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運會女子鏈球決賽，王崢在比賽中。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梁璇/攝
34歲的王崢動搖了，一個念頭反覆冒出來：“要不再拼一拼？”
一個多月前，在東京奧運會女子鏈球決賽中，她以77米03獲得一枚銀牌，創造了個人最好成績，作為中國田徑隊出征東京奧運會年齡最大的選手，當時她透露，在家鄉陝西舉辦的全運會將是她最後一個賽場。
全運會首個田徑比賽日很快到來，她以金牌收官，卻在告別時猶豫了。奧運銀牌、全運金牌，對於運動生涯坎坷的王崢而言，是“大器晚成”的註腳也是告別賽場最完美的姿態，可她突然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這是我內心波動最大的一場比賽，像坐過山車一樣刺激。”9月20日，十四運會女子鏈球決賽中，王崢在家門口沒能像此前期待的那樣“放得開”，家鄉父老的注視下，“想法太多”的她久久未能進入比賽狀態，江西隊選手李江燕不斷挑戰新的成績，迫使王崢儘快拿出態度。當天，西安奧體中心體育場有萬名觀眾到場，看着王崢表現不温不火，加油聲響徹賽場。
第五輪比賽，王崢啓動、加速，身體高速旋轉，手中的鏈球被投至74米65，這個成績讓她升至第一名。“最後一輪我沒有成績，而李江燕又在我後面出場，當時我看她擲球，比我自己擲球還緊張。”賽後，王崢透露，當時她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兒，“感受到比奧運會更大的壓力。”
李江燕果然擲出了個人最好成績74米47，但18釐米的劣勢，讓她未能撼動王崢的冠軍。這枚金牌是陝西田徑隊時隔20年後再次獲得全運會該項目金牌，名將張文秀實現全運會“三連冠”的日子，正好覆蓋了王崢前三次全運之旅。
鏈球是個小眾項目，中國在該項目上曾展現過雄厚實力，顧原是首位投過70米大關的亞洲女將，而張文秀曾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和2016年裏約奧運會上獲得了兩枚銀牌，上屆全運會結束後，張文秀宣佈退役，中國鏈球的接力傳到在了王崢手中。
雖然是一名老將，但自認“不是天賦異稟型選手”的王崢競技之路確實走得不順。她記得，小時候在當地體校從鉛球、鐵餅開始練起，逐漸轉到鏈球，“有種被人逼着的感覺。”打小她就藏了個念頭，“比賽我掌控不了。”可即便如此，2013年，首次參加田徑世錦賽的王崢獲得第四名，次年，全國田徑投擲項目公開賽上，77米68的成績還打破了張文秀保持的女子鏈球亞洲紀錄。
但到了奧運會，小時候的念頭成真了，比賽確實脱離了王崢的掌控。“北京奧運會，我當時年齡也小，整個人是蒙的，不知道幹啥去，就這麼比完了一圈。”那一屆她沒能從資格賽突圍。但里約奧運會，已經經歷多次大賽的王崢遭遇運動生涯“至暗時刻”，“那一年比賽心態都不好，一比賽就總害怕犯規。”到了里約，或許是心理暗示出來攪局，決賽前三投她全部犯規，導致最終沒有成績，“回去後我就一個人在那兒哭，想着就退役吧，這東西可能就不適合我。出去比賽也很害怕，整個人都頹廢了。”
王崢的眼睛很容易湧出淚水，但幸好，更多時候總是彎出濃濃笑意。“都奧運會三投犯規了，還有啥能比這更慘。”她開導自己，試着剝離小時候不經意投下的陰影，對於鏈球，她有了新的感受，“後來覺得，你對它好，它也會對你好。”
新的念頭很奏效。“去年，我過完年膝蓋受傷，當時就覺得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受傷，感覺自己很背。”王崢坦言，沒想到東京奧運會被推遲，陰差陽錯給了她真正證明自己的機會。而這一次，她也沒再錯過。奧運會奪得亞軍後，王崢用“不悔”形容她崎嶇坎坷的鏈球生涯，並強調，“我是個愛笑的姑娘，希望你們都能報道我愛笑的一面。”
或許習慣了在湍流中沉浮，當王崢的競技生涯終於迎來日麗風和，看似作好準備功成身退的她卻因比賽“贏得驚險”而動搖，“這兩場比賽雖然比得不錯，但還是不夠完美，感覺自己在很多方面還能再去拼。尤其全運會這場對決，讓我感受到了後輩選手帶來的壓力，我也開始考慮是否延續自己的運動員生涯，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代表國家隊出戰。”隨後，王崢再次彎起眼睛笑着補充道，“即便沒機會回到賽場，也希望以後的路還有鏈球陪伴。”
本報西安9月21日電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梁璇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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