地裂的呼嘯聲驚醒，人們揉開睡眼，聞聲望去，只見朔風中兩隻猛虎又廝打在一起。那黃虎厲害，黑虎兇猛，時而騰空躍起，時而戰至水面，兩隻虎越戰越勇，一直打到天昏地暗，還是不分上下；漸漸地那隻黃虎體力耗盡，向西逃去。此時天色漸漸發亮，黑虎勝利稱王了，但也飢渴難忍，它一聲虎嘯，佔據了一處噴湧最旺盛的泉眼，隨即隱身到嶙峋峭壁之中。頃刻，只見那石壁上立刻出現了一個深邃的洞穴，裏邊卧着一塊形如老虎的巨石，巨石下面湧出一股聲響湍急的泉水，“水激柱石，聲如虎嘯”······，這就是關於黑虎泉來歷多個傳説中的版本之一。

明朝劉敕曾這樣描述黑虎泉：“噴珠飄練，澄澈可鑑眉睫。泉溢而出，轟轟下瀉，澎湃百狀，飄者若雪，斷者若霧，綴者若旒，掛者若簾，瀉為圓池，名曰太極。池中屹然一巨石，水石相擊，珠迸玉碎，紫洄作態，其聲如昆陽、鉅鹿之戰，萬人鳴鼓擊缶······，十丈外蒙蒙灑人，不寒而慄。”

（網絡截圖）

在黑虎泉羣裏，帶“虎”字的，分別還有金虎泉和一虎泉，在濟南豐厚的神秘傳奇中，這兩個帶“虎”字的泉，自然也不可能缺少了傳説。

（金虎泉 網絡截圖）

説有一日深夜，突然狂風大作，隨即傳來虎嘯的聲響，人們披衣走出來，發現遠處一隻黑虎和一隻黃虎在相互廝打，一時難分勝負。兩三個時辰過去，兩隻老虎看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怕傷及無辜百姓，就商議着各自盤踞一處，躲到泉水裏隱身修煉，互不干擾。等到功成名就，改日再戰。因此，黑虎就鑽進東邊流淌着泉水的懸崖峭壁裏，煉成了“黑虎泉”。黃虎轉頭向西，一不小心掉進西邊的河水裏，塑成了“金虎泉”。幾天之後，又來了一隻體型碩大的老虎，它一邊走一邊四處尋覓，好像是在尋找走失的夥伴，周圍的百姓一傳十，十傳百，都圍攏過來看個究竟。這老虎親民啊，它害怕誤傷眾人又無路可躲可逃，一橫心就跳進一潭水裏，頓時那塊垂直的峭壁岩石變成了一個虎口，就有了“一虎泉”的傳説。

（一虎泉 網絡截圖）

當然，民間還流傳着其它版本的傳説。比如，黑虎泉的名字來自於黑虎廟；白石泉邊上的那塊白色岩石是黑虎的妹妹，所以黑虎泉與白石泉(黑虎與虎妹)一直是隔河相望相守；早年的黑虎泉一帶非常偏僻和荒涼，白天地勢坡陡，人煙稀少，夜晚樹葉嘩嘩響，泉水似虎嘯，還常有人投入泉池自盡，所以那裏的泉水沒人喝。等等，等等。

傳説總歸傳説。個人認為，比較“靠譜”的有關黑虎泉的傳説和來歷，應該去看看我們濟南一位文學大咖給出的解疑答惑。其大意是， “從宴壁的‘一聲清嘯月無光’到劉敕的‘石激湍聲成虎吼’，我們可以領悟到，黑虎泉的得名，並不是時下看到的泉水從石雕老虎嘴裏噴出來的緣故，而是與早年懸月當空北風呼嘯的夜晚、黑虎泉噴湧的聲音如同老虎的嘯吼、從而產生了黑虎的意象有關”。“黑虎嘯月”成為黑虎泉的景觀用語，也由此而來。故有“黑虎嘯月泉成河”之説。

（本人拍攝）

看到這些傳説與揣測，你一定會想起那首網紅歌曲的歌詞：“哥已不再是當年的哥，不再與春風對酒當歌，我別了江湖，我變成傳説，曾經的美夢被現實刺破······”。

説説然後吧。

然後，黑虎泉就有了越來越多的考證和越來越多的讚美。

（網絡截圖）

從《老殘遊記》的記載中可以得知，1903年以前，黑虎泉池的虎頭（獸頭）只有一個。到了20世紀30年代初，在黑虎泉治理改建中，又增加了兩個，變成現在我們看到的三個虎頭。《濟南市志》裏也是這樣記載的，1931年，市政部門對黑虎泉進行治理開挖，泉池擴建，“四周砌石壁和短牆，北牆留出水口，南牆增加噴水石雕龍頭兩個”。

關於對黑虎池裏三個噴水石雕，是“虎頭”還是“獸頭（霸下）”的爭論或考證，專家和學者們似乎還在爭辯之中。我是至少有着四代傳承歷史的老濟南人，按照我對老濟南泉水的認知和感情，不管學術上對此爭論多久，也不管最後改成一個什麼“頭”，我對“黑虎泉”這個習慣稱謂，已經深深地印在腦海裏，溶入在骨髓裏，始終不會因為改變而改變。

（本人在拍攝黑虎泉）

因為，從我六十多年對泉水的情感中，認為“黑虎泉”是濟南市區最大的親民泉。

我們應該知道，黑虎泉噴湧的泉水，早先是為了滿足沿岸百姓用來淘米、洗衣、洗澡、做飯的基本生活需求。現在的用途，不僅是市民用來泡茶和做飯，更重要的是充分發揮了泉水對城市文明、旅遊觀光、生態平衡和泉水直飲等方面的巨大功能。

我每次到黑虎泉觀景遊玩，都能看到很多市民提着大桶小筲在泉池東面的泉水打水處，排着長長的隊伍在打水。市民們除了滿足泉水泡茶、泉水做飯的嗜好之外，也是為了親水、親泉、親民，更是為了通過徒步打水，多活動一下手腳，多看看沿岸風景，以達到多鍛鍊身體的目的。

（本人拍攝）

在我認識的和聽説的人羣中，來這裏打泉水的市民遍及了方圓20多公里，搭載的打水工具從小拉車、自行車、三輪車到電動車、私家車、酒店送貨車等。

據我觀察，在黑虎泉打水的市民，打水取水的花樣層出不窮。打水的器具，可以是五公斤的礦泉水桶，也可以是家庭用的燒水壺，還可以用兒童玩耍的塑料筲，實在沒有器具，就把手中的礦泉水瓶拴上繩子從泉池裏取水。有一次，我看到一個旅遊團在觀看黑虎泉池時，聽導遊説黑虎泉水不僅好喝，而且還可以洗眼明目，遊客們紛紛把手中礦泉水瓶子裏的水倒掉，向正在打水的市民討要剛打上來的冰涼的泉水，半瓶喝了，半瓶洗眼，那一陣陣由此帶來的嬉笑聲，似乎淹沒了呼嘯的泉水流淌聲。

他們品嚐泉水，不只是為了時髦，更不是為了省錢，而是通過親自打泉水到品泉水的整個過程，體驗一次“有心長做濟南人”的知足味道，從內心裏滋生出一種生長在濟南，生活在泉城的自豪感。

（2012年的扁擔哥 本人拍攝）

10年前，常在黑虎泉打水的人都認識一位“扁擔哥”。他家住黃台電廠宿舍，距離黑虎泉至少有10公里。他有一輛加長三輪車，車上一次放着六七個鐵皮筲，或者十幾個大號塑料桶和一根自制的扁擔，每天清晨，他都會蹬着三輪車來到解放閣下，每次都是拿着空桶扭着屁股來到白石泉池，打滿水再一桶一桶地提到岸邊平整的地上，然後用扁擔挑起水桶，一步一顫地挑到三輪車旁。他一邊走一邊唱着“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的歌曲，神態自若，悠閒自在，成了打水人羣裏的一景兒。

（網絡截圖）

我住在槐蔭區，在“扁擔哥”打水的那段時光裏，我曾經也騎着電動車到黑虎泉和白石泉打過泉水。我揣摩過他們打水的方式和心態。比如，附近居住的人們，除了按就近打水的方式之外，特意選擇在黑虎泉池從老虎頭口中取水的，既喜歡看它“口若懸河”噴湧的樣子，也喜歡在虎口噴出的激流中抖動着取水，更是喜歡近距離聽它噴瀉的虎嘯聲；而故意繞道選擇在白石泉、琵琶泉、瑪瑙泉取水的，主要是欣賞泉池默默流淌的寂靜，在寂靜中細細觀察從泉池底部冒上來的一串串水珠，慢慢地灌滿一桶水，就好像灌滿了一個欣慰，一個夢想，提起水桶慢慢地走向石階，走到平地上，就好像完成了一個心願，圓了一個夢想；更有一批“鐵桿泉水粉絲”，喝泉水喝到了精緻，他們經過多次煮水泡茶，竟研究出來哪個泉眼冒出來的水，燒開後壺裏沒有壺鏽，哪個泉眼裏的水燒開了浮沫少······。

（本人拍攝）

黑虎泉，不僅是天下第一泉風景區三大泉羣之一，更是一個既沒有圍牆，也沒有柵欄的完全免費開放的親民景區。泉羣周邊至少有十四處大大小小的噴泉日夜流淌着清澈的泉水，河中綠草茵茵，河水清澈見底，岸邊奇石林立，濃廕庇日。

春天裏，花草爭豔，遊人如織，或陪着父母或帶着孩子或隻身一人，河邊看風景，河岸練健身，或呆呆的坐在泉池邊釋放夢想，這裏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被遊客收進手機鏡頭裏，出現在抖音裏；夏日裏，或在柳枝拂水的岸邊，喝一碗香氣四溢的泉水泡茶，或到白石泉東面的游泳池裏秀個“泳姿”“拔拔涼”， 或陪朋友乘坐畫舫在碧波盪漾的河水裏遊弋；秋天中，站在高高拱起的琵琶橋上，看解放閣上空的朝陽，回頭欣賞泉城廣場的夕陽，再細細觀看以不同舞姿飄落的樹葉，此時的你，能否聯想到人的一生的起起伏伏；冬日裏，黑虎泉咆哮依舊，泉池霧氣繚繞，前來打泉水的人照常不會缺席······。

（本人拍攝）

你看，整個黑虎泉景區，既有江南水鄉的柔情和詩意，又有北方山水的雄渾和粗獷，還有古城濟南的市井風情，就憑這個優越的人文環境，黑虎泉就已經把城市、市民、泉水和自然景觀和諧地融為一體，濟南就成長為一個開放的、包容的、文明的特大城市。

壹點號台柱子説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