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一刻:最差性描寫究竟有多差?

  還記得自己在急切地翻開一本“小黃書”,卻找到一些“不可描寫”的段落後,體會到的徹骨失落嗎?

  還在為自己有了實戰經驗後,仍然為寫不好那些“不可描述”的事而發愁嗎?

  沒事,你不是一個人。

  11月30日,英國《文學評論》(Literary Review)雜誌又公佈了一年一度的“最差性描寫獎”獲得者。意大利小説家、翻譯家、詩人Erri De Luca憑藉作品《幸福前一天》(The Day Before Happiness)擊敗另外5部提名小説,摘得了這個讓大部分作者都無視的桂冠。

  按照慣例,頒獎儀式在位於倫敦市中心聖詹姆斯廣場的“軍事俱樂部”(the Naval & Military Club)舉行,這裏環境莊嚴肅穆,但《文學評論》選在此處頒獎,顯然是因為它有個更著名的“不可描述”的別號:“進出俱樂部”(The In & Out Club)。

  在堪稱盛大的頒獎典禮現場,有400名嘉賓向獲勝者舉杯祝賀。評委在頒獎詞裏説:“這個獎項對De Luca是錦上添花。這個評獎結果也表明,就算英國脱歐了,最差性描寫獎也沒有邊界。”當然,按照慣例,De Luca本人也並未出席,這是連續第六年,“最差性描寫獎”沒有直接被頒發到得主手裏。

  ▲“去倫敦的火車票誰給報咯?”

  Erri De Luca在歐洲稱得上一位優秀作家,他獲過無數的獎項,包括2013年歐洲文學獎。 “最差性描寫獎”的評委之所以將這個獎頒給他是因為書中有一段關於主人公那不勒斯孤兒和一位他遇到的從遠方來的神秘女性之間的性愛場景。嗯,寫得很“生動”。但是打了個奇怪的比喻:把生殖器比做芭蕾舞者。

  今年還有一些熱門的提名作者最終“落榜”,包括當今英國文壇最有世界影響力的作家伊恩·麥克尤恩和愛爾蘭作家埃米爾·麥克布萊德。值得一提的是,還有一些讀者提名唐納德·特朗普的“更衣室談話”。“更衣室談話”來源於特朗普在2005年接受採訪時的音頻。期間他與節目主持人私下談論自己與一名已婚女性關係,發表了很多歧視女性的言論。面對媒體的質疑,特朗普多次強調,這些粗鄙的言論只不過是一些“更衣室談話”。可惜的是,由於這個獎項只關注小説,所以也未能入選……

  ▲“別逼我寫小説!”

  不妨簡單回顧下近十年來的“最差勁性描寫”,看看讓眾多暢銷作家閃了腰的部分,究竟是不是人類文學進步的短板——

  2015,搖滾樂團史密斯(Smiths)的前主唱莫里西(Morrissey)攜手他的第一部小説《遺失清單》(List of the Lost)獲獎。這部小説由企鵝經典文庫出版時,就已引起一片譁然,評審提到:“這是企鵝經典文庫史上第一位入圍短名單的作者。”

  小説中有一段激情四射的章節是這樣開頭的:“伊麗莎和埃克拉滾成了一個渾圓的充滿鶯聲燕語的雪球。”結局自然是不幸地“雙雙摔下牀去”。

  At this, Eliza and Ezra rolled together into the one giggling snowball of full-figured copulation, screaming and shouting as they playfully bit and pulled at each other in a dangerous and clamorous rollercoaster coil of sexually violent rotation with Eliza’s breasts barrel-rolled across Ezra’s howling mouth and the pained frenzy of his bulbous salutation extenuating his excitement as it whacked and smacked its way into every muscle of Eliza’s body except for the otherwise central zone.

  在提名階段,評審之一弗蘭克·布林克利(Frank Brinkley)就稱莫里西為“一位極具潛力的競爭者”,最後不幸言中。

  ▲“寫作還是唱歌,這是一個問題……”

  2014年,尼日利亞作家本·奧克瑞(Ben Okri)憑藉《魔幻時代》(The Age of Magic)為自己拿到了布克獎外的又一個文學獎。評委們説,他們都被本·奧克瑞將前戲比作“打開電燈的開關”這個“出戏的搞笑場景”所吸引,最終決定捨棄另一位熱門候選人、澳大利亞作家理查德·弗蘭納根。

  // "當他的手滑過她的乳頭,就像打開了開關,她被點亮了。"

  When his hand brushed her nipple it tripped a switch and she came alight.

  "伴隨着温暖的電流,她感覺到他滑入她的體內,她不再屬於這個世界。"

  On warm currents,no longer of this world,she became aware of him gliding into her.

  "她確實地感到了天堂的存在,就在這兒,就在她的體內。整個世界就在她的身體裏,它的每一次移動都展現在她面前。"

  She felt certain now that there was a heaven and that it was here,in her body.The universe was in her and with each movement it unfolded to her. //

  這一年,村上春樹也以《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入圍了,因為他將姑娘的體毛比喻成“像熱帶雨林一般潮濕”。

  The girls entwined themselves lithely around Tsukuru. Kuro’s breasts were full and soft. Shiro’s were small. But her nipples were as hard as tiny round pebbles. Their pubic hair was as wet as rain forest.

  2013年,馬尼爾·蘇里(Manil Suri)是美國巴爾的摩縣馬里蘭大學的一位數學教授,他的小説《提毗之城》(The City of Devi)描寫了核戰爭背景下孟買城中的一段“三人行”,。

  “在某些星系中,肯定有超新星在某個瞬間爆發了,棚屋支離破碎,大海和沙漠也不復存在,只有卡倫的身體和我相偎在一起。我們像英雄那樣掠過太陽,飛過太陽系,在夸克的淺灘和原子核中沉潛。為了慶祝我們突破第四顆星,全世界的統計員縱情歡樂。”

  Surely supernovas explode that instant, somewhere, in some galaxy. The hut vanishes, and with it the sea and the sands – only Karun’s body, locked with mine, remains. We streak like superheroes past suns and solar systems, we dive through shoals of quarks and atomic nuclei. In celebration of our breakthrough fourth star, statisticians the world over rejoice.

  2012年的角逐比較有趣,《哈利波特》作者J.K. 羅琳憑藉《臨時空缺》入圍了當年的榜單。不過經過激烈討論,羅琳的這部《臨時空缺》雖然有令人不適的片段,但在評委看來也“沒寫得那麼差”。

  傳説出版於2012年4月的《五十度灰》(Fifty Shades of Grey)也要入圍此獎,不過,評委們明確表示——這根本就是色情小説,不夠格兒。

  最後,獎項被加拿大女作家南茜·休斯頓(Nancy Huston)的第14部小説《紅外線》(Infrared)摘得。小説中的女主角喜歡在翻雲覆雨時給情人拍照,評委們可能是被她“生動”、“形象化”的描述吸引了。

  “肉體,這一帶來眼淚和恐懼、噩夢、嬰兒、眼花繚亂的古老王國。……我的性器如魚得水,我的身體擺脱了自己和他人,這顫抖的感覺,肉體的悸動將你從感官的世界裏拆分……”

  My sex swimming in joy like a fish in water, my self freed of both self and other, the quivering sensation, the carnal pink palpitation that detaches you from all colour and all flesh, making you see only stars, constellations, milky ways, propelling you bodiless and soulless into undulating space where the undulating skies make your non-body undulate ......

  2010年,愛爾蘭小説家羅維·薩默維爾(Rowan Somerville)得獎的主要原因是他在小説《她的形態》(The Shape of Her)中以兩隻昆蟲的性交姿態來形容性愛。

  大概這一句話就征服了評委——像鱗翅目昆蟲騎在硬皮昆蟲上,他用生硬的針鑽進她。

  Like a lepidopterist mounting a tough-skinned insect with a too blunt pin he screwed himself into her.

  不過,還有些被指出的差勁描寫,包括一具女性身體“像夜行動物翕動的鼻翼一樣”(Upturned like the nose of the loveliest nocturnal animal, sniffing the night),另一個動作描寫是“扭上她的腹部,像一條翻滾的魚”(twisted onto her belly like a fish flipping itself)

  2009年獲獎的是美裔法國作家喬納森·利特爾(Jonathan Littell)的小説《仁人善士》(The Kindly Ones),這部小説在法國可是獲得了最重要的龔古爾獎。但是,喬納森·利特爾在書中將女性私處比作獨眼巨人塞克洛普斯,又存心以樹幹弄瞎波呂斐摩斯——另一獨眼怪。

  我覺得這裏不用放原文和翻譯了,你們的想象力一定已經溢出了。

  2008年,這個獎頒給了一個已經去世的作家諾曼·梅勒(Norman Mailer),表明了《文學評論》的一種態度——不論國籍,不論行為,不論死活,你作品裏的性描寫差勁,這個獎你就值得擁有。

  梅勒的遺作《林中的城堡》(The Castle in the Forest)中,先是費了大量筆墨描繪精子、卵子的相遇——“每個孤獨的精蟲,都遊走於子宮的汪洋,那卵子大得就像巡洋艦”。之後,又把男性性器官描寫成“柔軟如一團糞便”,而男女交媾則像惡魔附體後的羣魔亂舞。即便書中這番雲雨後孕育出的結果將是希特勒,評審們還是認為有點看不過去……

  ▲“我就愛你忍痛看完那些糟糕性描寫的樣子……”

  “最差性描寫獎”,由英國著名的文學雜誌《文學評論》主辦。自1993年由編輯Auberon Waugh和文學批評者Rhoda Koenig創立以來,每年評選一次。在《文學評論》的官網上,此獎被授予那些“在一本不錯的小説中貢獻了突出的糟糕性描寫”的作者,以“引起公眾對於粗魯、趣味低下、敷衍的性描寫的關注,為作者們敲響警鐘”。

  正因為這個獎項的兩個要素是“不錯的小説”和“糟糕的性描寫”,所以在歷屆評選中,菲利普?羅斯、諾曼?梅勒等等嚴肅文學獎常客也經常被提名或獲獎。其中,約翰?厄普代克最受關注,這位喜歡寫“嫖妓、通姦,甚至是公媳亂倫的”美國作家被四次提名,但都敗在他人手下。2008年,他又以《東鎮寡婦》(The Widows of Eastwick)入圍,這一次,評委們大概是實在不忍心他再空手而回了,頒了個“終身成就獎”給他,獲獎理由很有説服力:“常年表現穩定,每次都創造出新亮點。”從此,厄普代克先生終於沒有再在提名名單上露臉。

  ▲“拜拜了各位,我會再接再厲噠!”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獎開始頒發的時間,和英國的“新小夥子主義”(New Laddism)興起的時間一致,這也是英國男孩們“厭女症”爆發的主要時期,而隨着這個獎項頒發到第24年,獲得者的國籍已經遍佈全球,越來越多的文學家和批評家開始質疑,這個獎項頒發的方式和影響力不僅對一些得獎的作家的自尊造成了毀滅性傷害,也讓越來越多的人困惑——性究竟怎麼寫才對啊?

  儘管文學本身豐富多彩,沒有標準可言,但“差勁的性描寫”,看來仍然是普世的(不知道評委們有沒有看過樑羽生?),興許不遠的將來,會有個“最佳性描寫”獎出現,不過,得主會是誰呢?

  ▲最後送大家一本書

  本文為摩登天空雜誌原創,作者:Weiz。轉載請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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