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哉龍受困,不能躍深淵’是什麼意思?這是哪位皇帝寫的?

曹髦是《三國演義》裏,即使擁劉反曹的人也要佩服的一位魏國有血性、有膽氣的皇帝。但是,正是這樣一位皇帝,原本完全可以中興大魏,卻死在奸臣的爪牙手中。説到他,我只能感嘆其實在生不逢時:

在小説中,因為曹芳與國丈張緝、皇族夏侯玄以及大臣李豐合謀,準備學自己的姑爺爺劉協,也寫類似於衣帶詔性質的血詔來號召忠臣討伐權奸司馬師兄弟。被司馬師發現後,殺了皇后和三位大臣,並且決意向太后要挾,廢掉曹芳,另立曹據為君;太后以“彭城王乃老身之叔,今立為君,我何以當之?今有高貴鄉公曹髦,乃文皇帝之孫;此人温恭克讓,可以立之。卿等大臣,從長計議”為折中方案,得到了司馬師的叔叔司馬孚的支持(很奇怪,司馬孚卻到死都是曹魏的鐵桿忠臣)。有了自己家長輩打圓場,司馬師不好再説什麼了,於是曹髦從此登上舞台。高貴鄉公曹髦,字彥士,乃文帝之孫,東海定王(曹)霖之子也。當日,司馬師以太后命宣至,文武官僚備鑾駕於西掖門外拜迎。髦慌忙答禮。太尉王肅曰:“主上不當答禮。”髦曰:“吾亦人臣也,安得不答禮乎?”文武扶髦上輦入宮,髦辭曰:“太后詔命,不知為何,吾安敢乘輦而入?”遂步行至太極東堂。司馬師迎着,髦先下拜,師急扶起。問候已畢,引見太后。後曰:“吾見汝年幼時,有帝王之相;汝今可為天下之主:務須恭儉節用,布德施仁,勿辱先帝也。”髦再三謙辭。師令文武請髦出太極殿,是日立為新君,改嘉平六年為正元元年,大赦天下,假大將軍司馬師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帶劍上殿。文武百官,各有封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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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段話可以看到,曹髦一登場,顯得他好像很膽小,很謙遜,沒膽子,甚至不敢當這個皇帝。其實不是這樣的:他這是向司馬師示弱。因為這個時候曹髦年紀尚小,宮中也沒有自己真正的支持者。但是曹髦用的是“預先取之必先予之”的辦法,表面上讓司馬師“假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帶劍上殿”,實際上是曬司馬師在。果然,司馬師廢立之後就遇到了毌丘儉、文欽的叛亂,這是小説裏的第一次、歷史上的第二次淮南叛亂。人家打着的就是“清君側”的名義,要為曹芳復位。

司馬師在這個時候大意了,帶病領着眾將親自討伐毌丘儉——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派其弟司馬昭為主將帶着其他人去,自己留守都城養病,要是這樣,也許不會死得那麼快——結果死在淮南地區,而且當時私相授受,將軍權轉交給其弟司馬昭。曹髦的政治手段第一次顯露出來了:當他聽説司馬師死後,髦遣使持詔到許昌,即命暫留司馬昭屯軍許昌,以防東吳。曹髦本意是就此奪掉司馬昭的特權。可惜,司馬昭身邊有人,加上他本人也不是善茬,非但沒能聽話待在陪都許昌,還率兵屯在洛水南岸。在這個時候,經驗不足的曹髦誤聽了王肅之言,給了司馬昭實權。王肅是王朗的兒子,王朗就背叛過漢獻帝而立曹丕,如今他的兒子更是如此:矇蔽皇帝,為自己的女婿司馬昭最終奪得實權奠定了最重要的一塊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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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髦幹了這件事後,估計腸子都悔青了。司馬昭雖然沒有他哥哥那樣跋扈,但是比他哥哥還壞:自為天下兵馬大都督,出入常令三千鐵甲驍將前後簇擁,以為護衞;一應事務,不奏朝廷,就於相府裁處。旨意都很少請了。這個時候,在淮南,又一次爆發了反對司馬家的叛亂。這次起兵的,是原司馬師的心腹諸葛誕。諸葛誕殺了揚州刺史樂綝,公開背叛司馬昭。司馬昭對諸葛誕只能親自征討:畢竟,這傢伙的影響力不低,而且又是自己的“家賊”。介於曹髦曾經對司馬昭做過小動作,如今的君臣關係更加緊張,司馬昭採納賈充的建議,昭請魏主曹髦起程。髦曰:“大將軍都督天下軍馬,任從調遣,何必朕自行也?”昭曰:“不然。昔日武祖縱橫四海,文帝、明帝有包括宇宙之志,併吞八荒之心,凡遇大敵,必須自行。陛下正宜追配先君,掃清故孽。何自畏也?”髦畏威權,只得從之。

曹髦清楚:所謂的叛黨,其實是國家忠臣;討伐軍的頭子司馬昭,才是真正的叛臣。但是曹髦救不了諸葛誕,也奈何不得司馬昭,而且因為賈充的建議,使得他想故技重施的機會都沒得了。諸葛誕雖然請了東吳作為外援,但也坐實了“叛臣”之名(豈有忠臣仰仗外寇協助清君側的道理!毌丘儉在這方面比他強,雖然兩面受敵也沒向東吳求援),加上司馬昭心腹中能人也多,諸葛誕自己又與文欽不和,竟然起了內訌。淮南最後一叛,也被平息。司馬昭在國內的根基已經徹底牢固,無人能動搖了。

但是,曹髦用人有問題:真正的忠臣司馬孚,因為被曹髦誤當成司馬昭的一黨,並未重用;尚書令陳泰曾多次統兵打仗,也是鐵桿忠臣,也未被曹髦任用;而被曹髦當做心腹的牆頭草王沈、王業,非但沒有幫助曹髦,反而前往司馬昭府上告密,使得曹髦的計劃功敗垂成,一代天子殞命。當時曹髦身邊真正能起點作用的,就一個叫焦伯的忠臣護衞。落後一步的王經雖然帶過兵,但顯然不是將才,也不會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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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曹髦面對賈充率領的數千衞兵時,敢於仗劍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宮庭,欲弒君耶?”禁兵見了曹髦,皆不敢動。這個時候,禁軍都還是聽命於天子的。如果曹髦能多説一句“今日只為收逆臣司馬昭,其餘各無所問。若早來歸,爵賞如先,敢有不出者,滅三族”,估計這些禁軍也會一鬨而散或者倒戈相助。這招衞瓘後來就用過,不費吹灰之力進入鄧艾軍中,活捉了鄧艾父子。

可惜曹髦雖有血性,但卻缺少完整的計劃,也由於歷練不夠,還沒有足夠的政治頭腦。他沒有喊出以上的話,也就等於給自己找了一羣劊子手:賈充呼成濟曰:“司馬公養你何用?正為今日之事也!”濟乃綽戟在手,回顧充曰:“當殺耶?當縛耶?”充曰:“司馬公有令;只要死的。”成濟執戟直奔輦前。髦大喝曰:“匹夫敢無禮乎!”言未訖,被成濟一戟刺中前胸,撞出輦來;再一戟,刃從背上透出,死於輦傍。焦伯挺槍來迎,被成濟一戟刺死。曹髦用自己的血,捍衞了天子的尊嚴,把司馬昭的面目也暴露在天下人面前。這個人物也是繼曹操之後,老曹家出的令人擊節叫好的人物。

成濟沒腦子敢弒君,自然被司馬昭當作棄子,被夷滅三族,當了曹髦的祭品。倒是王經、司馬孚、陳泰三人表現出了忠臣的一面:王經隨後趕來,大罵賈充曰:“逆賊安敢弒君耶!”充大怒,叱左右縛定……太傅司馬孚入內,見髦屍,首枕其股而哭曰:“弒陛下者,臣之罪也!”遂將髦屍用棺槨盛貯,停於偏殿之西……乃披麻帶孝而入,哭拜於靈前。昭亦佯哭而問曰:“今日之事,何法處之?”泰曰:“獨斬賈充,少可以謝天下耳。”昭沉吟良久,又問曰:“再思其次?”泰曰:“惟有進於此者,不知其次。”

司馬昭對於他叔叔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對於陳泰就裝聾作啞,陳泰那句“惟有進於此”就是衝着他來的,但是他連賈充也捨不得(其實殺掉賈充做替罪羊還是對的,因為後來司馬家的江山就是給賈充的寶貝女兒害的),只把成濟三族夷滅了事;對於王經,司馬昭就顯露出本相了:昭又使人收王經全家下獄。王經正在廷尉廳下,忽見縛其母至。經叩頭大哭曰:“不孝子累及慈母矣!”母大笑曰:“人誰不死?正恐不得死所耳!以此棄命,何恨之有!”次日,王經全家皆押赴東市。王經母子含笑受刑。滿城士庶,無不垂淚。

‘傷哉龍受困,不能躍深淵’是什麼意思?這是哪位皇帝寫的?

每每讀到王經母子這一段我都流淚:做兒子的誰不想讓母親以自己顯貴。王經一度官至刺史,後來又當了尚書,實在是給他媽長臉。但是由於其為忠臣,不肯依附司馬氏,成了曹髦時代最後一個殉葬品。那句“不孝子累及慈母矣”讓多少人看了、聽了都心碎。

可以説,《三國演義》中,曹髦是位有血性的君主。在整個書中,他實際上僅次於劉備,可以列為皇帝中的第二位,還高於那位一度背信棄義騎牆派的孫權和實現一統的司馬炎。比起他自己的祖父、伯父、堂叔(曹奐)、堂兄都強。但是由於他為君時間太晚也太短,身邊又沒有類似於丁奉似的謀主(同時代的孫休只得一老將丁奉,就平定了孫綝),雖然最後大喝一聲,為短暫的人生劃上了完美的句號,但對於整個國家來説,於事無補。

我曾經有這樣的設想:如果諸葛亮能輔佐曹髦,估計天下定矣——而且不會出現五胡亂華。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曹髦為君時,諸葛亮活着也有七十多,“奔八”的人了,哪能輔佐的了。所以我對曹髦最終的評價是一聲嘆息:生不逢時。

後世的曹髦形象不多,但是説擁劉反曹的評話評書,提及他還是表現出一定的尊重,甚至部分擁司馬派也不反感他。擁曹派則更是沒的説。影視形象嘛,就是姬晨牧演的那位“大魏天子”了,一看就是一介英主,可惜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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