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訊近年來,多起性侵未成年人事件引起公眾關注。今年兩會,多名代表委員就未成年人性保護問題提出建議。
全國政協委員、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神經外科首席專家凌鋒的建議,是將兒童的防性侵教育納入義務教育的課程體系。
“很多事情防不勝防,外面扎籬笆,不如把自己做得更強。”凌鋒説。
李寧遠談女童保護
女孩、男孩都需要生理衞生課
新京報:
你是如何關注到女童保護這一問題的?
凌鋒:
最早是因為一名孤兒學校院長在腦瘤手術前託付我照看他的孤兒學校,隨後我就開始接觸到雲南麗江民族孤兒學校的300多名孩子。2005年起,我為這些孩子專門設立了民族孤兒救助基金,開始投入到學校慈善救助工作。
對於這些孤兒來説,我們就是他們的父親、母親。因為孤兒學校有很多女孩子,所以我對於女童保護的問題就一直特別關注。
孤兒學校曾經接收過一名遭受性侵的女孩子,當時她才6歲,被公安送來。學校校長給我描述過這個女孩子的情況,説她就像是驚弓之鳥,一直都特別害怕,渾身都在抖,不讓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男性。
最初連把飯遞到她手裏都很難,老師只能一點一點把飯碗推到她身邊,讓她慢慢覺得你不會傷害她。晚上還需要老師陪着她睡覺,過了一段時間,這個女孩才逐漸恢復。
新京報:
結合實際經驗,你認為應該如何加強女童保護?
凌鋒:
以我們孤兒學校為例,我們會定期給女孩子講生理課,另外還有心理諮詢的地方。除了學校自己的老師可以為孩子們提供心理諮詢,還有高校裏的老師,在學校設立了心理諮詢點。
另一個方面就是要做男孩子的工作,對男孩子也進行性教育。我們有很多的志願醫生,其中有我在醫院的同事,也都是男孩子。他們跟着我一起到孤兒學校去的時候,我會請他們給男孩子講講生理衞生課,怎麼面對青春期的一些心理生理的變化,告訴他們如何正確對待這些變化。
像我們這樣的寄宿制學校,住宿環境也十分重要。男孩子和女孩子宿舍要截然分開,小孩子和大孩子也要分開。14歲以上的男孩子單獨住一個小院,每天由老師們進行檢查,保證按照要求住宿。
談女性權利
醫生這個職業 女性佔比仍然非常少
新京報:
如何看待女性職業歧視這個問題?
凌鋒:
僅從醫生這個行業來看,確實有性別歧視這種情況存在。很多來我這裏求職的女醫生之前都有被拒絕的經歷。我們科83個醫生,70多個都是男性,但這個比例在全國已經算低了。全國的神經外科,女醫生比例僅為0.4%。
客觀來説,神經外科這個專業有自身的困難性。一個是生理壓力,一個是心理壓力。
生理壓力就是説工作時間長。因為神經外科的手術難度大,手術時間長。我做過最長的一次手術時間長達36個小時。另一個是學習時間長,神經外科是所有學科中間訓練時間最長的。
心理上的就是指神經外科手術的死亡率很高,殘疾率也很高。所以做手術的時候,一個生命在你面前,你的心理的壓力是極大的。
但這並不意味女醫生的工作就做不好。我身邊也有很多女性同事非常優秀。從我個人的經歷就能感覺到,女性在社會中間存在多重性,在任何的一個工種中,女性都能做得很好,不應該因為性別受到歧視。
新京報:
為了爭取權利平等,你做了哪些努力?
凌鋒:
結合我自己的經歷來看,主要就是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要在社會上呼籲,拒絕歧視。另一個方面就是女性要自強、自尊、自愛、自律,獲得社會的尊重。
我剛當醫生的時候,就是當時骨科醫生中間的唯一的女性。做神經外科也是神經外科醫生中間的唯一的女性。後來我又成為中國第一個女神經外科博士,也曾經擔任過世界女神經外科協會的主席、會長。
自從當了神經外科醫生以後,就沒有感受到別人對我的歧視,或者説是別人也不敢再歧視你了,因為你的成績和努力是明擺着的。
談建議
新京報:
作為一線醫生,疫情期間你做了哪些工作?
凌鋒:
這次疫情使我對醫生職業精神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疫情初期物資最匱乏、最艱苦的時候,我在微信上發起“支援武漢”羣,協調各方資源支援一線。
疫情擴大後,我就“屍體處理”“輸入病例控制”“滯留武漢人員收治”“醫院篩查流程”“急診三級防護”“返京人員的集中隔離”“為醫護人員請功和追認烈士”等問題向相關部門提出建議。
另外,北京凌鋒公益基金會為武漢十家醫院捐款共計100萬,用於中醫藥防治新冠肺炎。持續募集醫用外科口罩25480枚,已捐贈22480枚用於埃塞俄比亞愛菲醫院疫情防控,擬捐贈3000枚至幾內亞、坦桑尼亞、利比里亞、乍得、肯尼亞、加納和岡比亞的防疫一線。
還有就是組織線上問診。1月24日,中國醫師協會醫師志願者工作委員會聯合北京凌鋒公益基金會,成立“中國志願醫生抗肺炎專家小組”,向民眾提供免費電話諮詢。1月26日,中國志願醫生聯合39互聯網醫院,開啓免費線上視頻問診。
新京報:
今年兩會,你帶來了哪些建議?
凌鋒:
最主要的是3個建議。
第一,建議將兒童防性侵教育納入義務教育課程體系。很多的事情防不勝防,外面扎籬笆,不如把自己做得更強。
第二,建議完善網絡兒童色情製品治理,我覺得只有營造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才有利於孩子們的心智發展,對他們形成有力的保護作用。
第三,建議提高法定性同意年齡。我從一名神經科醫生的角度看,14歲的孩子心智發育還沒有那麼健全,在生理的愉悦之外,無法未知後續的風險。
目前有170多個國家的性同意年齡高於14週歲。至於應該提到多少,我覺得法學家們會有更清晰的認識,但是“性同意年齡”上調我很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