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之美,美了上千年
馬未都説:“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瓷器,是中國的集大成者。品質之精,造型之多,彩釉之富,都登峯造極。”
康熙燒造了比元青花更豐富多變的“青花五彩”,有人説,望之如同藍寶石一般澄澈。
圖片|清 康熙 青花五彩十二月花卉杯
雍正則在顏色釉上把極簡玩到了極致。
月白、水墨、抹銀、雪花蘭、秋葵綠、梅子青,豔麗非常,五彩斑斕。
而乾隆,則走上一條不同父輩的路。他把瓷器技藝玩到鬼斧神工,把審美引向繁複華麗,前衞潮流,憑一己之力一度影響了西方主流的審美。
雍正和乾隆父子二人的審美差異,在互聯網上也留有一段“佳話”:
雍正的極簡審美,至今被推崇為典範。恬淡超然,精緻風雅,他對瓷器的要求極高,所以他給督陶官的硃筆御批裏,最常見就是:
“此時燒的活計粗糙,花紋亦甚俗。嗣後爾等務必精細成造。”雍正最喜歡的瓷,是純色釉。
圖|清 雍正 十二色菊瓣盤之一(局部)
雍正時期的單色釉,已經成為一種美學風格。
雍正純色釉,明快像三月飛花,素雅如八月碧荷,純正若臘月沉雪。
把它放在光下面,釉色玲瓏剔透,雕花若有若無,不浮不媚,渾然天成。其審美中的傳統中國色——梧枝綠、山吹、梅子青、礬紅、甜白、蛋黃、美蝶綠、藕荷、空、祭紅、玉子、茶葉末、瓜皮綠等名字和顏色一樣讓人美到驚豔!
雍正瓷器中最名貴的是胭脂紅,淡粉紅中加入金紅,如這隻胭脂水釉梅瓶,隔着幾百年的時光,依然能感受到如三月桃花的明媚,欲説還休的嬌媚。
圖片|清 雍正 胭脂水釉花瓣式碗
圖片|清 雍正 胭脂水釉碗
濃黃稱為“山吹色”,山吹,僅從字面意思來看,就有風自山中來的舒雅。
梅子青,色如青梅的顏色,釉色濃翠而瑩潤,一抹青色動人心;
粉青,温潤如玉,帶着一絲絲羞答答。
圖|清 雍正 青釉海水紋盤
梧枝綠,「 剪落青梧枝,灉湖坐可窺 」
天藍,和天青色不一樣,藍得輕淺,歲月柔和。
圖|清 雍正 天藍釉盤
中國傳統色,自成一體。與其他流行色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它不僅僅限於顏色本身,而是沉澱了豐厚底藴。
中國古代有“五色觀”,“赤黃青黑白”構成了中國色的基礎,顏色之間互相搭配調和,衍生出各類顏色。
一部中國傳統色彩史,一定程度上,可以説是一部中國文化史。
每一種色彩都存在着淵源與歷史,每一種顏色似乎都能找到文人墨客與之“作伴”:
“縹色玉纖纖”“客舍青青柳色新”......
連色彩的稱呼都絕美:“花青”“月白”......中國傳統色,字字入畫。
圖片來自@Leekidesign
古人給顏色取名,擅長師法自然——海棠紅、杏黃、青豆色、藕荷色,從大自然中起名,或者從意境中體味。
杏黃昏黃枯黃,是從初秋到深秋的漸次變幻。
柳綠是春天柳樹抽芽的顏色,代表着新希望與生命力。
有時候單憑字面意思,很難準備弄清楚到底是什麼顏色。比如“青紅皂白”裏的皂色,是什麼?古人用的肥皂是黑色的樹莢,所以“皂”代指黑色,類似黎明破曉前天空的黑紫色:
皎月色,聽起來是月光皎潔的銀白色,但其實是指月亮周圍的夜色,是一種有深度的藍。
從“山空霜月白”,到“蘆花月白水禽多”,再到“惆悵回船江月白”,是一種孤寂。
雪青色,雪明明是白色,為什麼後綴是青?其實是指雪地上反射光的顏色,是一種淺淺淡淡的藍紫色。
青蓮色,聽起來像是青色,但實際上是偏藍的紫色:
中國人從自然萬物,天地四時中尋覓顏色,把看到的花鳥草木,風雨日月都命之以詩。
把雨後初晴,命之青,把月光如水,命之白。
我們看到“竹青”,就如走入夏日竹篁,綠竹青幽,見到“月白”,便宛若夏夜閒庭漫步,月下清輝悠悠。
我們看到的風花、看到的雪月、看到的雨過天青、看到的萬物生長……
看到那一剎的歡喜和留住,便有了中國色。
當這些中國色伴着器物之美,婀娜地襲來,中華文化之美便在眼前鋪開,美得不可方物!
這大概也是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美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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