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建朝的第二十個年頭,東南沿海地區,倭寇肆虐。朱元璋命老將周德興,帶十萬餘將士奔向福建,開展修城設防、穩固海疆的工作……
海島建起石頭城
福建南部的東山島是此次駐防地之一。現在的東山島,是個原生態度假的好地方,白天曬曬日光浴,夜晚掌燈釣小管。
但是,六百多年前的大明朝,這裏的情況可是截然相反的。偏僻、閉塞,連淡水也沒有,常年颳大風……簡而言之就是極其惡劣。可是,為了防禦工作,官兵們還得繼續堅守。
雖然島上要啥啥缺,但唯獨不缺岩石,肉眼所見,到處都是。於是周德興帶着將士們就地取材,用岩石蓋了房子,建了城牆,還開鑿水井解決了吃水的問題,海島上終於有了人煙,一座城由此建成。
由於小城裏裏外外都是用堅硬的岩石建成,銅牆鐵壁一般,固若金湯,於是得名“銅山”。
我們的信仰是關公
建城的同時,周德興還命人修建了一座關帝廟。關二爺自誕生以來,歷經各朝代文學作品、戲劇戲曲的“包裝再創作”,其忠勇仁義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上受君王推崇,下受百姓喜愛,這種情況在明清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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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常年馳騁沙場的勇士,周德興也期望自己的士兵像關公一樣忠誠勇敢。於是一座東山武廟在銅山古城拔地而起。
作為軍人的後代,銅山人對關公精神的崇拜與敬仰依舊熱切,至今家家户户供奉關帝,尊關公為“帝祖”,把“關公”視為共同的祖先。“義不負心、忠不顧死”的關公精神,就在這晨昏不斷的香火裏延續着。金戈鐵馬的水寨往事
銅山城建成後不久,周德興又修建了一座銅山水寨。水寨是古代的海軍基地,用來官兵巡防。在海盜、倭寇猖獗的季節,會派人派船不間斷海上巡防,防侵襲於未然。
抗倭一直是大明的關鍵詞,而這座水寨的作用也幾乎貫穿整個大明王朝。明萬曆年間,大批倭寇盤踞台灣,四處侵擾福建沿海地區,劫走不少百姓。
當時鎮守水寨的將軍名為沈有容,這位將軍的邊防經驗特別豐富,薊州待過,遼東待過,後來來到福建沿海地區鎮守。
面對倭寇擾民,沈將軍自然不含糊,決定利用冬季突襲台灣,驅逐倭寇。隆冬時節的海上天氣不容樂觀,當他的21艘戰船經過台灣海峽的黑水溝時,遭遇了風暴,瞬間7艘戰艦被吞沒。
前進還是撤退,這是一個問題。但沈將軍的命令自然是:退者斬!
巨浪滔天的海上,14艘戰艦義無反顧地前行。當船隊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台灣時,倭寇驚呆了,這種鬼天氣也能打過來?最終,被劫持的百姓得到了解救,倭寇也被趕出台灣。
黃道周與他的書生扁擔軍
在銅山,忠義這個詞並不是武將的專利。 關帝廟旁邊有一處小院,是明末大儒黃道周的故居。黃道周有很多名號,文人、學者、書畫家,還有,英雄。
明末,清軍入關,崇禎皇帝自掛歪脖子樹。明朝宗室逃往南方,用僅剩的一口氣建了南明王朝。那時,年過六十且早已辭官在家的黃道周毅然作別妻兒,連忙趕去輔佐。
但此時清軍已經步步南逼,南明王朝危在旦夕。而掌握財政軍權的大臣又毫無抵抗的意思。這時候,黃道周站了出來:我來!
靠我的學生!靠我們銅山的老鄉!
一封信招呼下去,一支數千人的軍隊迅速組建起來。這是一羣從未打過仗的書生、農民,他們的武器是扁擔、鋤頭和菜刀,他們被稱為“書生扁擔軍”。
這是一次沒有懸念的抗爭,“書生扁擔軍”全部覆沒,黃道周被俘。
知其不可而為之。這是文人的意氣,這是忠臣的風骨。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黃道周和他的書生扁擔軍完成了一次飛蛾撲火的壯舉。他們敗了,但他們的精神永在。
與風沙戰鬥
在銅山古城,有一個特殊的風俗:清明節,要先祭谷公,再祭祖宗。
一般被稱為某公的人,或是神明,或是在古代有過特殊貢獻的大人物。但這裏説的谷公,卻是一個離我們並不遙遠的現代人,他就是東山縣委的老書記谷文昌。
一個曾經的縣委書記為何會受到當地人如此愛戴,成為眾人敬重仰慕的對象,甚至在祭祀中位置排在祖宗之前。那是因為東山人感念他解決了一個困擾東山六百多年的難題。
從周德興建城開始,銅山便一直遭受風沙侵襲,對於生活在海島上的人來説,風沙帶來的災難,絲毫不亞於戰爭。僅在1949年前的一百年裏,這裏就有13個村莊和3萬多畝耕地被掩埋。
這一切,讓當時的東山縣委書記谷文昌非常揪心。好好的東山島,不能被風沙給毀了!他開始帶着大家做各種沙荒調查,走了數百個沙丘,引進了數十種植物,經歷過無數次失敗之後,終於找到一種可以在沙地存活的植物——木麻黃。
那還等什麼!趕緊種上!東山島全民動員,一口氣種了20萬株。等到木麻黃長成時,就可以和風沙説拜拜了!
然而,一場倒春寒突然襲來,20萬株樹苗只有9株抗了下來。失落失望的情緒在人羣中蔓延,這時候谷書記站出來安慰大家:有9株就能有9千株、9萬株,千萬不要失去信心!
那年冬天,海島再次全體發動了起來,數萬人參加了植樹造林誓師大會。在缺水的海島,雨水是保證樹苗存活的關鍵。
從誓師大會那天開始,只要一下雨,縣裏大大小小的廣播馬上播送緊急通知。人們無論身在何處,都會立刻趕赴沙灘,開始植樹活動。在一場又一場的春雨中,谷書記帶人種下了82000畝樹苗。
六十多年來,東山人代代接力,建起了一道長達143公里的防風林帶。也是從那時起,古城有了清明節要先祭谷公,後拜祖宗的風俗,這個風俗一直持續了三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