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馬打帳房得功,視此為備邊之長策,及至大舉而入,便謂此必不可交鋒。
西漢時期,由於國家實現了大一統,所以社會主要衝突形式由春秋戰國的諸侯爭霸變成了對外戰爭,草原上的強大政權匈奴成為了大漢最大的敵人,雙方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摩擦,其中經典的大型戰役數量不少,而小規模衝突更是不計其數。
上圖——匈奴王與匈奴人形象
白登之戰後,漢匈曾經因為和親而進入短暫的和平期,不過文帝繼位後,匈奴不滿足於依附和親獲取的有限資源,單方面撕毀合約,復來犯我邊關,而漢朝自然也積極防守。
上圖——西漢與匈奴和親
從這段時期開始,李廣、程不識、衞青、霍去病等名將臨危受命,成為了抵禦侵略的英雄。在這些名將中,以李廣成名最早,留下了濃厚的個人烙印。
一、何謂李廣式戍邊?
李廣是秦朝名將李信的後代,家傳絕技便是騎射,再加上他本人才能卓越,胸懷大志,所以早早地進入軍營,為大漢抵抗匈奴:
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蕭關,而廣以良家子從軍擊胡。
上圖——典故《李廣射虎》
在李廣的軍事生涯中,他歷經三朝,就任過北境七郡,和匈奴發生過無數次作戰,其中勝多負少。即使失敗,李廣本人往往也有優異的表現,令對手十分畏懼,這也讓他有了飛將軍的稱號。
縱觀李廣的戍邊之道,有着濃厚的個人風格。由於歷史、政治、經歷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他對漢朝極其忠心,對匈奴無比憤慨,希望抓住一切機會攻擊匈奴。按理來説,他的任務就是以邊境大軍為核心,建立牢固的防禦機制並向外延伸,同時承擔周邊地區的預警和支援任務,阻擋匈奴劫掠邊境和南下,可是拜性格所賜,他在完成戍邊任務的同時,還願意主動出城作戰甚至是追擊匈奴。
上圖——漢匈戰爭
需要強調的是,李廣在出動作戰時,往往不會帶領全部兵馬出擊,而是帶領以騎兵為主的有限力量,可能是幾十人到幾百人,這就導致了他或許會陷入匈奴的包圍圈,或許會遭遇匈奴的大部隊,瞬間陷入劣勢,即使上述情況沒有發生,這種不惜置地方最高軍事長官安危的作戰,也很難取得較大的戰果。
二、李廣式戍邊的弊端是什麼?
不得不承認,李廣式戍邊看似激情澎湃,能夠激發士兵的高昂士氣,也能得到社會輿論,尤其是儒生羣體的高度讚揚,但是卻不被統治者所喜。之所以有這種情況,主要是李廣式戍邊的弊端也十分巨大。
同時期的名將程不識曾經評價過自己和李廣,他認為李廣治軍鬆散,只是憑藉自己的個人魅力獲得士兵的愛戴,而自己治軍嚴格,領敵人聞風喪膽不敢進攻,這就是二者的區別,也直接點出了李廣式戍邊的弊端,那就是無意義的小規模衝突太多:
我軍雖煩擾,然虜亦不得犯我。
上圖——程不識影視形象
李廣痛恨匈奴,欲殺之而後快的感情可以理解,然而作為軍人,他最大的使命就是服從。文景二帝時期,漢朝致力於恢復社會民生,採取了休養生息的模式,至於邊境,也是採取了百分之百的防守姿態。他的職責就是防守
要知道,在帶兵打仗中,帶出去的都是國家的精鋭,每一名士兵,每一件軍資,每一份口糧,都是國家最關鍵的資產,是百姓們通過税賦為國家積累的資源,切不能輕易浪費。
上圖——西漢騎兵俑
像李廣這樣經常出城作戰,本身就是對人力、物資的浪費,只要雙方短兵相接,漢軍很難做到零傷亡,也會消耗糧草和軍資,對國力造成了損耗。更重要的是,損耗之後,李廣的名聲得到成全,可是漢朝沒有達到任何戰略目的,匈奴仍然不厭其煩地繼續進攻。
三、武帝時期,李廣隨大兵團作戰乏力的缺點顯現
文景二帝時期,李廣對自己參戰頗多卻無法守封十分不滿,不過在整個文景之治中,封侯者寥寥無幾,更遑論戍邊將領了。直到武帝時期,這種情況才發生了改變。作為開拓之君,武帝立志於入匈作戰,徹底消滅這個老對手,所以從其執政前期的四路軍入匈作戰,到後來的漠北大決戰,李廣都得到了不少的機會。
可惜的是,當李廣終於得到了心心念唸的建功良機時,整個漢朝卻發現,美名遠播的飛將軍表現很難令人滿意,其指揮大兵團作戰乏力的缺點直接顯現出來。
上圖——漢武帝塑像
四路軍首戰時,雖然李廣遭遇了對方主力(人數、方向不詳),但是他之前被誇讚地廣泛使用斥候進行偵察的優勢沒有發揮出來,在危機關頭他也沒有將精力放在突圍上,而是一味地依靠勇力死戰到底,向更深處衝去而不是保留有生力量回撤(逃跑過程中碰見了殘兵),這也暴露了其戰爭指揮經驗嚴重匱乏,無論任何局面只想着逞武力之勇。
而在後來的漠北決戰時,他不顧年老,只為完成自己的願望,便在大戰在即之時提出調整部署,擾亂了軍心,又在隨後的支援中走錯了方向,直接脱離了戰局,影響了主力軍的發揮,這證明了他將個人利益凌駕在整體利益之上,或許他並沒有異心,只不過他被自身的戍邊之道影響太深,完全不想去適應,也沒有能力適應更復雜的整體聯合作戰模式了。
中國天水——2014年10月7日:中國甘肅天水李廣墓。是漢代著名將領。綽號飛將軍。TIANSHUI,
四、結語
在整個漢武帝時期,漢朝取得了對匈奴作戰的最終勝利,這也極大程度掩蓋了李廣個人發揮不佳的事實,得益於史學家的傳頌,人們更多地記住了李廣忠於大漢,奮勇作戰的英雄行經,這也使得後世不少的戍邊將領對李廣式戍邊進行模仿。
然而,這種戍邊模式,是建立在輕整體重個人的基礎上,戍邊將領看好了這種模式能夠有效地為自己積累軍功,所以願意效仿李廣,養成和小規模敵人纏鬥的戰鬥風格。可是當遊牧民族將戰略目的從騷擾劫掠換成攻城略地後,戰術思維固化的戍邊將領無法開始轉變,面對敵人的鐵騎節節敗退,將大好河山拱手相讓,這也是後來五胡亂華等事件發生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