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獨立自由的靈魂,
都是生活的藝術家。
安藤忠雄
在老舊的思想中,
一句常説的話就是:專業要對口。
父母會對子女灌輸一種觀念:
你要是大學專業沒選對啊,
以後到社會上就混不到飯吃的。
而建築師 安藤忠雄,
就是一個極好的反例。
出生於1941年的安藤忠雄,
自小在大阪由外婆撫養長大。
外婆是小商人,無餘暇照顧孩子,
任安藤忠雄在老街上“野蠻生長”。
幼時頑劣貪玩,打遍街坊無敵手。
兩歲時的安藤忠雄(左)與雙胞胎弟弟北山孝雄
進入高中後,安藤開始學習拳擊。
練拳擊原本是弟弟北山帶的頭兒,
起初是出於好奇,玩玩而已,
練了不到一個月竟考取了專業資格,
安藤歸結為自己“有打架的天分”。
有一天,拳館來了日本拳擊界名宿,
在領略到他那驚人的戰力之後,
安藤的興奮之情在瞬間消失殆盡。
速度、力量、心肺功能、恢復力,
不論哪一項安藤都望塵莫及……
心中的或許能靠拳擊維生的
淡淡期待被徹底擊碎,
當下就決定放棄拳擊。
不過拳擊比賽讓他收穫頗滿。
他靠着比賽獎金的錢,
開始去日本各地旅行,
還有兩度環球旅行,
足跡遍及歐、亞、美、非四大洲,
及南亞次大陸的眾多國家和地區,
去考察世界各地的建築作品。
第一次去東京的安藤,
在日比谷看到了,
尚未被拆除的帝國飯店,
第一次感受到,
古典主義的驚人之美。
在一家舊書店內,
安藤偶然發現了,
勒·柯布西耶的,
法文版建築作品集。
當時他連柯布西耶的名字,
都沒聽説過,但從書的裝幀,
到內文的草圖、設計圖,
都有種不可言喻的美在吸引着安藤。
而這本書,對建築青年安藤,
產生了深刻影響。
他並不是沒考慮過大學建築系,
但國立大學門檻高,私立學費又貴。
於是他託在建築系讀書的朋友,
買來全部教科書,去大學旁聽。
晚間上夜校,全靠自學。
就是這樣的野生安藤忠雄,
橫衝直撞殺進日本建築界,
自學成才開創自己的風格流派。
安藤在大阪的工作室
作品一次次驚豔世界,
被稱為“沒文化的”鬼才建築師。
住吉的長屋,建於1976年,
是安藤忠雄建築生涯中,
最重要的作品。
長屋是大阪比較普遍的住宅方式,
大約是兩間的長度為一户,
然後連續排列而成,
內有中庭或者小的開放空間。
在這種狹窄逼仄的佈局下,
採光、通風、日照,
成了很大的問題。
但在關西長屋下長大的安藤,
自然最瞭解如何解決難題。
極端條件下,
依舊存在着豐富性。
他試圖在其中放置,
一個混凝土結構,
像切蛋糕似的,
從內部把箱體三等分,
創造出一個微觀世界。
建築對外沒有設置一個窗户,
從外部看只是一個,
沒有光線的黑盒子。
但當你走進其中就會發現,
因為有了庭院所以非常明亮。
要想到達起居室,
就必須經過中庭,
並由中庭來連接四周的空間,
充分還原了住宅生活情趣。
“住吉長屋”是安藤藝術創作的原點,
因其小空間的個性化表現,
斬獲1979年度日本建築學會獎。
有人説:
“你蓋的這個房子想法蠻好的,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
晚上上廁所怎麼辦呢?
如果這樣的話,
你是不是很冷?”
安藤平靜地説:
“如果你覺得冷,
可以多穿件衣服。”
“如果下雨呢?”
安藤:“撐把傘。”
“如果下雨,天氣又冷呢?”
安藤:“我建議你不要上廁所。”
對安藤來説,這種自然的困境,
是有意義,也是有魅力的。
庭院中,自然每天都
展現一個不同的方面。
庭院是在住屋中,
展開的生活核心。
它引介着諸如光、
風和雨這些自然現象,
在城市中這些正在被人們所忘卻。
因為有了自然的氣息,
牆壁看起來不再是冷酷的囚牢。
一切都變得愜意了起來。
這正是安藤忠雄,
企圖找回在傳統街屋,
曾經擁有過的生動感覺。
為了使街道和房屋表現出親和,
所以通道並不是封閉的走廊。
公共和私密空間,
相互滲透充滿活力,
人們能夠體驗各自空間裏的生活。
小時候安藤家裏的長屋加蓋二樓,
屋頂洞開,陽光射進潮濕的長屋。
一抬頭,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
也許為什麼他的作品中,
光永遠是一種,
把空間戲劇化的原因,
就源自於兒時的記憶,
對自然光線變幻的迷戀吧。
從左至右依次是工作室樓、起居室樓、卧室樓
位於日本兵庫縣,
蘆屋市的小筱邸,
是一個以光為主題的,
清心寡慾式生活空間。
在起居室樓的開敞空間,
光線從天窗上,
灑上柔和的混凝土牆壁,
每一刻牆壁都在產生着變化。
純色的牆壁與光線產生的
對比是如此美麗。
現代主義大師中,
迷戀混凝土者不少,
從柯布西耶、路易斯·卡恩,
到丹下健三身上,
都能找到類似情結。
但能把清水混凝土工藝,
做到平滑如砥、絲般感受者,
非安藤莫屬。
建築物採取的清水混凝土,
刻意保留了施工模板的孔洞痕跡,
使得表面有種纖柔若絲的肌理效果。
又有種類似皮革的質感,
一改往日冰冷混凝土的感覺。
光灑下來的時候,格外温暖樸素。
令人甚至想要把臉湊上去感受牆壁。
光影的魅力,
在他的建築中隨處可見。
大面積的落地窗採光
豎向條形窗採光
頂部天窗採光
每一處都伴隨着,
光線互相依存。
而要説到光線,
“光之教堂”可謂是光與影,
彈奏得最好聽的交響曲了。
教堂是一種信仰的存在地。
如果沒有了光,
那教堂將只是冰冷水泥空間。
能否用混凝土去創造一個,
既存在着莊重的神聖肅穆感,
卻又美麗得直戳人心的空間呢?
這就是光之教堂誕生出來的最初想法。
當陽光從牆體的,
水平垂直交錯口裏泄進來,
光之十字不用任何多餘的旁白,
就可以告訴你,何謂神聖,
清澈,純淨,震撼。
令信徒們產生接近天主的錯覺。
除了置身於牆壁中的大十字架外,
並沒有放置任何多餘的裝飾物。
安藤忠雄説,他的牆不用掛畫,
因為有太陽這位畫家為他作畫。
而光之教堂的精華,遠不止此。
安藤傳達給大家的思想是,
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在梵蒂岡,教堂是高高在上的,
主祭神父站的比觀眾高,
而在光之教堂中,台階是往下走的,
這樣神父站的與坐着的觀眾一樣高。
光之教堂中神父與觀眾人人平等。
這,才是光之教堂的精華。
而安藤忠雄的水之教堂,
作為一個婚禮的教堂,
依舊延續了與自然共生的理念。
梁靜茹的《崇拜》曾就在這裏取景。
當巨大的玻璃將完全打開,
使教堂與大自然混為一體,
婚禮儀式猶如在北海道的大自然中舉行,
周圍的白樺林,北海道的藍天白雲,
全都一五一十的倒映在湖面上。
新人們感受着北海道的清風,
聽着湖水的潺潺聲,
遠處更是傳來小鳥歌唱聲,
宛如大自然送來的讚美,
祝福着新人。
安藤忠雄和他的助手們在場裏,
挖出了一個90m×45m的人工水池,
從周圍的一條河中引來了水。
水池的深度經過精心設計,
以使水面能微妙地表現出風的存在,
甚至一陣小風都能興起漣漪。
而説到水,
安藤曾把寺廟,
建在了一座蓮池下面。
這就是屬於真言宗御室派的
本福寺“水御堂”。
俯瞰整個水御堂,
你只能看到一個橢圓形的蓮池,
和池子中央向下劃開的階梯,
那是通往佛堂的入口。
常見的宗教建築大多是向上走,
以表達宗教修養的提升,
和對上天的接近。
然而反觀水御堂的設計,
卻在蓮花池的包圍中慢慢進入廟宇。
順着這條台階走下去,
猶如水慢慢覆蓋蔓延你的全身,
頗有一番洗滌心靈的意味,
所有的乾坤都隱藏在這一池蓮花底下。
純白色的牆,
把人的心靈從塵世淨化。
進入寧靜禪意的蓮花池中,
會發現藍色的光線漸弱,
直至差不多全黑。
在到達樓梯底部之後,
便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顏色和光線完全與外面不同。
你會突然被滿堂的硃紅色喚醒。
而光線的進入,
生成了温和的橙色。
從外面看,
大殿建築物的牆呈圓形,
但室內的柱列和內部牆壁,
則成正方形。
這段旅程,
象徵了淨化、死亡和重生。
這種獨特而神秘的氣氛,
把人們從日常的煩囂昇華出來。
展現建築材料的本質,
是安藤設計的標誌,
他不用任何裝飾,
只把材料的本質展現,
令人專注於感受,
建築物的空間和光線,
再引領信眾進入純淨的靈脩狀態。
安藤讓習慣了木材和紙張等暖性、柔軟建材的日本人,在面對冰冷、堅硬的水泥時也能喚起內心的感性。
看着安藤忠雄的建築,
你能感受到自然的另一種表達。
自然遠遠不止是原始的花草樹木。
如果只是在建築內擺一些盆栽,
那自然的氣息未免太生硬太粗糙。
如果每一個建築拆開來看,
不過是幾何體的組成物罷了。
但當自然和光被恰當的引入進來,
平凡的屋子也就有了生命力。
安藤忠雄的作品:「頭佛」
如果説,不把一個建築設計得美觀又舒適的建築家不是一個好的藝術家,那麼安藤不僅做到了以上兩點,在很多時候,安藤還更像是一位哲學家。
不斷思考建築與城市、自然、光影、生命之間的關係。
他把建築當做一種媒介,
讓人們感受到自然的温度。
能喚醒每個人身體中,
那份對純粹生活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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