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然還是盟友的身份,宋江對於全羽麾下綠林兵馬的強大還能感到慶幸,可是現在的他也不禁開始聯想起來:我在梁山泊中主張招安,一眾兄弟要改邪歸正,為國家臣子,還個清白身份好歹也能落得個善終,可是倘若有朝一日夙願達成,而這全羽兀自要嘯聚朝廷對抗官府......若是喚作是我率領麾下兄弟與那青州兩山殺伐,又如何能夠爭勝? 宋江懷揣着心思,再加上吳用二人還以為就在身邊的“全羽”不會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可是宋江與吳用兩個卻不知蕭唐早對他們日後的打算炳若觀火,除了陳希真那夥真正該殺的,早晚也仍要提防梁山上那些矢志受招安的人物做成自己的對頭。
青州兩山與水泊梁山聯軍的前部兵馬中幾個剽悍好戰的頭領統領麾下時仍在大聲笑罵着,所有軍健意氣昂揚的成數十道縱列,直朝着獨龍岡祝家莊疾馳而去,各自書寫着京東路三山強寇綽號與名頭旌旗滿布,都在隊伍中迎風獵獵舞動着。大隊的馬步軍眾呼嘯着捲過了隸屬獨龍岡三莊名下的幾處村坊田畝。很快的,將祝家莊環繞過的牆壘輪廓已經出現在眼前,但見莊鎮女牆之上密密麻麻的滿是人影,他們個個神情戒備,凝視着這些時日在京東、河北治下幾路軍州橫行的強寇兵馬勢不可擋的殺至此處。蕭唐也早知道莊前的盤陀路徑,也早派出了軍健去開道標識,協同宋江、吳用引軍殺來過來幾乎並無任何阻礙。
當人頭攢動的強寇軍陣身形出現在視線當中,寨牆上那些莊户鄉勇綽緊了手中兵刃,個個如臨大敵,可是祝家莊內現有的守軍臉上大多流露出惶恐畏懼之色,僅憑寨牆之險,又能抵擋得了人多勢眾的強寇兵馬幾時? 而在寨牆之上,唯有苟桓眸子中掠過一絲陰冷的狠厲之色,他滿目怨毒的朝着對面軍陣排列的整整齊齊,聲勢又十分浩大的京東路三山強寇兵馬凝視過去。現在的苟桓也已是心存死志,好歹死守拖住那些賊軍幾時,好教陳希真一眾人向京畿路撤離的更為安全穩妥。就算自己終將戰死在此地,苟桓心中也知盤算着儘可能要多殺幾個草寇的強人頭領,好歹也算報了自己兄弟與當年猿臂寨中舊友的一分血仇!
“莊子裏留下的這些鄉勇,也都知曉此間莊主祝朝奉與陳希真那夥舍他們而去,留下來直面綠林三山強寇的兵鋒,為的只是戎衞本鄉,心中卻滿是怨尤,何況莊子裏囤積的糧草有限,就算你打算死戰,又能拖得了幾時?”就在苟桓的不遠處,史文恭卻抱着膀子斜倚在牆角上,他也朝牆外集結起來的三山強寇望去,眉宇間卻滿是一股意興闌珊。雖然史文恭明知陳希真打算將自己留下做個墊背的,可是他是心高氣傲之人,一來為勢所迫,二來陳希真又以言語相激,自己也已經於前番東阿縣外的廝殺中被盧俊義一槍搠中腿股,在與同門真刀真槍的比拼中敗下陣來墮了名頭,倘若再傳出自己畏懼強寇兵勢不敢向前的事來,那麼他這個血貔貅在綠林中只怕更要淪為別人的笑柄。是以史文恭也只得留下來,可是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氣再與那三山強寇兵馬死戰,只盤算着仰仗着自己的本事從此處突圍出去,再也不會理會陳希真那廝們與全羽、宋江那些大寨賊首之間的腌臢事。
還有那自己本來一門心思要強壓過他的玉麒麟盧俊義......如今史文恭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到底還是勝過了自己的同門師兄。苟桓冷眼向史文恭乜將過去,眼中還多了幾分鄙夷,他也很清楚這個祝家莊新聘的教師與自己恩公陳希真那一夥並非是一路人,如今又聽史文恭直言此處已不可守,苟桓遂又冷笑道:“史文恭,我好歹聽説你在江湖中有些名聲,如今正是死戰之時,你卻在此盡説喪氣話折莊中守軍的鋭氣,遮莫你真的被那夥強賊草寇殺破了膽,不敢死戰卻要逃離此處麼?”
史文恭面色一沉,目光鋒利如刀的眸子也向苟桓颳了過去,他寒聲説道:“雖説收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只是把畢生打熬的本事賣與祝家莊,卻沒把性命賣與那廝們!三山強寇要來攻城,我也只把守一時,自會尋路徑突圍殺將出去,受那祝家重金聘任的關係兩訖,以後也與你們這夥廝鳥再無什麼關係!”苟桓心中暗罵了聲徒有虛名的怯懦之徒,還配被人喚作什麼血貔貅?只是眼下史文恭畢竟還有些用處,苟桓也只是冷哼一聲,並未再繼續與史文恭做口舌之爭。忽的又聽莊鎮牆外喧譁聲大作,當苟桓又向外面望去時,就見那綠林三山強寇前部兵馬已在幾個頭領的指揮下發足狂奔,並直往祝家莊這邊殺來!手中的大刀也被提了起來,苟桓咬牙切齒,厲聲喝道:“殺千刀的草寇,來吧!若想攻破這祝家莊,除非是從我苟桓的屍首上踏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