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巡鳥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可可西里巡鳥

豹子峽的雪雀。

可可西里巡鳥

可可西里風光。

春回大地,但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可可西里,寒冬的影子仍未遠去。

抵達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時,太陽還沒有落山,陽光呈現出温暖的橙色,把整個保護站包裹在一種寧靜的暖色調裏。保護站前方樹着一塊石碑,石碑一側是一座藏羚羊的雕像。陽光灑在雕像上,在藏羚羊高高揚起的雙角頂端形成了一個高光點,耀眼奪目。

我正在打量這座藏羚羊雕像,忽然聽到一陣麻雀的啁啾聲,幾隻麻雀隨之從雕像的一側飛過。看着它們的翅影,我心裏不由感嘆:這種小巧的鳥兒,生來與人類共相廝守,即便在這海拔4500米的高地,它們依然追隨人類而來,以輕巧的飛翔和尖細的鳴叫陪伴人類。

休整一夜後,第二天清晨,我們從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出發,踏上了可可西里巡鳥之旅。伴隨着春天的來臨,位於可可西里腹地的庫賽湖逐漸“開湖”,湖面上的寒冰在春風勁吹下不斷斷裂,碎裂的冰塊又被春風吹到了湖岸,擠擠挨挨地堆積在一起,形成高大的冰牆,十分壯觀。在這裏,同行的巡山隊員發現了一頭野犛牛的殘骸,便停下車,前往查看。巡山隊員們確認這是一頭年老而亡的野犛牛,被山上的狼羣拖拽至此,它的殘骸不斷被狼羣啃食,能夠食用的東西所剩無幾。正當我們準備離開時,我在草叢中發現一隻認真啄食碎草和草籽的地山雀——它的尾巴高高翹起,小小的鳥頭快速地起伏着,執着而專注。我向它靠近時,它以短促的鳴叫“提出警告”,於是我匍匐在離它不到10米遠的地方,拍下了它勤奮覓食的可愛樣子。

地山雀是青藏高原常見的鳥兒,俗稱“土鑽鑽”,這是因為它有一隻細長尖鋭的喙,挖洞能力超強。一到春天,地山雀需要築巢哺育後代,便開始四處挖洞。牧民的屋牆和羊圈由於是用相對鬆軟的黏土夯成,於是成為它們挖洞的首選,所以地山雀在牧民居住地附近是不受歡迎的,或許,這是它們走向荒野的原因之一。可可西里邊緣處的牧民把地山雀叫做“夏嘎”,意思是喜歡吃肉的鳥兒。在可可西里,一些大型動物老死或被食肉野獸捕殺,最先處理這些動物殘骸的,是野狼、棕熊等猛獸,其次便是禿鷲、胡兀鷲等猛禽,而把這些殘骸收拾乾淨、除了骨架不留下任何殘渣的,便是地山雀,它們是這片土地上的“入殮師”和“清潔工”。

雖然拍下了地山雀,但我心裏卻波瀾不驚。因為在青藏高原上,地山雀只是尋常鳥兒。

進入可可西里的第三天,我們抵達了豹子峽。狹長的谷地兩邊羣峯對峙,怪石嶙峋,一看就是雪豹出沒的地方。這裏有一處飲用水源地,一條溪流在鏡面一樣的寒冰下悄無聲息地流淌着,水中偶爾還能看到細如牙籤的小魚悄然遊動。我們便在這裏紮下帳篷準備過夜。帳篷紮在一處背風的山窩裏,我陪着巡山隊員去打水,在這裏我發現了進入可可西里後的第三種鳥:一羣在溪流邊緣覓食的白腰雪雀。

在青藏高原,雪雀十分常見。但它之所以引起人們的好奇與關注,是因為“鳥鼠同穴”的共生習性——雪雀時常入住鼠兔的洞穴禦寒取暖,並在鼠兔的天敵鷹隼等來臨時,發出嘰嘰喳喳的叫聲,為鼠兔報警。那一天,我雖然拍下了雪雀,但心裏依然有些遺憾:進入可可西里見到的還是平時在青海湖等地常見的鳥兒,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一隻讓我驚奇的鳥兒呢?

到達卓乃湖後,一場大雪覆蓋了可可西里,白色成為這裏唯一的統領。在那個下雪的早晨,一隻角百靈飛入卓乃湖自然保護站。它長着褐色的羽毛,微胖,脖子上有一條黑色“圍巾”,眼睛上方兩撮黑色羽毛向上翹起,像一對可愛的犄角。它降落在雪地上,像一滴飽滿的墨汁濺落在宣紙上,十分顯眼。我馬上走回保護站的房間取相機,在一塊木板的掩護下把鏡頭對準了它。這隻鳥兒在我們的房間附近發現了一些方便麪碎渣,趁附近無人,便迅速銜走了碎渣中最大的一塊。我的鏡頭恰好記錄下它滿載而歸的起飛瞬間。

卓乃湖的管護員向我走來,想看看我剛剛拍下的照片。他一邊認真地看照片,一邊對我説:“這裏的鳥兒都飛得很低。”他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開始觀察路上遇到的每一隻鳥兒:依然是雪雀、角百靈、地山雀等稀鬆平常的鳥兒,偶爾也見到幾隻赤麻鴨從我們汽車頂上飛過,還有一隻紅尾鴝閃電般消失在卓乃湖自然保護站牆外……它們共同的特點的確是飛得很低。

原來,這是它們為了適應可可西里的高海拔環境而作出的選擇。在這片空氣稀薄、氧氣含量低的地方,它們放棄“天高任鳥飛”,選擇貼近地面,守護在保護站裏的管護員身邊。

我想,這些尋常的鳥兒,因身處可可西里,已不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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