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週末七國分爭,併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併入於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
上面這句話是《三國演義》開篇的第一句話,中國人沒有幾個不知道的。
透過這句話我們可以很好的把握中國歷史的走向,用兩個字概括的話就是“分”與“合”。
戰亂年代羣雄割據,每一個諸侯或者軍閥都渴望一統天下。版圖重歸為一,皇帝謀求穩定,生怕丟掉一塊領土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黎民——合,亦即“統一”,彷彿是歷朝歷代每一個人的共同追求。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中國人延續2000年,上至君王下至黎民每個人都有統一的願望?而羅馬帝國四分五裂之後,沒有再次變成一個統一的國家,一直分裂到了現在?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歐洲人壓根沒有“統一”的觀念。
而之所以沒有統一觀念,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的統一(中國意義上的統一)過,另一方面是因為所處的環境不同繼而衍生出了不同的文化。
與漢唐時期的中國版圖相似,上古時代華夏民族的主要聚居區——黃河中下游也是個半封閉式的區域。南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羣山和原始森林,東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北邊是看不到盡頭的草原,西邊則是不利於耕種的高原,四周不僅環境惡劣,還零散的遊蕩着要人命的東夷、西戎、南蠻、北狄。
這就意味着離開“中原”是件很危險的事,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當一個部落隨着人口增長出現資源匱乏的現象時,他首先做的不會是向外探索或者劫掠,而是向內,與空間內的部落爭搶。
“內戰”就這樣爆發了。
考古發現,從史前仰韶時代到龍山文化,戰爭連綿不絕,且規模宏大。這一時期先民的墓地裏有許多的無頭屍、斷頭屍、身首分離屍,以及帶刀傷、箭傷的屍體。大批量防禦性的城池也在這個時候出現。
戰爭是殘酷的,除了瘋子沒有人想打仗,和平是普遍存在的願望。
怎麼樣才能和平?有人給出了答案。
這個人就是黃帝。
作為華夏文明的“人文始祖”,黃帝的功績數不勝數,但是個人認為他最大的功績就是在中華大地上第一次實現了統一,建立起了以他的部落為核心的部落聯盟。
他利用自己強大的實力,霸道地當上了“世界警察”,期間秉公執法、鋤強扶弱,很大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他部落惡意擴張,相對合理的分配了自然資源。
這一來冤冤相報,無止境的戰爭減少了,和平來了,大家都能過好日子。
僅憑這一點,黃帝就值得炎黃子孫世代歌頌。
黃帝以後,堯、舜、禹很好的繼承了他的職責,中原大地局勢比較穩定,百姓安居樂業,在這段時間裏,廣大人民羣眾不但品嚐到了統一帶來的和平紅利,還發現統一的另一個優勢。
那就是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聯起手來辦大事。比如:單個部落也許不是遊牧民族的對手,但是聯起手來就能把敵人打的屁滾尿流,甚至滅他們滿族。
再比如抗洪救災。黃河發大水各自為政,誰也治不了它,大禹從各個部落抽調青壯,幾十萬人奔赴抗洪第一線,硬生生把“母親”給制服了。
人們嚐到了統一的甜頭,統一漸漸就成了和平和安詳的象徵。
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儒、道、法、墨互相攻訐、大揭老底,説對方不是正道,但是統一這個問題上觀點卻是一致的。
孟子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天下“定於一”。
老子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
韓非子認為“一棲兩雄”“一家二貴”“夫妻持政”是禍亂的根源。
墨翟更不用説,他的政治主張就是“尚同”——建立一個大一統的君主專制國家。
在這種文化薰陶下,追求統一就成了古人的共識,繼而一代代的踐行。
西方的情況跟中國的情況截然不同。
西方文明的搖籃希臘所處的地理環境並不封閉,是個開放的半島。半島周邊有着漫長的海岸線,海邊有無數天然的良港。
港口外的地中海這個“內湖”,連接着歐亞非三個大陸。
希臘的土地遠比中國貧瘠,境內多是山地不適宜耕種,有限的耕地裏還摻雜了石粒,種出來的糧食遠遠不夠吃,只能靠栽種葡萄、橄欖這些經濟作物,通過貿易換糧食吃。
在這種情況下,當希臘人的部落或者城邦面臨人口增長資源不足的問題時,不會像中國那樣與本土其他部落爭搶,繼而爆發大規模的戰爭。(他們相互之間雖然偶爾也有衝突,但絕大部分時間相安無事。)
戰爭的代價實在是太大,與其死傷無數搶一塊同樣貧瘠的土地,不如把眼光投向大海,去海外賺取資源。
所以希臘人很早就在海外建立起了殖民地,從小亞細亞到西亞都有他們的殖民痕跡。
沒有“內鬥”的環節,他們就沒有統一的機會,就品嚐不到統一帶來的好處。
亞里士多德曾説:“城邦的本質就是許多分子的集合”,倘若過分“劃一”就是“城邦本質的消亡”。“城邦領土的過度擴張便意味着公民與國家間關係的疏遠以及公共生活的鬆懈甚至完全消失。”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觀念,就是受了環境的影響,高度自治、小國寡民的城邦制度是希臘人所能夠想象的唯一的國家形式——他們壓根就不知道“統一”是什麼,更無從知曉“統一”是什麼滋味。
希臘人思想影響了整個歐洲,導致歐洲四分五裂。等到歐洲人明白了“統一”的好,想要付諸實踐時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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