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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老鐵
本文重點以數據為線索,認真研判電商行業接下來走向,並對阿里、京東、拼多多三大行業頭部企業的競爭格局進行深度分析,以求獲得客觀且接近真相的結論。
受疫情影響,2020年零售業和電商業充滿了不確定因素,為分析方便起見,本文將分成兩大部分:1.若無疫情,行業正常的發展軌跡;2.疫情將對行業產生何等變量?
先總結觀點:無論是正常還是疫情這一突發事件影響,拼多多對阿里的“擠入”效應都在加劇,阿里需要加速改革來應對挑戰。
若無疫情:拼多多“擠入”效應加強,阿里改革應對阿里作為國內電商先驅,在相當長時間內扮演着“電商就是淘寶”的重要角色,我們整理2007-2018年電商和社會零售的交易情況,見下圖
2014年之前,阿里零售佔國內電商比一直在80%以上,阿里速度幾乎等同於行業速度,隨着微商、京東以及各類新型電商企業的興起,對阿里產生了一定的衝擊,截至2018年,阿里GMV佔行業比為63%。
阿里作為一家擁有B2C、C2C以及生鮮等多種業務形態的電商企業,隨着交易規模不斷攀升,理論上增速的爬坡效應會越來越大,在增速上會落後於新興平台的規模。
那麼,從近三年數據來看,線上增速構成又是如何呢?我們整理了代表企業和國家統計局數據,見下圖
撰寫本文之時,阿里尚未發佈2020財年報告,6.5萬億的年度GMV乃是估算,理論依據為:2018年阿里GMV與線上零售增速差距開始縮小到18.8%:23.9%,相差5個百分點,在2019年若仍然維持此差距,我們測算2020財年(2019自然年Q2-2020年Q1)阿里GMV理應為6.4萬億上下,但考慮到疫情影響,2020年Q1非實物交易下滑,實物交易增速急劇變緩,我們預估其對阿里財年GMV影響會在1000億上下,設定為6.3萬億元。
2017-2019年國內電商規模由7.2萬億增長至10.6萬億,仍處於中高速發展勢頭,我們再盤點2018和2019兩年的增量分佈,發現交易規模淨增層面,阿里僅雖然略有下滑,但仍處最大增量,貢獻了接近1.5萬億的增量(估算),京東為0.8萬億,拼多多為0.86萬億,“其他”為0.54萬億
近三年內,大平台越加強大, “其他”類電商企業的增長逐漸乏力,“擠出效應”趨勢明顯加大。
對比阿里和“京多”(京東 拼多多)增量分佈情況,發現2018年阿里貢獻了50%的增量,後者合計貢獻了43%,但在2019年,京東 拼多多合計貢獻了58%的增量。
這一方面可説明京東 拼多多規模較之阿里尚小,增長難度也相對較小,增長勢頭較為強烈;而另一方面從市場競爭角度看,確實對阿里零售業務產生了一定的干擾。
值得注意的是,拼多多在2019年為行業貢獻了33%的增量,為業內增長最快企業。
那麼,拼多多的增長動力又是什麼呢?
2019年拼多多GMV剛過萬億,從規模判斷,大概相當於阿里2012-2013年的水平,我們不妨再將目光放在彼時的阿里。
2013財年(2012年Q2-2013年Q1),阿里零售創造了過萬億的GMV,且由於天貓的拆分效應,B2C市場快速釋放,企業仍處於高速發展勢頭,我們整理了2012年Q2-2014年Q1阿里GMV的構成情況。
在上圖中,天貓佔GMV比由2012年Q2的20%成長到31.4%,成長迅速,從市場角度看,B2C的加入,極大拓寬了阿里零售的潛力市場,獲得新一輪的增長,而從財務端看,品牌商家的入駐亦增加了佣金收入以及廣告溢價等新的收入來源,無論從何等角度看,這都是一筆不錯的生意。
但此時卻產生了另外影響,即,原屬於支柱產業的淘寶賣家的收益迅速減少。
2014財年,淘寶賣家共有800萬,為淘寶貢獻了1.2萬億的GMV,平均單賣家年度交易量為15萬元。
但在2015年,淘寶賣家增長至1000萬,產生了1.6萬億的GMV,平均單賣家年度交易規模為16萬元,同比增速為6.7%。
與此同時,2014財年10萬天貓品牌貢獻了5050億元的GMV,單品牌GMV為505萬元,到2015財年14萬天貓頻拋貢獻了8470億元的GMV,單品牌貢獻為605萬元,增速20%。
隨着對天貓資源的傾斜,淘系賣家邊際收益不斷下降,到2019財年,淘寶和天貓的GMV接近1:1,部分C店賣家開始選擇多平台運營,或謂之“出淘”。
早期的微商主力多為淘系賣家變身,其後各類社交電商渠道的興起,“首嘗螃蟹”的也多為在淘寶體系內積攢了豐富經驗的淘系賣家。
拼多多興起之處,有媒體多將其總結為“阿里成本過高”,這或許是一方面,但從貨幣化率層面看,現今雙方並未有絕對值的差距,更重要原因在於:C店在淘寶生態內的創業機會成本陡增,而拼多多恰好填補了這一空白。
拼多多身上固然有許多標籤,諸如社交電商、補貼等等,但現今來看,“吸收C店賣家”仍然是最重要標籤之一。
2019年拼多多1萬億元的GMV,其商家總規模為510萬,單店貢獻為20萬,雖然總GMV接近2012-2013年的阿里水平,但對於中小賣家而言,“淘金”機會仍然較大。
這也可謂是拼多多的“壓艙石”。
那麼,現階段內拼多多較之阿里多年前又有何區別呢?
我們重點看兩大指標:單用户年度購買次數和每訂單金額。
先看單用户年度下單次數,2013-2015財年,阿里單用户下單次數分別為:42,50和58次,2017-2019年,拼多多數據為:18、26和33次。(算法為總訂單除以年度購買用户)。
在每訂單金額這一數據維度上,阿里2013-2015財年數據分別為:149元、132元和120元,雙十一以及聚划算帶來的低價效應,客單價略有回落,但整體維持在較高水平。
拼多多在2017-2019年,該數字分別為:33,43和51元,起點低,增長較快,吸收了“9塊9包郵”商家後,也帶來了低客單價。
以上兩組數據,拼多多較之阿里均有明顯差距,原因主要為:其一,大比重的C店賣家一定程度上限制了SKU的豐富度,尤其用户對中頭部品牌的需求是被壓抑的;2.社交電商用完即走,用户粘性需要進一步培養。
這也大致可以理解拼多多大補貼和強市場費用的主要原因,前者近期越來越傾向於高品牌識別度的3C用品,近期又將目光對準椰子鞋為代表的“潮牌”,其目的主要在於豐富中高品牌SKU庫,容納用户高品牌下單訴求,進而改善以上指標,後者則在於提高平台App的粘性。
以正常業務發展路徑看,在現有5.9億年底購買用户背景之下,2020年拼多多理論上可以將單年度購買用户拉到40次的水平,客單價到60元,也即,在現有用户規模下,拼多多GMV潛力大致為1.4萬億左右。
考慮到用户規模的增長性,如果年度購買購買用户增加1億到6.5億(根據cnnic數據,2020年Q1全國網購人數為7.1億,年底有望達到7.6億上下,拼多多滲透率若維持在85%水平,全年購買用户在6.5億上下),則該數字則在1.6萬億上下,與2020年2月前後拼多多向媒體透露大致相當,也阿里在此GMV水平的增速相當。
那麼,在疫情之下,2020年電商大戰對阿里和拼多多的市場格局又會產生何等影響,競爭的趨勢性又會如何呢?
疫情之下:拼多多保持“擠入”,競爭加劇2020年Q1,全國網上零售額22169億元,同比下降0.8%,其中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18536億元,增長5.9%,佔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3.6%。
疫情之下,正常經濟生產生活受到嚴重限制,旅遊業、電影院、演出等業務的中斷,使得非實物受到斷崖式下跌,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0年非實物交易較上年同期下跌2000億元,損失慘重。
從交易規模看,阿里在此承壓較為明顯。旗下旅行出行平台飛豬,淘票票陷入暫時停擺,線上活動停止,大麥網的交易亦是如此,對於阿里,若要保持現有增速,需要以實物交易的擴張來彌補非實物交易的損失。
在疫情之中,電商交易的側重點也會發生明顯變化,2020年Q1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中,吃類和用類商品分別增長32.7%和10.0%,穿類商品下降15.1%,上年同期吃、穿和用類商品分別增長24.6%、19.1%和21.3%。
也即,疫情中的2020年Q1雖然線上穩住了大盤,在外部環境極為惡劣之時保持了成長性,但其主力貢獻品類主要集中在吃和用兩大剛需產品上,疫情中生鮮電商蓬勃發展,隨着經濟不可測風險提高,用户消費略加保守,“穿”這一電商大類下降15個百分點,若對比去年的增速,則行業損失過44個百分點。
阿里若要對沖以上風險,需要做好:其一,用生鮮電商等新興剛需業務拉動增長,疫情期間,盒馬的生鮮業務較為耀眼,且由於規模效應已經形成,全國範圍內尚未形成強有力的對手(區域類會有,如叮咚買菜),阿里自營類業務在Q1也得到較好的展示;其二,“穿”這一重點品類全面下滑,用户行為又存在保守性的趨勢,需要加快對原有淘系商家的維護工作,降低“出淘”系統性風險可能,使“萬能的淘寶”可以對沖消費衝動削弱的風險。
如果前者主要以資本投入為主,那麼,後者則要重新劃分淘系流量蛋糕了。
2019年開始,以手淘為主入口,開始分發出特級版淘寶和天貓,亦通過強化數據和熱搜關鍵詞等方式提高流量分發的長尾效應,改變以往流量向天貓傾斜性照顧的模式,安撫淘寶C店賣家。
此外,直播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使淘系內流量重新洗牌,蔣凡一肩挑淘寶和天貓之後,將淘系流量按需求和場景分發的趨勢明顯。
但這個短時間內是否就能能提振市場呢?我們認為,其主要難度為:
天貓雖然總GMV佔比已經接近一半,但商家規模亦在膨脹之中,加上貓超、天貓會員店、盒馬等自營業務的流量需求,天貓平台商家的總流量已經得到了一定稀釋,隨着用户增長紅利逐漸消退,總流量瓶頸是顯而易見的,天貓流量能有多少分給C店是相當考驗技巧的,即便是直播帶貨業務,根據各方報告行業預告2020年網絡帶貨總交易額為1萬億元,淘寶直播預估會在5000億-6000億元規模區間,由於頭部網紅往往選擇知名品牌(可收取高昂坑位費),C店在其中總盤子也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由於以上客觀現實問題的存在,對蔣凡是個相當大的考驗,在發生個人名譽問題之後,阿里雖然採取了嚴厲處罰,但仍然保留了職位,也可以側面證明2020年對於阿里核心零售業務的重重考驗。
除以上問題之外,阿里亦在疫情期間推出了“春雷計劃”,在現金流、物流等方面給予商家全面照顧,這在業務端乃是有明確積極意義的,但是否能對沖風險,則需要再進一步觀察。
拼多多的做法則主要集中在:
其一,與出口貿易集中地方政府合作,以出口轉內需將產業集羣集中吸引至平台;
其二,農產品上行仍然是重中之重,採取了流量和快遞補貼(每單3-5元),2020年第一季度,農村網店在拼多多上賣出的農產品訂單數超過10億筆,同比增長達184%;
其三,繼續消費升級,提高客單價,如前文所言的對潮牌的補貼,此外以購買可轉債的形式與國美進行戰略合作,拿到品牌溢價和物流支持。
一句話概括,則主要為:吸引商家入駐,豐富SKU,提高平台和品類品牌調性,提高客單價和用户購買頻次。
拼多多2019年訂單包裹量達197億,根據國家郵政局數據同期全國共完成635.2億元,拼多多佔比31%。
根據拼多多官方信息,自3月15日起,拼多多日均在途物流包裹數已連續15天穩定在5000萬個以上,同比去年增幅超過60%,在強補貼之下,復甦跡象極為明顯,對沖疫情前期通達系快遞大面積停擺問題之後,在持續的補貼政策之後,3月下旬開始反彈,Q2有望走入正常軌道。
需要強調的是,由於較低的客單價,使得拼多多具有較強“衝動消費”性質(一般機構將200元設置為衝動和理性消費的界限),從消費心理層面也可抵消外部環境帶來的市場壓力。
如果對拼多多全年的GMV預測,我們則主要基於:
1.上述分析中單用户年度購買40次理論上不會有太大變化,隨着百億補貼的持續,帶來的SKU的豐富度的完善,這個目標理論上並不難實現;
2.客單價能否到60元,這個尚有爭議,一方面出口轉內銷的產品採取低價清庫存的成分會比較大,可能會攤薄客單價,而另一方面,在房地產市場尚未回暖之時,大家電銷售尚未復甦,與國美戰略合作成效將會後移,再綜合潮牌等高客單價產品補貼力度行為, 我們保守年度客單價會在56元上下。
在6.5億的年度購買用户這一背景下,年度GMV規模大致為1.5萬億上下,有所調整,但較之疫情之初的1.6億元內部估算尚在同一水平區間。
那麼品牌升級之後,是否重走阿里流量分配不均老路呢?我們認為短期內不會,主要原因為:1.用户年度購買次數仍然較低,存量市場較為明顯;2.社交流量分發會降低對中心平台流量的依附力。
當然,以上目標的實現,有賴於全球疫情早日結束,生產生活完全恢復,居民消費能力的恢復,否則數據也只是理論。
如果以上預測為真,這也就意味着拼多多在2020年會拿到5000億元左右的增量,在電商整體增速變緩前提下,其對阿里市場的“擠入”效應會加大,競爭自然會更加激烈。
2020年對兩家企業都不是一個平凡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