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謙君子,仗節之士,逸羣之才,芸芸眾生成一匯才有,個人福祉,家之存續,國之興盛。
中國古人常説,家國天下,應該就是如此延續延伸的產物。
家國天下境界有大小之別,情懷有高下之別,但成功興衰之根,其實和今日盛行的一個概念有異曲同工之妙。
(成功鐵三角)
洋氣點可稱呼為IQ、EQ、CQ。如此中英對比,不為顯擺文化,而是説明道理,中西方對於人性和人成功的要素,都有同樣詮釋。
三商之後在論論張良,不由想起北宋文豪蘇軾《留侯論》開篇。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
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
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如此開篇,短短數言字不過百,卻精準定義了一個縱橫時代的帝王師,成功真諦。
過人之節狀其智,臨亂不驚顯其勇,無故加之贊其情。
過人之節狀其智,臨亂不驚顯其勇,無故加之贊其情。
智勇情三層遞進,不過就是智商、逆商、情商三商並舉,由此才有。
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的最終評價嗎?
(《留侯論》)
勇者無懼如項羽、兵者無敵如韓信、務實通達如劉邦。
如此三人,也不過用華麗麗的演出,妝點了這場時代大戲。最後張良卻在功成名就後,淡然隱退,成就時代傳奇,也給後人無數思索。
古之言張良,必謂之曰:王者師韻人物。
今日回看張良做派,真就如此,他和劉邦的合作,與其説是上下級關係,不如説是創業合作伙伴的關係。
(亦師亦友的兩人)
亡秦,復仇,抒己志,這才是他選擇劉邦根源。
而這追尋的目標,在人生旅途步步經歷中,也隨着張良步步成熟,不斷變化,最後達到臻我大我之境。
按《史記》記載,張良家族五代皆為韓相(相國),可謂高門望族官宦之後,如果一切順利,如果沒有秦滅六國。張良一生,應會和祖輩一樣,在韓國政壇左右風雲,可惜的是,七雄之中韓國最弱,生不逢時的張良,恰恰遭遇亡國之仇。
黑衣黑甲的大秦鐵騎,踏平了尖鋭的頑石韓國,也讓年輕氣盛的張良從前途似錦,變敵國餘孽。大好前程沒了,唯有國仇家恨深深印刻心中。
良嘗學禮淮陽,東見倉海君,得力士,以鐵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東遊,良與客狙擊秦皇帝博浪沙中,誤中副車。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賊甚急,為張良故也。
哪時的張良,年輕熱血,慾望衝頂,看之如項羽附體,卻又比項羽多了點智慧。
(刺秦的熱血青年)
項羽和張良幾乎有着一樣遭遇。
其季父項梁,梁父即楚將項燕,為秦將王翦所戮者也。項氏世世為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史記·項羽本紀》
史記説項羽,家族世代為楚將領,秦滅楚算國仇,殺祖父項燕這是家恨。
年輕的他們倡導復仇,但能力和素質的不同,又讓他們走上了不同道路。
項羽在血腥復仇路上越走越遠,關中人物皆仇寇,秦人要殺,秦物要毀,由此才有屠士卒、燒阿房,種種事蹟出現。項羽大失民望最終失敗。
(霸道者項羽)
算是證明了一個道理,一味武力用強,暴力殺戮是成不了大事嗎?
不由讓我想到《留侯論》中:
項羽之勇不足為勇,難怪被評莽夫復仇,匹夫之勇,雖然本人也深深欣賞項羽。
那麼和項羽相似的張良為何行事跟項羽有天壤之別。僅僅黃石公贈書,如何能徹底改變一個人?
其實這從張良開始復仇的謀劃就能看出。
韓國亡時,張良很是悽慘,秦始皇收六國之兵鑄金人,囚六國貴族聚咸陽。言外之意很是明顯,聽話就讓你們活,不聽話,破國後還要滅家。如此戰戰兢兢活着,目睹一幕幕血腥,逃亡的項羽不會懂,在叔父羽翼下長大的他不會明白寄人籬下之苦。
(做個刺客也是要頭腦的)
那時的張良,雖然咬牙切齒,卻依然籌謀遠慮,步步謀劃刺秦。
這份智慧和才情,在出發點上都比項羽要高,算的上大勇,大勇之餘還有大智。
劉項原來不讀書。
劉邦見秦始皇車架脱口而出:大丈夫當如是。
項羽見秦始皇儀仗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之。
兩人豪言:一個羨慕,一個霸氣。
唯有這張良外表看上去柔弱無比,卻將血性藴含與身體之內,收斂如常韜光養晦,卻又希翼一擊致命。最後也是他,在秦始皇威亞天下的時代,在項羽蟄伏,劉邦混日子時代,幹出了驚天動地的刺秦。
(秦始皇在都很乖)
如此三人與秦始皇在世時候的對比,張良才夠得上智勇雙全。
雖然他不是最後的勝利者,成就也比不上劉項,可正是他在關鍵時刻,用自己的遠見卓識,促成了劉邦的成功。項羽和劉邦都非喜歡讀書的人,如果説他們有差別,那最大的差異就出自劉邦身後有張良,而項羽背後無人指點,或者説他也不屑與人指點。
項羽和劉邦在整個劇本中,用兩種性格演繹了人生。
秦帝國的特色是什麼?鋼強暴力。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項羽選擇了正面硬杆,他用武勇對抗秦暴力,一路殺伐決斷,從未有過退讓避走,致力於血腥火併。破釜沉舟兵鋒直進,以暴制暴後,大秦面對更加暴力的項羽,低頭了。
(破釜沉舟)
而劉邦是如何選擇的?
就在項羽和秦軍主力正面為敵,浴血奮戰時。張良卻帶着劉邦,用自己睿智的目光,風騷的走位,逢山開路過河搭橋,一路暢通無阻,就這樣繞進了關中。
誠然,對於迷信武勇的人看來,這一切皆有投機取巧甚至避戰遁走之嫌,可結果才是最重要的。百戰百勝的項羽,消滅了秦軍主力。但兵臨咸陽,讓秦三世子嬰跪拜相迎的卻是劉邦。如果滅秦是一份偉大的功業,那麼推進這一切的是項羽,而主導實現這一切的卻是張良。
至於劉邦,我們不能奢求一個懵懵懂懂走到那一刻,對張良言聽計從的人有如何算計,他的聰明都在用人識大體上。
(劉邦的成功少不了張良)
暴秦在那一刻就如被束縛的蒼龍一樣,以暴制暴可以讓他暫時消停,但老秦人如果恢復了血性,項羽的做派,將直接威脅他的成功。
而劉邦則在那一刻,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他通過對秦王以禮相待,通過約法三章傳遞了另一種聲音給老秦人。
我們不是殘暴的鎮壓者,而是懷柔的解放者,以柔克剛,説的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經歷過國破家亡的絕境,經歷過籌謀刺秦的失敗,經歷過絕望的蟄伏,才有此刻的張良。一個人,如果不缺勇氣,不缺智慧,不缺經歷挫折的能力,要讓其質變,一個契機就夠了。
從熱血青年到三商奇高的成熟英豪。
張良也有契機,這個契機,在歷史上無數次被大書特書,那就是黃石公贈書。
(黃石公贈書)
很多人估計會想,一本書為何會有如此功效,讓人脱胎換骨。只能説,他們對於這個故事知其表不知其裏。
春秋戰國士子,在哪個百家爭鳴的時代,都會有所學專長,所謂採納百家才有集大成出現。韓國屬三晉,百家之説最盛應是法家,要不也不會出現如申不害,韓非這樣的法家代表,而張良除了學習法家之外,應該也深知儒家學説。
為何如此説,看看黃石公見張良故事就知。
良嘗閒從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墮其履圯下,顧謂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毆之。為其老,強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業為取履,因長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驚,隨目之。父去裏所,復還,曰:“孺子可教矣!後五日平明,與我會此。”良因怪之,跪曰:“諾。”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與老人期,後,何也?”去,曰:“後五日早會。”五日雞鳴,良往。父又先在,復怒曰:“後,何也?”去,曰:“後五日復早來。”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頃,父亦來,喜曰:“當如是。”出一編書,曰:“讀此則為王者師矣。後十年興,十三年孺子見我濟北,榖城下黃石即我矣。”遂去,無他言。不復見。旦日視其書,乃《太公兵法》也。良因異之,常習誦讀之。《史記·留侯世家》
這故事,大家都聽過,就不翻譯了,不過有個細節很多人估計都為注意。
那就是張良的修養,面對山野之人的折辱甚至奴僕之役奉之的無禮要求,張良都能因為禮的約束,而忍下來,不僅忍了,還做了。
哪個時候懂”禮“的張良,遵從儒家教義,給予了老者尊重,貫徹了儒家思想,也壓抑了內心憤怒,可他依然有不忿,有抱怨。直到最後他收穫了一本書《太公兵法》。
(道家才是融合器)
這本書不是關鍵,這本書代表的學派才是關鍵。
《太公兵法》看上去像兵書,卻是不折不扣的道家書籍,在深入學習後,張良迎來了質變。原因也很簡單,純儒學的剛強知禮讓張良有智有勇,可還少了點什麼,這少的東西就是以柔克剛的韌性。而這恰恰是道家精神必備的。
就此,在不斷學習之後,已經深通儒法的張良,學會了道家。
在道家思想武裝下,張良血性依舊,卻殺氣內斂,看上去的温潤有禮,不過是內心修煉磨礪後的產物而已。
法、儒、道、在一個人身上完美融合,由此才有優雅、從容而又睿智的張良出現。
二十歲時,人如果沒有血性和智慧,必定不會有大出息,因為成就需要勇敢也需要智慧。張良做到了,他用博浪沙精密籌謀的刺秦做到了。
三十歲後,人如果沒有深思遠慮的頭腦,淡定從容的氣度,他依然不會有出息,因為成就需要面對逆境挫折時候的豁達堅持。
張良做到了,他用輔佐劉邦成就天下,證明了他的才情。
(這個謀聖可不簡單)
我們在看看蘇軾《留侯論》的開篇。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評價張良的同時,也間接説出了人如何才能獲得成功的要素。
最後:換個思路看,儒家、法家、道家何嘗不是智商、情商、逆商的代名詞。
儒家啓發人生智慧,法家定義情商框架,道家指導逆境人生。
所以説,國學雖然古老,可卻貫穿古今,依然值得思索和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