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構399元“造神” 無門檻入門or入坑

有機構399元“造神” 無門檻入門or入坑

  二八效應彷彿魔咒,罩在任何一個打着追光的行業裏,主播圈尤為明顯。

  頭部主播拿着超7位數的收入,收割流量並最終出圈。但更多的是全民直播時代下的腰部、尾部主播,有的甚至自嘲為腳部主播。

  儘管如此,大二學生陳華(化名)認為找到了無門檻“躍入龍門”的機會。其經熟人介紹,繳納399元加入了一社交電商的主播隊伍。公司承諾會提供7天免費培訓,併為尚未獲得簽約資格的她開設個人直播間。此後,她被拉進一個360多人的微信羣,主講人通過語音授課。雖然至今還一知半解,但她直言:未有任何懷疑。

  令陳華記憶深刻的培訓內容就是“裂變”,新人主播們被告知,可以邀請好友註冊,從而獲得提成。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通過搜索發現,陳華的經歷並非個例。

  進入2020年,踏上風口的直播帶貨浪潮迭起,聚光燈下光鮮的“外表”,不斷吸引着“追光者”。不過,現實難逃辛酸。相關報告顯示,“帶貨經濟”行業收入兩極分化嚴重,逾七成從業者月收入不過萬,44.3%的主播坦言團隊僅有自己一人。

  無門檻“晉級”主播:交多少錢進不同層級

  “我沒有想着做直播能賺多少錢,就是想玩一下。”正在讀大二的陳華在剛剛來臨的暑假找了份“兼職”,相熟的美容店老闆最近向陳華介紹了一個社交電商平台,稱它們正在招帶貨主播,也順便給陳華講了講身邊人的成功帶貨故事。

  6月28日,在這位老闆領路下,陳華直接參加了該社交電商深圳分部舉辦的直播內測啓動大會。現場人員除了公司內部員工,大多和陳華一樣經熟人介紹而來。

  通過內測大會宣講,陳華瞭解到該社交電商內部存在主播、公會和分公司三個層級,且公司招募主播並沒有門檻,任何人只要交納相應的金額,就能進入不同的層級。不同層級後期的預計收益自然也存在較大差異——正式主播月薪可以達到八千至一萬元,主播與供貨商之間有五五分成,但實際收益還要看個人能力。

  最終,陳華選擇交399元以主播身份加入了該社交電商,此時她尚未取得簽約資格,但是該公司承諾會提供7天免費培訓,併為她開設個人直播間。

  此後,陳華開始無限期等待。從6月28日加入,半個月後的7月14日,公司才為新人主播們提供第一次培訓。她被拉進一個360多人的微信羣,培訓主講人據稱為某傳媒公司董事長,通過發語音的形式授課,一次培訓發了近一百條語音。

  陳華對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表示,不知道後期的培訓形式是否依然如此,但她未有任何懷疑,就想着“聽得懂一點是一點”。

  直播混入“拉新”玩法?

  令陳華記憶深刻的培訓內容就是“裂變”,雖然是主播培訓但似乎培訓的主題更多的是“話術技巧”、“互聯網商談思維”和“公司裂變機制”。培訓中,指導新人主播組建高質量的社羣,用以邀請熟人加入。

  新人主播們被告知,目前可以邀請好友註冊,從而獲得提成。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瞭解到,社區電商多采取拉新裂變的玩法,不斷獲得新人,在特定社交化場景中進行導購式傳播與病毒式裂變。如今該種社交電商模式也開始披上直播帶貨的外衣,通過拉新,發展下線可以“無門檻”做上主播。

  陳華就這樣成了其中一員。在加入公司之初,陳華經熟人介紹,結識了一位宣稱經驗豐富的年輕主播,並將其視為自己的直播師傅。“我和她(老師)在同一個直播間帶貨,賣出去貨,利潤可能是五五分,但具體的分成規則要等團隊建起來後再商量。”

  這位師傅告訴她,目前正在組建自己的直播團隊,邀請陳華做自己的副播,協助她直播工作。陳華告訴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作為該公司的“主播”目前還沒有正式直播過。儘管如此,陳華已經可以滔滔不絕地講出自己對直播的見解。

  陳華稱,“語速快”、“高顏值”、“年輕”是行業內普遍看中的主播特質與條件,不過做出個人風格才是最重要的。“在風格上我還沒有形成自己的獨特之處”,她認為自己有一頭短髮,“如果到直播的那一天,我可能會是一個乾淨利落女強人的形象”。

  “大學就開始做直播,真有眼光啊。”當初參加內測大會,陳華身邊的中年參會者這樣評價。“我就覺得直播很真實,是當下的一種狀態,就想像網上記錄生活那樣,玩一下”。她對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表示,其實並沒想通過直播賺大錢,更多是出於好奇心,但也不諱言,“總覺得嘗試做的事情能成為事業就好了”。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在貼吧中搜索到直播帶貨和社交裂變的宣傳內容,稱,“直播帶貨+社交裂變分銷的小程序或者APP才是社交電商的主流,直播和社交裂變必須共同使用”,並聲稱直播+社交裂變才是最大的風口。

  記者通過搜索直播帶貨主播招聘發現,多個招聘打着無門檻的旗號,工作地點和時間也無特殊要求,學歷要求多為大專及以上即可,但宣稱一對一輔導成名,公司扶持、團隊服務,變現快。

  左手運營右手主播 幹活得一個頂“倆”

  隨着疫情的助推,和資本造星的成功,李佳琦、薇婭已成為現象級的帶貨主播,在外人看來這一行如一個堆滿金銀財寶且閃閃發光的小島一樣,無數人想乘着扁舟而上。

  主播青峯曾是華中地區某頭部MCN公司的運營,5月份正式做起帶貨主播。

  但作為創業團隊的一員,青峯雖為主播幹活得一個頂“倆”,運營、商務甚至導演的工作內容都會參與,總共二十人的創業團隊囊括了主播、策劃、執行、導演、導演助理、招商等超五個工種,從每週三開始,團隊就會開始每晚加班,直到週六3小時左右的直播結束,又將投入下個星期的直播。

  同樣今年突然轉向的還有31歲的大利。大利從穩定的電視台主持人跳槽進入了充滿未知的直播帶貨行業。5月份,大利經從事電商行業的朋友介紹,進入杭州遙望網絡公司,開啓自己的帶貨主播生涯。

  憑藉王祖藍的助播身份出道迅速積累了一撥粉絲,第一場抖音直播粉絲基數已經有1000多個,入行僅兩個月,她已創下最高100萬+的單場銷售紀錄。儘管如此,在整個直播行業裏,她還遠遠不及頭部。

  勸退主播,名氣=議價權

  不過,入行2年的主播陳思瑤(化名)走向反向。

  2017年陳思瑤到杭州尋找工作,機緣巧合下,成為淘寶店的一名穿搭主播,從早上9點一直工作到晚上12點,每天直播時長超6個小時。

  “個人號主播賺的比較多,店鋪主播工資一般比較固定。”陳思瑤對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表示,此前她的底薪不高,工資標準是按照直播的時長計算,每小時按銷售量評級,從100到200元,最多一個月曾拿到25000元,周圍大多數剛入行的主播工資在8000元到15000元不等。

  艾媒研報顯示,2020年第一季度,中國網絡主播平均月工資收入在一萬元以下的佔比為45.0%,其中收入在4500元-6000元之間的主播佔比23.5%;收入在一萬元以上的主播佔比為54.9%,其中收入在5萬元以上的主播僅佔4.1%。

  BOSS直聘發佈的《“帶貨經濟”從業者現狀觀察》報告顯示,“帶貨經濟”行業收入兩極分化嚴重,逾七成從業者月收入不過萬,近半數從業人員來自農村。44.3%的主播坦言團隊僅有自己一人。

  很多年輕人依舊非常向往成為和李佳琦、薇婭一樣成功的主播。據智聯招聘《2020年春季直播產業人才報告》顯示,在春節後直播行業招聘需求逆勢增長132.55%。

  青峯對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表示,如果身邊有朋友説現在想去做主播,他的第一個反應是先“勸退”,“因為這個行業的位置以及它的不確定性,還有工作量真的是非常大。商家在虧錢入場,主播賺錢的也只是少數。”

  “我們溝通羣大概會有30多個同事,一直溝通我們要的什麼產品,然後去全網比價”。大利不直播的時候,也會去找商家談合作、砍價。

  “其實有時溝通還挺難的。”作為有11萬粉絲的大利,在主播圈並不算有名,相應在商家方面的話語權並不大。

  與秀場直播不同,電商直播是一切圍繞產品的直播,屬性之一便是在直播間裏粉絲能拿到產品的“優異”價格。很多頭部電商直播主播也因為能夠拿下所謂“全網最低價格”而牢牢“抓住”粉絲。

  大利表示,有些價格比較透明的產品幾乎沒有去和商家砍價的空間,例如,常在李佳琦直播間出現的品牌花西子,“我們想把它價格打下來真的很難”。

  對於小主播的團隊來説,時常要秉着“商家越虐我們,我們還要待你如初戀”。大利透露,選品羣裏經常會有商家不配合,但為了優惠價格,團隊會一直溝通直到拿下足以吸引消費者的價格。

  中商產業研究院研報顯示,從職業結構看,腰部網紅佔據從業者大多數,但是這部分網紅大多是迫於經濟壓力或者一點興趣選擇帶貨主播作為職業,成長初期依靠微薄的保底薪資生活並且躥紅速度慢,心理壓力大。而網紅帶貨的經驗很難成為跨行業擇業的敲門磚,長期職業發展道路較窄。

  曾經,網絡流傳一張圖片是李佳琦和薇婭早期相鄰直播的畫面,當時二人還不是直播帶貨的“一哥”“一姐”,也沒有現在的百人團隊,專業直播配置,就是一人一個格子間,一台打光燈,一部手機。

  網友感慨,“哪有什麼一夜成名,都是百鍊成鋼”。

  “薇婭於2016年5月加入淘寶直播,是最早的一批主播,李佳琦隨後於2016年11月份進場。”淘寶直播MCN負責人新川表示,大家知道李佳琦可能是在2018年年底或者2019年年初,但其實這兩位已經做了好多年的直播。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 程子姣 實習生 崔馨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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