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總有那麼幾個地方一旦去了就不想走了

由 忻素芹 發佈於 休閒

1

雖説是辭職旅行,但其實我也挺好逸惡勞的,常常是在一個地方待着待着就不想走了。

白沙島是我離職旅行開始的第一站,不到3平方公里的小島,我竟然在那兒待了近50天。

作為中國東海上的一個小島,7月份的時候,這裏的太陽4點30就出來了,卻在晚上7點之前就銷聲匿跡了。島上可以購物的地方就是散落在村子裏的3個小商店,遊客買東西的話,價格往往要翻一倍。

所以這樣的環境直接導致我養成了老年人的生活作息,每天9點睡覺,早上6點起牀。

我在島上一家民宿當義工,老闆小魚是我見過唯一一個被人説像明星但比明星還帥的人,人稱“白沙島小嶽嶽”,另一位老闆是個毒舌,同時也是個頗有一絲帥氣的大叔。這一點讓姑娘們沒法去計較他的毒舌。做飯阿姨是個高大敦實的可愛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兩眼眯成一條縫,燒得一手好菜,據説來這裏當義工的人沒有一個瘦着回去的。

還有一條老闆撿回來的小狗,我們民宿的人都叫它“小白”,但島上的其他居民都叫它“旺財”,它是島上唯一一條母狗,在它發情的那段日子,後面跟着全島的公狗,那段時間,小白的疲憊顯露在它的尾巴上——尾巴都累得抬不起來了,我們就一個勁地給它喂香腸,讓它好好補補虧空的身子。

在白沙島待着的日子就像在讀汪曾祺的散文,一日復一日的平淡,但是卻能讓人每過完一天後,又期望着明天的到來。就這樣待着待着竟然一個多月的日子就這麼過去了。

8月份的某一天刮來了一場颱風,颱風登陸前的那一天晚上,我和島上其他民宿的義工在大沙碼頭看日落,那天的日落將整片天空都染紅了,雲一層一層的一直延伸到山的那邊,碼頭上恰好有一灘海浪拍打石壁濺起來的水,我們像發現新大陸一般,一個接一個拍着水裏雲的倒影。

2

到達香格里拉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是我旅行的第幾站了。

在大理前往香格里拉的大巴上,我感覺到腰在以疼痛的方式向我抗議讓它連續坐了好幾天的車,於是,我在豆瓣上搜了家客棧,準備做20天的義工。

“你好,請問9月份還需要義工嗎?”

“需要的,請問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

“等下,正在來香格里拉的路上,等下就到了。”

“那來吧。”

就這樣進行兩輪對話後,我就開始了我又一次義工之旅。

也就這樣認識了十洲和項鍊,也就這樣學會了我心心念唸的騎摩托車,那種騎着去摩旅的那種。

十洲在香格里拉已經待了5年,他放棄了一萬多元的工資,跑過來當義工學習客棧運營,就為了有朝一日開一家自己的客棧,這是個還沒有被生活磨平稜角的男人,很難想象,我們仨喝酒聊天的時候聊的竟然是夢想。

項鍊是個34歲的前水手,很酷的職業,至少在年少無知的我看來。朋友圈每天一條是最低標準,天天不吭不響,竟然去了四十多個國家。

在香格里拉的日子就像跟老友生活在一起,十洲騎着他那輛摩托車載着我倆去無需門票的卻美得出奇的無名之地,夜晚的時候,我們爬上獨克宗古城裏的白雞寺,星星懸在香格里拉夜空,燈光的映襯下,香格里拉這座小城竟也有了一絲大城市的風韻。

3

我萬萬沒想到來西雙版納的第二天我便被一個男人帶着跑去看房了。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西雙版納的風景對我來説,吸引力不大,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奇異植物,奇形怪狀的大樹,還有數不清的金頂寺廟,我逛了一天便乏了。晚上的時候剛好有青旅的小夥伴問我有個兼職幹不幹,大概指責就是演戲,聽着比逛景點好玩,我便答應了。

第二天,在西雙版納的烈日下,房產中介小哥騎着摩托車帶我去了5個售樓部看了5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中介小哥每帶我去一個地方看房,售樓部就要給他100,這樣算下來,他一天能賺500,而我,拿80。聽起來頗有資本家壓迫底層人民的意思。

多年來撒謊成性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成為我“謀生”的手段,我穿着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腳踏一雙髒兮兮的帆布鞋,身上穿的那件襯衫已有兩年的“高壽”了,但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聽售樓部的小姐姐給我説着房型,介紹着這個地段附近的公共設施,跟我“一丘之貉”的中介小哥差點都以為我假戲真做。

沒想到竟然還因此白賺了一個朋友,中介小哥,我叫他呂哥,在後來的9天裏,他天天帶我去青旅蹭普洱茶喝,夜晚騎着他那輛小摩托載着我穿梭在景洪市街頭小巷,去當地人才知道的燒烤店,喝着啤酒,吹着小風。

離開西雙版納的前一天我跟他説我要去騰衝了,他一臉嫌棄地説騰衝一天就逛完了,那座小城都沒有紅綠燈。

我還沒有告訴他,他的信息該更新了,騰衝有紅綠燈,還不止一個。

4

青旅老闆送了我條褲子,黑色鬆緊束腳褲,褲腿兩邊還各有3條會反光的白邊,我穿上去頗有小鎮青年的氣息。

出來不知不覺已經小半年了,出來時穿的那條牛仔褲上的洞越來越大,我的膝蓋裸露在騰衝傍晚的涼風中,似乎它在以某種方式提醒我,再這麼浪下去,你就要捉襟見肘了。

軍士長(也就是青旅老闆)是個當過兵的鐵血男兒,他剛毅的外表下隱藏的柔情讓他不忍看着我一個小姑娘忍受着寒風的摧殘,於是便拿了條壓箱底的新褲子送我。

小雪節氣過後,騰衝是個過於舒適的地方,早穿棉襖午穿紗圍着火爐吃地瓜,這是我在騰衝待了二十三天的真實寫照,白天不論去哪,都能看到路邊黃燦燦的銀杏貼在藍天白雲的背景上,太陽明晃晃的照在身上,早上穿上的棉衣就穿不住了,微風一吹,一絲舒服的涼意襲來。

天一黑,軍士長便端出他的小火盆和鼓風機,開始給他還在外面遊蕩的“閨女們”燒旺火盆,我住的那段時間女孩子實在太多,每次都是一羣妙齡少女和軍士長圍着火爐在烤地瓜、烤土豆。

在騰衝待了半個月以後,我心血來潮地拿起了青旅的吉他開始學了起來,想想這多門手藝的話,以後旅行還能賣個藝來掙點旅費。於是,青旅每天都能在下午的時候響起那歌不成歌,調不成調的吉他聲。

5

在一個城市待着待着就不想走,剛開始是因為環境、人文、氣候、風景等各種因素,有時候,水果便宜到能實現水果自由甚至也能成為我在一個城市待10來天的最初原因,但是,最後讓我捨不得走的原因無一例外都變成了在這個城市認識的人。

因為,他們中的很多人,我知道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和他們再次相遇的機會了,所以就想跟他們在一起待久一點,再久一點。可是,我又是一個待不住的人,最終還是得揹着我的包離開,去下一個目的地,然後又開始相遇、離別、相遇、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