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念奴嬌》豪邁無比,辛棄疾挑戰寫一首,竟不分上下
詞,又稱曲子詞,興起於晚唐五代,盛行於兩宋。這種文體,最初本被視作伶人樂工之詞,而非士大夫之文,多是文人用來消遣的,登不上大雅之堂。之後在一些詞人的努力下,詞的格調內容逐漸打破“詞為豔科”的藩籬,在文人心中的地位逐漸升高。
詞這一體裁地位的提高,蘇軾定然是功不可沒的。他提出詩詞本屬一體的理念,打破了詩尊詞卑的觀念,當然,並非是蘇軾提出這個理念,詞的地位就上升了,更重要的他自身實踐,開拓詞境、提高格調,蘇軾“以詩為詞”,且“無物不可入詞”,同樣具備文以載道的作用。
辛棄疾和韻《念奴嬌》,與蘇軾不分上下
南宋詞人辛棄疾和蘇軾同屬一派,然而辛棄疾對於詞內容、題材的拓寬,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辛棄疾的詞中的豪放,比之蘇軾亦是毫不遜色。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
這些詞句,均是筆力雄厚、慷慨激昂,讀來振奮人心。蘇軾雖是豪放派詞人,但豪放風格的作品,在蘇軾留存的三百餘首作品中,佔比並不多,我們最為熟知的,應當是他那首《念奴嬌·赤壁懷古》“大江東去”。
對於這首作品,辛棄疾也是極為欣賞的,作為與蘇軾並稱的詞人,他也曾挑戰蘇軾寫了一首《念奴嬌》,竟不分上下。
雖然蘇軾和辛棄疾的《念奴嬌》都非常豪放,但是這個詞牌卻非常婉約,其名得源於唐朝一位叫做“念奴”的歌女,此女非常有名,據説曾為唐玄宗唱過歌。或許是因為蘇軾的那首詞作太過有名,所以這個詞牌名又有“大江東去”、“酹江月”等別稱。
為何説是挑戰呢,因為在正文的前面,辛棄疾還寫了八個字,“瓢泉酒酣,和東坡韻”。蘇軾那首詞作,是在四十七歲的時候寫的,當時蘇軾被謫貶黃州,心中一時憂鬱難排,所以借古抒懷。而辛棄疾寫這首詞的時候,也年僅半百,並且是他江淮兩湖為官解職後,謫居江西上饒,同樣是鬱郁不得志。
或許正是這種相似的經歷和心情,使得辛棄疾在痛快飲酒之際,想到了蘇軾,故而用同樣的韻腳,寫了這首《念奴嬌·東坡赤壁韻》。辛棄疾知道蘇軾之作,如果繼續和他一樣,以懷古為主題,很難比肩蘇軾,故而他獨出機杼,以抒發自我為主題。
詞中是辛棄疾壯志難酬的悲壯和不甘
“軒冕”指華麗的馬車和官帽,此處代指官職功名,所以詞的首句,便是對功名發問:偶來來到,並且短暫停留的功名,我問你,在古今無盡光陰的長河、在人間,算是何物呢?多年的愁緒,因為舊日的重城,而長達萬里,已經難以排解,更何況如今,清風明月也躲着我。
風月句,其實是借了蘇軾“一樽還酹江月”之意,蘇軾在詞中,將情感賦予江月,而辛棄疾卻覺得無處消愁,故以一種不合常理的手法,來道風月躲着他。二者的差距,並非是辛棄疾心境不如蘇軾,而是兩者所處的環境不同。
蘇軾所處的時代,雖有契丹、西夏外患,但呈鼎足之勢,國內經濟文化發達,還是一片太平景象,朝中能臣不乏,所以蘇軾能夠疏導自己的貶謫之愁。而辛棄疾所處南宋末年,山河破碎,朝廷偏居一隅,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態,這讓他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辛棄疾具有強烈的愛國精神和民族責任感,他一心想建功立業,但是朝廷因為出身的原因,對辛棄疾有偏見,並排擠,使得他的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在歲月中蹉跎,每每攬鏡自顧,看着白髮漸生,辛棄疾便心灰一寸,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了。
看到這裏,我們對於前面那聲質問就能更好的理解了,辛棄疾並非是貪求官爵之人,只是他必須有這個身份,才能更好地施展抱負,偏偏他不屑的東西,無法在人間長留的東西,成了他的阻礙。
2. 下闕
莫要嘆息秋天菊花凋零憔悴,在風霜雨雪之下,它自然會凋零,然而嚴寒的冬天,還有恍若塵外孤標的梅花,它只會在風雪之中綻放盛開。其實這裏的菊花,説的就是辛棄疾自己,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實現壯志,但是他仍然相信,還有和他一樣的後起之秀,就如雪中之梅。
酒醉之中,辛棄疾總是擦眼西望,透過無盡的塵煙風沙,只看見孤鴻時隱時現。萬事如浮雲一般讓他捉摸不透,他有馳騁沙場的自信,卻無法左右朝堂,白白消磨了“衝冠之發”,辜負了抗金雄心。長庚殘月,淒涼之景,淒涼之身,令他不禁想起了故人。
辛棄疾文才自不用説,從其參加義軍時的表現,以及他上呈的《美芹十論》與《九議》等札子,可見他是頗有將才的,可就是這樣文武全才且立志報國的人,卻因為身份的原因,雄心在歲月中消磨,或許戰死沙場,辛棄疾都不會如此悲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