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澧縣城西北40公里的閘口鄉與金羅鎮交界處,亦即天供山省級森林公園內,有個夫人寨。這裏為巒峯層疊、奇石突兀、雲蒸霧騰、蜿蜒數百公里的武陵山餘脈尾端。它既是長江之南通往祖國西南第一州——澧州的腹地,扼江南之咽喉,又可俯瞰廣闊無垠的澧陽平原和八百里洞庭。因此,李自成的夫人高桂英曾在此屯兵紮寨,山寨便也由此而得名為“福神寨”,而當地老百姓則習慣稱之為“夫人寨”。
據《直隸澧州志》載:“福神寨在天供山北二里許,高與之齊,而險峻過之。四面唯北可曲折上,石脊路狹,如履石樑。夾脊皆蘭,脊盡則上頂,頂頗寬平,前後有溝,似曾立寨。”就是這裏,曾經記載了一代巾幗英雄高桂英率領將士,馳騁縱橫,除惡抗清長達17年悲壯感人的英雄業跡。
那年,李自成兵敗北京,被阿濟格和吳三桂的幾十萬精兵追擊,只得一路退潼關、棄西安、入襄陽、轉武昌,至湖北通山時,為保存實力,以圖來日,他設疑代斃,採取金蟬脱殼之計,和夫人高桂英折返向西,一路悄悄地逃到了澧州。因此,一些史書記載:李自成死在九宮山,“李自成死後,其餘部不下四五十萬人,分兩支進入湖南,一支由郝搖旗、劉體純等率領抵達湘陰,共十餘萬人;一支由高夫人、高一功、李過等率領抵達常德,約三十萬人。”吳三桂為了斬殺高桂英,進入澧州境內後,見人就殺,見屋就燒,甚至連跳入池塘,躲在荷葉下的人也都被其部下照荷葉一刀,不能倖免,盡遭塗戮;復興場、謝家塔等集鎮都被焚燒殆盡,謝家塔則燒了7天7夜,依然餘火不滅。
而高桂英和李自成也恰恰就看中了澧州。早在崇禎十五年(1642),李自成擁兵百萬,破襄陽、奪荊州,把湖廣各州縣置於控制之下,改襄陽為襄京,建立中央政權,進稱新順王時,就已屯兵澧州,熟悉了澧州。這次高桂英來到澧州的時候,夫人寨這地方還是田王寨,寨主便是落草為寇的田某,號稱田王。由於田王處處為害,使百姓苦不堪言,民憤極大。高桂英決心佔領這進可攻、退可守的田王寨,一則為民除害;一則作為棲身之處,與老木寨(高桂英母親駐守的山寨,在今閘口鄉老木村)、和尚洞(在今洞市鄉境內)形成掎角之勢,遙相呼應,作為李自成夾山大本營的前哨,遊刃自在地與吳三桂和官府抗爭。
為了拿下田王寨,高夫人表現出了巾幗不讓鬚眉的雄才大略,以及驍勇善戰的英雄風姿。她先是強攻,由於不敵山上的滾木礌石,難以破寨。後來她想到了黃土高坡上能爬陡坡、攀懸崖的大山羊,一下茅塞頓開。便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先安排一路人馬在山寨北坡早早擺開攻山架勢,吸引田王注意;又親自帶領一路人馬來到山勢陡峭的寨子南面,在山羊的角上懸掛燈籠,又在山羊屁股後面系一隻鐵桶,裏面燃放鞭炮,讓士兵督趕山羊分批上山攻寨。剎時間,只聽爆炸聲、吶喊聲陡然四起,響徹雲霄;只見漫山遍野的燈火直往上竄,直嚇得山上的守兵手忙腳亂,將滾木礌石盡數放將下來。待山上滾木礌石剛剛放完,高夫人抓住戰機,指揮大隊人馬督趕山羊,一路殺聲直衝山頂。那田王見勢不妙,棄寨落荒而逃。自此,人們把高夫人趕羊攻寨的山峪取名為“羊子峪”。也就是從這時起,高桂英開始了在夫人寨17年的戰鬥生涯。
高夫人奪得山寨之後,在山上以主寨為中心,又分設了四個小寨,建了聚義廳、帥堂、將室、兵營、瞭望塔,闢了校場,挖了五米多寬、三米多深的戰壕。戰壕挖成之後,一股龍脈驟至,引來清泉倒流,灌滿溝壕,壕內也自然生長出了扁擔長的魚。同時,高夫人在山寨腳下興建了一座上、下三進的寺廟,名為牙前寺,寺內供着西天佛祖和關帝爺的神像。在此期間,高夫人打着“均田”、“免糧”的旗幟,賑糧濟民,號召百姓與官府、與清兵周旋,深得百姓的擁戴。
1664年,即康熙三年,高夫人及其部隊作為滿清的心腹之患,仍在被追剿之中。據説當時澧州知府經高人指點,親自帶領官兵駐守在龜沙口,亦即挖斷崗,企圖挖斷夫人寨的龍脈,困死高桂英,誰知前一天晚上挖,第二天清晨又復了原,接連多日天天都是如此,急得知府心急火燎。到了八月的一天晚上,知府大人做得一夢,夢見自己在回府途中,路遇一位白髮老人手牽孩童,那孩童口裏念念唱道:不怕千把鋤來萬把鍬,只怕桐針釘斷腰……知府聽罷,立即喝令停轎,誰知老人已飄然而去。知府醒來,十分納悶,請來師爺、風水先生反覆推敲、思量,終才破解其意。
幾天之後,知府又親自督陣,在挖斷崗處打進數根桐樹樹樁,斷了夫人寨的脈氣,滿清官兵們呼嘯而上,山寨即破,將士們終難抵擋,屍橫遍野。可憐高夫人正值臨產,只得狠下心來,將剛剛落地的小兒丟入水溝(這就是後來人們所説的溺兒溝),迎戰來敵。她看看情勢不好,只得邊戰邊退,退至上馬礅時,其部下只剩八名貼身女將,高夫人命令她們奮力衝出包圍,奪取生路,可八名女將戰到最後,俱飲劍自刎,壯烈犧牲。就在這時,高夫人那靈性十足的坐騎直奔過來,高夫人立即翻身上馬,只見那馬為了救主,四蹄一蹬,便蹬斷了高夫人平時上馬、下馬的墊腳巨石,護着高夫人逃離了山寨。
高夫人離開山寨之後,直奔夾山,無奈追兵難丟,行到臨澧新安地帶人疲馬乏,再難前進。於是躲進一位老太太家裏。老太太將她安置隱藏好後,問她姓名,她想起自己是日落時分進了老太太家門,便隨口答道:姓酉。自此,高夫人便在這裏隱姓埋名,再沒露面。也就從這時起,新安一帶才有了姓酉的人家。
後來,夫人寨山下的百姓為了紀念這位巾幗英雄,便把這山寨叫做夫人寨;把沒有一户高姓人家的村子,叫做了高家村,並且至到如今;把高夫人上馬、下馬的墊腳石叫做上馬礅、下馬礅。
再後來,到了20世紀60年代初期,蔣介石叫囂反攻大陸的時候,天供山林場的職工在山上修建瞭望台,曾經挖出一個足球大的石灰糯米白團,起初望台的值班人員在晾望之餘當作足球踢來踢去。直到有一天,看山的舒爹見人們把這球踢厭了,才想探個究竟,把這球一塊一塊地敲下來,多日之後,終於發現裏面有個十公分左右的圓洞,內藏一顆篆刻金印。老人不認識這東西,交了公。有人曾把它拿到縣城銀行兑錢,銀行工作人員説這不是單純的金子,有可能是文物。但再也不知去向。
再後來,天供山林場的職工在夫人寨種樹,也先後挖出過戰刀、鐵矛、箭簇之類的兵器。
再後來,20世紀80年代初期,一些老人們還回憶説:早兩年,還看見有一本《夫人寨日誌》,厚厚的,在高家村、高農村、福神村的一些村民中相互傳看過,傳去傳來就再也不知去向了。他們還説:不久前,瀟湘電影製片廠的鞠盛曾來夫人寨採訪過,説要在這裏為高夫人拍一部電影。1982年,鞠盛在《澧縣報》上發表了幾首紀念高夫人的詩,其中有一首是:“一山聳峙萬山前,東望澧陽似錦箋。夫人結寨南天立,欲效女媧敢補天。”他還寫了一部電影詩劇,長達幾千行。
今天,夫人寨上依然還有完整的戰壕、當年營房的遺址遺蹟,上馬礅、和尚巖、古棧道、千年古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