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往日的焦灼，如今 BAT 三位掌門人同台，已然呈現出不同的面貌。
正在台上念稿的李彥宏突然抬起頭來，唸叨着算了一筆賬：「汽車領域的消費佔 GDP 的 16% 左右，智能交通的基礎設施建設將提升 15%-30% 的通行效率，這就意味着對 GDP 絕對值 2.4% 到 4.8% 的增長。」
這是 2020 上海世界人工智能大會的開幕式，是這場為期三天的大會的第一天上午，此刻在上海世博中心的舞台上，壓滿了 AI 領域學界和商界的翹楚。李彥宏、馬化騰、馬雲、Elon Musk、沈向洋、蘇世民、姚期智、Yoshua Bengio…...
李彥宏作為這場盛宴的首個主題演講嘉賓，用十多分鐘的時間闡述了在這個特殊時間節點他對 AI 的思考，圍繞疫情和新基建，以及百度自身的業務。「平台化和開源開放是我們的重要戰略」，被李彥宏拉出來秀肌肉的，除了無人駕駛和百度大腦，還有飛槳和智能雲業務，都肩負着「對外賦能」的重任。
李彥宏在 2020 世界人工智能大會現場 | 視覺中國
隨後，騰訊 COO 任宇昕上台，代抱恙的馬化騰演講。在疫情相關能力之外，他提到了遊戲電競、虛擬 IP、微信生態。騰訊不是沒有底層技術，優圖實驗室、AI Lab 都是拿得出手的金牌團隊，但在演講中這些被一筆帶過。和百度「對外賦能」不同，騰訊的 AI 更多在「為自己賦能」，強調自身擁有的場景。
讓很多人記憶猶新的，是去年世界人工智能大會現場，馬雲和馬斯克的「二馬尬聊」。今年馬雲也在，只不過在雲南，他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帶來演講。卸任阿里巴巴 CEO 之後，馬雲以聯合國數字合作高級別小組聯合主席的身份出現。話題自然不再聚焦阿里，而是重視人類。
在疫情下，他表示對人類、地球感到陌生。「地球的生態系統是由微生物決定的，而不是高級生物」，「今天人類知識的積累、信息處理能力和抗風險能力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但是很遺憾，我們缺乏了智慧」。脱離集團業務，從更高的維度看科技和技術，馬雲也有了新的感悟，「如果過去數字技術是讓生活變好，那麼今後數字技術是讓人類能夠更好地生存下去」。
不再有往日的焦灼，如今 BAT 三位掌門人再度同台，已然呈現出不同的面貌。三五年前，業界還經常討論大公司的業務重合；如今，他們已經找好了屬於自己的定位，並在各自的道路上堅定前行着。這份不同和堅定源自往日的積累，或者説，過往商業戰場上的一次次選擇，正將它們送往各自的王國。
李彥宏：對外賦能中規中矩，李彥宏的演講被分為三個部分，疫情、新基建、百度自身的業務。
「現實情況是，我們沒有在武漢封城的時候派遣大量無人車為百姓提供日常服務，沒有通過生物計算快速找到新冠疫苗，也沒有儲備足夠多的技術應對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的逆全球化風險。」
李彥宏不是唯一一位指出在疫情中 AI 乏力的在場嘉賓，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也直白表示：「疫情的控制靠的是傳統方式，AI 起到的作用很少。」算法不落地、數據不通，仍舊是 AI 光鮮外表下的暗殤。只是作為 AI 局中人，李彥宏能在世界級大會坦誠，需要一些勇氣。
AI 的發展註定向前，這是無需爭議的事實。在這條奔湧翻滾的河流中，誰解決了暗殤，誰就是產業基石，誰就是贏家。百度希望沿着這條路線行走，這也暗合了國家在新基建方面的投入和倡導。
李彥宏在極客公園 GIF2017 大會 | 極客公園
順勢而為。百度正在新基建的潮流中，發展數字基建，其中 AI 扮演着核心角色。相對於普遍的對 AI 賦能產業的理解，李彥宏的思考要更深一些，「未來最主要的操作系統軟件將不再是基於 PC 的或者基於手機的，而是基於人工智能深度學習框架的，深度學習框架對上承接各類智能應用，對下主宰各類 AI 芯片的結構。」
在深度學習框架層面，百度有飛槳；操作系統層面，有 DuerOS。百度的語音、圖像，甚至行業能力正在通過百度大腦及智能雲對外輸出，構建了從代碼到平台的多層賦能出口。另一條線，在未來 10 到 20 年最有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革的領域——智能交通，百度投入千億發展無人駕駛及車路協同。
在人工智能時代，百度做的是企業級的生意，這是一條踏實、沉重又廣闊的路。對於當下的百度來説，這也是隻屬於它的路。
「百度是中國唯一在智能交互、智能基礎設施和產業智能化領域都形成了優勢的 AI 平台型公司，這種定位也可以使我們避免與生態夥伴競爭。百度會始終將開放作為一項基本原則，專心致志扮演好 AI 賦能者的角色。」
馬化騰：娛樂王國在 2019 年 Q4 及全年財報中出現了這樣一句話：「我們的戰略重點是進一步深耕消費互聯網並鞏固領先地位，擁抱產業互聯網機遇」。騰訊對產業互聯網不緊不慢地擁抱，源於其對消費互聯網的深耕。事實上，在中國的消費互聯網領域，騰訊以其龐大的用户及產品生態，正佔據絕對的領導地位。
2019 年，包括遊戲及數字內容付費在內的增值服務收入佔總收入的 53%，超過一半。落到細節處，就是《PUBG Mobile》、《Call of Duty Mobile》及《英雄聯盟》新模式《雲頂之奕》的成功，騰訊視頻的持續發力，以及《慶餘年》等上游 IP 的爆紅。
在營收外圍，微信生態、廣告業務、金融科技、企業服務，共同組建了馬化騰的娛樂王國。對於這一點，任宇昕在演講中絲毫沒有避諱。他的演講主要闡述三個「新」：疫情帶來的「新增長」、聚焦遊戲電競的「新博弈」，以及關注新一代就業問題的「新世代」。用 1/3 的篇幅講遊戲業務，足見馬化騰的如魚得水和野心勃勃。
上海正在打造「全球電競之都」，騰訊全力支持，在上海建立了英雄聯盟和王者榮耀的遠程製播中心，堪稱全球最專業。潛力巨大的電競產業，在給騰訊帶來經濟價值之外，也成為了騰訊 AI 的訓練場和試金石。
在 AI 專家的眼中，電競是一種「多智能體博弈」，其底層技術和邏輯與 AI 的決策能力相通。2018 年，騰訊的王者榮耀 AI「絕悟」通過了人類戰隊的測試，2019 年達到電競職業水平，目前正在向頂級職業水平衝刺。
在電競這塊 AI 試驗田裏，騰訊開發了「數字人艾靈」，她是一個仿真人，能夠做電競解説。當 IP 製造能力碰上 AI 能力，騰訊正在培養自己的虛擬 IP，以捷足未來的娛樂業。
坐擁娛樂王國，騰訊在 AI 時代顯得從容。因為不論是語音、圖像，還是推薦系統、預測算法，騰訊的每一項 AI 技術都能在自身的生態系統中找到用武之地，啓動技術迭代的「內循環」。
坐擁娛樂王國，騰訊在 AI 時代顯得從容 | 視覺中國
馬雲：關心人類「今天的問題是我們昨天的決定造成的，但是我們很難改變昨天，甚至對今天往往也無能為力。」卸任阿里巴巴 CEO 的馬雲多了一絲悲天憫人的禪意，但轉念一句「未來應該怎麼樣，是今天的我們可以決定的」，還是那個馬雲。
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現在會場，並不是馬雲的本意，卻意外地呈現了一種未來感。「疫情對世界帶來了改變，我想我們不妨把它當作一種來自大自然、來自未來的思考。」
「未來」、「人類」、「地球」是馬雲思考的三個關鍵詞。對於此刻「風清揚」的他，好像商業已經不再是頭等重要。「人類離不開地球，但地球卻可以離開人類」、「相比外太空，人類對自身的探索顯得更難，也更加重要」、「如果説地球是一家公司，大自然才是真正的老闆，人類只是大自然優選的管理者而已」…... 這不是以前的馬雲在公眾發言中會講的話。
馬雲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參加 2020 世界人工智能大會 | 視覺中國
卸任後，馬雲去哪了？「聯合國數字合作高級別小組聯合主席」便是答案之一。這次大會或許是他首次以新身份示人，低調到連維基百科都沒有更新。逃離商業後，他以更高維度的視角，對商業進行了新的詮釋。
「我們人類千萬別把自己看得太高。」馬雲談到，疫情讓他明白，世界的生態系統是由微生物決定的，而不是高等動物。帶着這份敬畏，他認為 AI 不應該被翻譯成人工智能，而應該是機器智能。
動物有本能，機器有智能，人類有智慧。馬雲看到，人類之所以正在面臨前所未有的麻煩，是因為我們沒有發展自己的智慧。「我們並沒有把資源、能力，和知識用來加強溝通合作，有時候還製造了很多隔閡，甚至擴大了分歧。」
君子和而不同，馬雲悟到了。「人和人、國家和國家沒有一個是一樣的」，「人類從來不缺災難，但是災難之後的我們一定要成長，否則，我相信未來毀掉人類文明的不是病毒，而是人類自己」。
這是馬雲的新視野，關於國際發展與人類文明。在這個視野之上，馬雲對數字技術也有了新的感悟。「如果過去數字技術是讓生活變好，那麼今後數字技術是讓人類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
從生活，到生存。聽起來無奈，實則是正視現實，因為災難在逼迫我們創新。「技術變革會提前並且加速，我們需要做好準備。今天的災難或許剛剛開始，我們沒有其他選擇。早一點抱團，早一天勝利。」
本文作者：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