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知乎日報:普通話與粵語的同詞異義 容易造成哪些誤會?

由 端木泰華 發佈於 經典

  先説個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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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譁」地一聲叫了出來

  當你看到這樣的句子時,基本可以確定筆者是粵語人士。因為粵語的「譁」字發音相當於普通話的「哇」……

  另外,有的時候有的情況下有的人用錯擬聲詞「譁」是因為分不清「嗶」和「譁」。所以你看到別人打出「日了個嘩的」的時候,請相信他想表達的是「日了個嗶的」,而不是「日了個花的」。

  又,犯上面這個錯的人可能以我們五筆字形輸入法人士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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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説到擬聲詞——

  港漫裏的「嘻嘻」笑可能會被很多人理解為「hee-hee」笑,其實它相當於普通話裏的「嘿嘿」笑,因為「嘻」字的粵語發音是「hei」。

  而如果你在粵港聽到有人或寵物的名字叫「哈哈」,也最好確認一下其實是不是叫「黑黑」——因為「黑」字的粵語發音是「hak」。

  描述陰森笑聲的「磔磔」一詞在港漫很常見,「磔」字的粵語發音是「zaak」,其實依舊是一種很奇怪的笑聲擬聲字,不過比普通話裏翹着舌頭「zhé zhé」笑要正常一點兒。

  經朋友提醒,再看香港出版的漫畫時留了下神,發現人家印的是口旁的【生僻字無法顯示】字。那麼,這個口旁的字在粵語的發音應該是「git」,笑聲相當於英語裏的「giggle」,但這兩種笑的內涵真是完全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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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情

  這個詞在普通話裏的意思是「剛直」或者「直率」,在粵語裏的意思是「簡直」。

  Wait——————

  光知道這個解釋還不夠。

  看個段子吧。黃子華的《娛樂圈血淚史》棟篤笑表演裏有這樣一段,描述他嘗試明星夢的經歷——

  我很幸運,有一天,一份報紙救了我。

  有一天,我看到一份報紙上寫着「初級明星,學歷不限,試用三月,廠車接送。有興趣者請到佐敦道萬昌大廈六樓按 7 字」。

  第二天,我立刻穿上我當年最有型的圓領針織無袖襯衫,蘿蔔名牌牛仔褲,去到左敦,到萬昌大廈按 7 字,門一開,有個女孩立刻帶我進房間見一個胖漢,胖漢半秒也沒浪費,對我説,「(看看手中資料表中的姓名信息)黃子華,我們捧紅你,我們有什麼好處啊?」

  我現在跟大家説,我當時的心情很生氣啊,我是憑真材實料的,我不會給人家錢的!我回頭看了看,看到身後的門還開着,我就對他説,「你關上門先啦,(開始解襯衣紐扣脱衣服)我什麼都願意啊。」

  胖漢趕緊攔住我,説,「麻煩你,麻煩你,把釦子先扣上。」

  OK……

  (扣回釦子)

  然後他就説,「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樣的,每個來這裏應徵的人,都要交三百五十塊,拍一套照片,然後我們把照片發給各大電影公司和各大電視台。你拍不拍?」

  哦,三百五十塊拍一套照片?拍!

  好,出去,拍了,第二天,再回來,又交了三百五十塊才看到照片。

  還好,照片拍得還不錯,當時看了看,有點兒像那個叫湯鎮業的人。再仔細一看,照片上那個直情就是湯鎮業!

  於是我就知道自己被人騙了。

  所有靠字幕理解棟篤笑的朋友,看的字幕基本上都是這個。「直情」翻譯成「簡直」。這樣一來,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麼把黃子華拍成「簡直就是湯振業」是「被人騙」——如果按照我的理解,這話的意思應該是説明攝影師很牛逼,很會造型打燈找角度啊。

  根源就在於,「直情」這個詞在粵語裏很微妙,雖然大部分時候翻譯成「簡直」一點兒錯也沒有,但是也有那麼些時候,這個詞應該翻譯成「根本」。

  照片上那個人根本就是湯鎮業!

  這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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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説句題外話:黃子華這個段子,文字讀來或許很是無趣。一定要看視頻,才能明白他控制鋪墊與抖包袱節奏以及形體表情等全方位的技藝精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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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秋生在《魯豫有約》裏也是這麼用「簡直」的——大概是因為「簡直」和「直情」都有一個「直」字,容易聯繫起來。

  黃秋生回憶小學的時候被老師體罰,脱光衣服站在操場上,被女生看到,導致一直做噩夢。陳魯豫説:「你是生活在舊社會吧?」

  黃秋生説:

  我簡直就是在舊社會啊。

  如果你瞭解黃秋生的政治思想和説話風格,就會明白他在這裏想説的其實是「我根本就是在舊社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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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同一期節目裏,黃秋生還説了一個詞,是很多大陸觀眾不太熟悉的——陳魯豫也不知道。

  陳魯豫問黃秋生怎麼會接《人肉叉燒包》這種戲,黃秋生回答説:

  那麼恐怖、賣弄血腥跟色情的戲誰想拍?但最後沒想到有一天這部戲大家會很喜歡看,我還會得獎。什麼都沒想到,所以人生就是這樣。但演員有時候會有感覺的,就你在拍的時候,你會覺得這部戲是好或者不好。這部戲絕對不可以這樣講。你可以説你演得很好,不等於説這部戲是應該拍的。小電影都有很好的男主角,就不等於説……你打劫都可能會有藝術,不等於説你應該去做。

  看到陳魯豫那句淡定的「嗯」你就知道她不明白黃秋生説的「小電影」是什麼了。

  其實這不是她唯一一次在這個詞面前露怯啦。《風雲 2》劇組上《魯豫有約》宣傳的時候,彭氏兄弟聊到他們是怎麼跟電影開始結緣的。

  彭發説他六七歲的時候玩一個玩具,(因為國語講不好,旁邊的翻譯又是郭富城、阿 Sa 這種國語水準的……所以描述得不清楚,我估計是我們小時候玩的「西洋鏡」,比如我玩過的是在韶山買的,外觀像一個微型照相機,眼睛湊到取景框前可以看到裏面是韶山風光的照片,按一下「快門」就可以切到下一張照片,啊不知不覺就開始夾私貨了……)他覺得裏面只有三格圖,沒意思,所以把玩具拆開,自己另外放一些圖進去,連起來變成一個自己想説的故事(《論正確的夾私貨姿勢》)。

  陳魯豫説,「那其實就是你的第一部電影了。」

  彭發説那不算電影。彭發這麼説的原因是,哥哥彭順是十二歲時看了黑澤明導演的《流芳頌》(一堆香港人努力用國語念「勞風粽」實在太萌了……不幸的是,他們不知道,即便他們發音標準了,大陸人多數也不知道《流芳頌》是什麼電影,因為即便看過黑澤明的這部影片,大陸人通常也是把它叫做《生之慾》的……)之後明白自己將來要做導演的。顯然,彭發六七歲時的西洋鏡把戲和彭順十二歲時看黑澤明電影的精神體驗是有些區別的,所以彭發會覺得自己小時候玩的很難叫做電影。

  這時候彭順忽然很開心,指着弟弟猥瑣大笑起來——

  「小電影!」

  (我覺得從訪談中很容易看出兩兄弟的彼得潘情結,如果看過他們的訪談,看過他們的處女作《無聲火》,你讀到新聞裏彭順出軌後被記者追問時天真地回答「啊你們拍到了嗎」這種情節時就知道這種傻乎乎的反應是多麼符合他這天真的性格了……)

  彭順説出這個詞後台上爆笑一片。因為「小電影」在粵語裏不是我們通常理解的短片、微電影之類的意思,而是專指一種拍攝成本低廉,場景簡單,角色少,服裝少,藝術多於故事的視頻。以前你在谷歌搜索「小電影」,得到的結果會是「據當地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

  所以看看台上諸人的反應吧。何家勁笑得快把持不住了;郭富城笑得手舞足蹈;謝霆鋒縮着身子笑;鄭伊健還很純潔的樣子,雙手捂着嘴笑;這邊阿 Sa 已經不好意思地低着頭笑了;咦,唐嫣為什麼對這個詞也這麼熟,笑的姿勢和鄭伊健一樣哦。

  而陳魯豫呢?

  這天真純潔的笑臉讓我想起我表妹小時候在搖籃裏聽到大人聊天歡笑時跟着咯咯笑得特別開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