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擊敗前秦百萬大軍的北府兵,為何迅速走向衰亡?只因此人站錯隊!

由 谷太枝 發佈於 經典

兩晉南北朝人物誌-(三十七)劉牢之
上一講咱們通過謝玄的起家,講述了北府兵的組建和崛起;而這一講,我們則通過另一個人的生命軌跡來解析北府兵的衰落和第一次敗亡。這個人,就是謝玄卸任後的北府兵統帥——劉牢之。

劉牢之的出身,和他的前輩祖逖差不多,都是將門世家。他的曾祖父和父親都曾擔任過武將,而他本人在少年時期也展現出了過人的軍事才幹。當謝玄在廣陵招兵買馬組建北府兵的時候,劉牢之和他的小兄弟們一起投軍,還被任命為參軍,成為了一名北府軍官。
北府兵被投入戰場以後,劉牢之也開始帶領一支部隊獨立作戰。而他的表現也是非常出色的:

盱眙之戰,他帶着兩千人阻擊了秦軍的輜重部隊,為主力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桓衝反攻襄陽的時候,他帶着部眾在東路克復壽陽,算是與西路的荊州兵遙相呼應;
淝水之戰前哨,劉牢之在洛澗與秦軍先頭部隊兩萬人遭遇,他率領手下五千人直接衝過河水深入敵陣,秦軍大敗;

秦軍在淝水慘敗後,劉牢之和謝玄一起帶着部隊追擊秦軍,在淮水邊斬殺了萬餘未能渡河的秦軍,並且深入河南,在河南站穩了腳跟;
靠着與前秦交戰立下的赫赫戰功,劉牢之的職務坐着火箭向上躥升。淝水之戰後,他被封為男爵,並官拜龍驤將軍(又是一個龍驤將軍),繼續在北境領導北伐事業。然而,月滿必缺的魔咒,已經在北府兵和劉牢之頭頂上盤旋了。

當時苻堅的長子苻丕正在鄴城和慕容垂拉鋸,在被圍城良久後無奈向東晉方面求援。而作為援軍統帥的劉牢之犯了冒進主義的錯誤,面對有意後撤的慕容垂急進二百里追擊,結果掉進了慕容垂的圈套,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劉牢之僅以身免,倉皇逃出生天。

此戰以後,劉牢之被撤職,雖然很快就起復,甚至被任命為北府軍統帥,但是這次戰敗對他的心理創傷卻是無比巨大的。從此以後,他對外幾乎沒有任何功績,甚至看到慕容家族的部隊就主動後撤;對內,卻展現出了他相當複雜的一面。
很快,國舅王恭因不滿朝廷庸者當道,起兵討伐朝臣,並籠絡劉牢之為自己的部曲,還把手裏的所有精良物資調配給了劉牢之。然而劉牢之卻因為這位國舅爺對自己的態度不夠客氣,便一扭頭投靠了當國的王爺司馬道子,在大軍開到竹裏的時候突然宣佈反正,結果王恭兵敗被殺,他的所有職務都交給了劉牢之。

王恭的這次起兵,雖然沒有造成大規模流血事件,但是後果卻是很嚴重的。它意味着只要心懷不軌的大臣能夠控制北府兵,就足以對朝廷構成嚴重威脅。一個本來沒有什麼軍權的王恭,都可以通過北府兵來讓朝廷震恐,那如果換成別人了?
如果此時的北府軍統帥是謝玄,也許這個問題還不嚴重。畢竟陳郡謝氏也是當時頭號豪族,想籠絡他們的難度很大,尤其是謝家人還都是以正色歷朝自詡的;但是對於相對家境一般的劉牢之來説,以高官厚祿結好他,就會容易得多。更何況,劉牢之自己也是個政治投機者。
對於這麼一個出身寒門(其實並不寒微,只是比之王謝來説要寒酸許多)還掌握數州軍事的將領,東晉朝廷裏有很多人是相當不喜歡的,這其中就包括接替桓衝成為上游統帥的桓温之子桓玄。

桓玄本就有把他爹桓温的事業發揚光大的志向,又和王恭是好朋友,對於老友的死極其不滿,於是上書要求朝廷處死劉牢之。而劉牢之呢?也不含糊,直接帶着北府兵全部家當開赴京城,剛走到新亭就接到詔書:我們已經把桓玄批評了,你們以後要搞好團結,回去吧。
劉牢之也沒多想,帶着部隊就回廣陵了,還在幾年後狠狠地收拾了浙江沿海一帶的孫恩盧循之亂。在此過程中還發現了一個優秀的本家小兄弟,作戰極其勇猛。他迅速提拔了這位年輕將領,並且委以重任。
而這個將軍單名一個裕,小名寄奴。

應該説劉牢之識將的能力還是不錯的,他發掘出了兩晉南北朝三百年來南朝最能打的將領,儘管此人的出身比劉牢之還要寒微。在劉牢之身死以後,劉裕也保存了一點點北府軍的火種,並在日後重建了北府兵,更為為自己的老領導報了仇、雪了恨。
只可惜劉牢之雖然打仗識將雖然不錯,卻在政治問題上一錯再錯。當他率軍要挾建康的時候,就已經意味着他和當朝的司馬元顯父子撕破了臉皮,這一點他是知道的。而當朝廷調他去打桓玄的時候,他卻犯了迷糊,在桓玄的説客的蠱惑下,他再次選擇臨陣倒戈,槍口向東。

劉牢之打的算盤,是反正建康方面也容不得我,倒不如投靠桓玄來的實在,反正自己手裏有兵,桓玄也不能拿自己怎麼樣。可是他卻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桓玄之所以拉攏自己,就是因為自己手裏有兵;一旦天下大定,桓玄還容得下自己麼?
這個問題,劉牢之沒想到,但是劉裕想到了,他一再苦苦勸説劉牢之不要投靠桓玄,可惜劉牢之聽不進去。而報應,也在建康陷落以後砸在了劉牢之的頭頂——對於這位“從龍之臣”,桓玄的賞賜是奪取兵權,放去做會稽太守。劉牢之勃然大怒:“這小子果然要兔死狗烹我了!”立刻準備帶兵進攻桓玄。

而在此時,一個致命的誤會出現了。
劉牢之的長子劉敬宣被安排去京口,將劉氏父子的家眷送到廣陵北府兵大本營處。然而這位二世祖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按和父親約定的時間回到建康。對反桓玄一事忐忑不安的劉牢之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以為事情敗露,兒子已經被殺掉了,只好上吊自殺。
結果老爺子屍骨未寒的時候,劉敬宣就到了。面對這個時間差帶來的悲劇,劉公子連收斂老爹的屍首都不敢,趕緊腳底抹油渡江北去,逃到了廣陵。在建康的北府軍作鳥獸散,北府軍就此成為一盤散沙。

劉牢之,以戰功起家,卻偏要擠到政治旋渦之中,最後身敗名裂而死。而他的死,僅僅是他生命的結束,卻是一個循環的開始——南朝的寒門軍人蔘政積極性越來越高,卻在士族當家的政壇上下求索,最後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被迫離開政治舞台。
説起來,劉牢之和謝家也正是緣分不淺。身為謝家舊臣的劉牢之靠着孫恩盧循之亂功名赫赫,謝家卻因為這場動亂少了個女婿。那麼,這場東晉後期最著名的民變又是因何而起的呢?
咱們下回再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