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31日中午12時30分,東北野戰軍先頭部隊根據協議開始接管北平城防,在古都四九城的其它地區,東野與傅系部隊的交接和換防都非常順利,然而在接管北平西側的西直門、阜城門和復興門時,卻遇到了麻煩,據守這裏所謂“西三門”的傅軍不肯讓出防區,雙方頓時劍拔弩張。
帶隊的解放軍營長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部隊擺開戰鬥隊形架設機槍小炮,準備以武力強行將其繳械。守軍一看要來真的確實有點害怕了,立馬打電話請示頂頭上司第311師師長孫英年,孫師長火速趕到阜城門雙方對峙地點,向我軍方面説明:第311師不交出西三門防務,是奉北平軍管會華北總部郭載陽副主任(傅方代表)的命令,而不是故意刁難。
東北野戰軍官兵的脾氣那當然是火爆的,帶隊營長語氣強硬地告訴孫師長,他們是奉軍管會副主任、東野政治部副主任陶鑄的命令接防,如果傅軍抗拒不從,決以武力解決之。孫英年少將也有點不爽了,最後商定與解放軍代表共同去北平軍管會找“高級長官”解決。然而在軍管會,陶鑄看到孫英年的第一句話劈頭就是:“孫師長,還要腦袋不要?為什麼不交西三門”?
特別把孫英年拿出來點評,是因為他乃是傅作義一直喜愛的嫡系少壯將領,並且也曾經是反對北平和平解放的骨幹成員。早在天津被圍之時,傅作義曾召開高級軍事會議商討是戰是和,年輕氣盛的孫英年站起來就喊:“打”!傅作義不高興地問他:“你能打幾下”?孫英年仍很倔強:“一下半!我的師可以參加一次大縱深出擊,還可以進行守城防禦戰,就這麼一下半”!
這個孫英年是歸綏(呼和浩特)本地人,從晉綏軍部隊的大頭兵幹起,逐漸成為傅作義基本部隊第101師的排長、連長、營長和團長,還算是挺能打的,對傅作義也比較忠心,1948年晉升新建的第311師少將師長,12年裏能夠從少尉混到少將,顯然是傅作義刻意提拔的結果。這樣行武出身的將領,沒有什麼政治眼光,滿腦子都是打打打,而放下武器就是恥辱。
所以孫英年之流當然希望戰爭繼續下去,沒有戰爭也就沒有他們的高官厚祿,但是經歷過民國幾十年政治變幻的傅作義則不同,他對於國內局勢和軍事形勢看得比較透徹:逃?四面八方都已被解放軍嚴密包圍;戰?根本不是林聶百萬大軍的對手;況且真要是頑抗到底的話,千年古都毀於一旦,自己就是歷史的罪人。
所以傅作義當場怒斥孫英年:“你當營長的時候,我會在你的營部住上一星期,可你現在當了師長,幾次要我去檢閲你的部隊我都不去,因為軍事已經不能解決中國的問題了,不用説你一個美械師,就是再有十個、二十個美械師也不解決問題了,所以我對軍隊已不感興趣”!孫英年反問,那為什麼一年前不帶我們走這條路?
傅作義厲聲教訓道:“一年前我説這樣的話,會有人掏槍打死我,也許就是你”!其實,傅作義本人又何嘗不是曾經“打”字當頭?戰爭爆發之初他率部攻陷張家口的時候,也曾經志得意滿,所以一個軍人究竟是希望戰爭還是和平,真的是個複雜的問題,涉及到個人前途命運和家國天下方方面面的因素,而且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言歸正傳,孫英年被陶鑄一頓臭批甚感委屈,還企圖用郭載陽的命令説事,而郭載陽也毫不客氣:“舊軍隊出城時由你們師守三個城門,現在已經都出城了,不交那三個城門幹什麼用”?看明白了吧,孫英年完全是故意曲解命令找茬,就是心裏面還是不舒服,最終在大勢所趨下不得不低頭而已。
陶鑄也不客氣,繼續對他説:“孫師長,你已經是解放軍了,一切行動都得請示報告,趕緊去交城門,遲了我真繳你的槍”!孫英年這才老實,交出西三門後率領部隊開出城外,被改編為獨立第88師。
不過顯然,這樣的部隊仍然是危險的,所以該部不久被裁撤,孫英年本人則被派往華北軍政大學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