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善和林則徐,誰是第一個睜眼看世界的人?

在我們所受的教育中,林則徐是偉大的愛國者,是近代中國第一個睜眼開世界的人,而琦善是近代中國第一個崇洋賣國之人。

説琦善是第一個崇洋的人,不過是因為他説了一點大實話。

琦善和林則徐,誰是第一個睜眼看世界的人?

英國在廣州挑起戰火後並沒有在廣州糾纏,而是兵分兩路,一路封鎖珠江口和長江口;另一路則直奔大沽口,並於8月6日駛抵天津大沽口外的海面上。而防守天津的是直隸總督琦善。他是滿族正黃旗人,世襲一等侯爵,深受道光賞識和信任。他也是禁煙的強力支持者,直隸的禁煙也成績斐然。很自然,在英軍未到天津之前,琦善是意志堅定的主戰派。琦善最初的態度是:來了就打,為此他在天津做了戰爭準備。在琦善看來,堂堂天朝大國,揍小小的蠻夷自然不在話下。

可是英國軍艦到達白河口,讓琦善大吃一驚。載炮28門的英國軍艦窩拉疑號輕而易舉地就駛入了白河口。原以為英國軍艦吃水深、無法進入內河,但目睹軍艦在大沽口自由來去之後,琦善知道英國軍艦有足夠的能力沿白河而上,直接炮擊天津城。琦善為了一探英軍的虛實,還以交涉的名義派人登上了英軍的主力艦。琦善得到的報告是英國軍艦“無風無潮,順水逆水,皆能飛渡”;炮位之下,“設有石磨盤,中具機軸,只需移轉磨盤,炮即隨其所向”。天津談判期間,琦善還受邀登上了英軍的主力艦。通過自己的眼睛,琦善看到了中英之間巨大的軍事差距,於是他陷入了困境:如何向皇帝報告這件事。如果説真話,一定會引起皇帝的震怒。因為皇帝是看不起蠻夷的,如實報告英軍的實力,會被皇帝認為這是拿英夷恫嚇他。但如果撒謊,不如實説出英軍的實力,一旦英軍炮擊天津城,而清軍又守不住,那麼作為直隸總督的琦善則罪某大焉。於是琦善決心實話實説,畢竟他是皇帝的人,他是可以實話實説的。他在呈送給道光皇帝的奏摺中説英軍船堅炮多體形巨大,戰艦船艙分成三層,每層都配備有一百多門火炮。而這些軍艦,沒有七八千斤重的大炮,根本打不穿,他們的炮都是銅炮,炮彈重達28斤,這些都是我軍所沒有的。

憤青們看到這裏,自然是十分氣憤,這不是誇大英國的實力嗎,這不是長洋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嗎?像現在的憤青一樣,林則徐對琦善的説法自然是十分不滿。他在自己的日記中説琦善:“盛言逆夷炮械之猛,技藝之精,又極詆水師之無用。”然而林則徐很快與琦善一樣,推崇英軍的實力。道光把他謫戍伊犁,他在途中曾致書友人説:

彼之大炮遠及十里內外,若我炮不能及彼,彼炮先已及我,是器不良也。彼之放炮如內地之放排槍,連聲不斷。我放一炮後,須輾轉移時,再放一炮,是技不熟也,求其良且熟焉,亦無他深巧耳。不此之務,即遠調百萬貔貅,恐只供臨敵之一鬨。……似此之相距十里八里,彼此不見面而接仗者,未之前聞。徐嘗謂剿匪八字要言,器良技熟,膽壯心齊是已。第一要大炮得用,令此一物置之不講,真令岳韓束手,奈何奈何!

總括林則徐的意思,主要是兩點:一是中英大炮的射程差距太大。英國軍艦的大炮的射程達十里之多,它能打到我,而我根本看不見它在哪裏,根本打不到它。二是大炮發射的速度不如英軍。林則徐認為這是技術不熟練的問題。所以他認為要戰勝英國人,就要“器良技熟,膽壯心齊”,但第一要大炮得用,沒有英國那樣的大炮,就是岳飛、韓世忠再世,也沒有任何辦法。

經過鴉片戰爭,林則徐要終於與琦善的觀點達成一致。不過林則徐有一點與琦善,那就是琦善是向皇帝説的,而林則徐只是私下跟朋友説説,他還叮囑朋友不能讓外人知道。在禁煙期間,林則徐是想説真話的,但是他不敢。但在他被查辦之際,他豁出去了,大着膽子給道光皇帝上了一份《密陳辦理鴉片不能歇手片》的奏章,建議“制炮造船”,這使道光皇帝十分憤怒。“汝雲英夷使其恫嚇朕,是汝亦效英夷恫嚇於朕也。無理!可惡!”他在林則徐“若前此以關税十分之一制炮造船,則制夷已可裕如,何至尚形棘手”一句旁邊,批上“一片胡言”。

如果説林則徐是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琦善實際上比林則徐還早一點説出中國軍力不如英國的真相。在琦善説這話的時候,林則徐還是相當看不起洋人的。那時他還認為“夷兵除了槍炮之外,擊刺步伐都非其所長,他們還裹腿纏足,裝束嚴密,兩腿屈伸都很不方便,如果上岸的話,就更加無能為力了。所以,他們並非不可戰勝的”。以為英軍上了岸就不是清軍的對手,可見林則徐對英軍的誤會之深。

琦善比林則徐更早報告英軍的真正實力,因此,第一個睜眼看世界的人,當屬琦善了。同樣的觀點,不能認為林則徐説了就是睜眼看世界,琦善説了就是崇洋。

不過話説回來,怎麼能認為英國的軍事力量強於中國呢!當然,這樣的觀點也是憤青們是不能接受的。在憤青的眼中,凡是説外國好和中國不好的,都是不愛國的貨。

魯迅當年這樣描繪憤青:

“洋奴會説洋話。你主張讀洋書,就是洋奴,人格破產了!受人格破產的洋奴崇拜的洋書,其價值從可知矣!

“你説甲生瘡。甲是中國人,你就是説中國人生瘡了。既然中國人生瘡,你是中國人,就是你也生瘡了。你既然也生瘡,你就和甲一樣。而你只説甲生瘡,則竟無自知之明,你的話還有什麼價值?倘你沒有生瘡,是説誑也。賣國賊是説誑的,所以你是賣國賊。我罵賣國賊,所以我是愛國者。愛國者的話是最有價值的,所以我的話是不錯的,我的話既然不錯,你就是賣國賊無疑了!”

自然,魯迅本人也是不愛國的了。摩羅説魯迅“崇洋媚外”“全盤西化”,是一個十足的“精神奴隸”。他的理由是:魯迅批評國民劣根性,不花筆墨批評西方人。説魯迅不愛國,自然也有很多證據。例如魯迅從來就沒有批評過日本的侵略,更不能讓人忍受的是,在1932年的淞滬抗戰期間,魯迅挾全家老小躲到外國租界日本人內山完造的書店裏。

憤青的邏輯是:凡是説外國好和中國不好的,都是不愛國的貨。因此,魯迅是不愛國的。怎麼能認為中國不如外國呢。厲害了,我的國——這才是正確的觀點。不是説要實事求是的嗎?外國的長處我們要承認,中國的短處也要承認。如果是這樣,那憤青就不是憤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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