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宣和年間四大寇:方臘宋江田虎王慶;隋末唐初十八家反王:夏明王竇建德、西魏王李密、洛陽王王世充、定陽王劉武周、南陽王朱粲……四大寇與十八路反王有一點極其相似:都滅亡在互相爭鬥和朝廷征剿之下,雖是曇花一現,但江湖上卻留下了他們精彩的傳説。咱們今天要討論的話題,是宣和四大寇與隋唐十八路反王中的哪幾路相似?可不可以説宋江就是洛陽王王世充西魏王李密和南陽王朱粲的合體?
在説宋江之前,咱們先把方臘田虎王慶解決掉——找出他們在隋末唐初的同類。本着吃跟着吃梢越吃越甜的原則,咱們先説比較乏味的田虎——他的地盤比宋江大一百倍:宋江只有一個小小的水泊梁山,而田虎“佔去了五州五十六縣……就汾陽起造宮殿,偽設文武官僚,內相外將,獨霸一方,稱為晉王。兵精將猛,山川險峻。”由此看來,即使是威勝州沁源縣獵户出身的田虎,也比宋江格局要大得多。
田虎佔據五州五十六縣,自稱晉王,雖然比一心屈膝投降當一個鷹犬的宋江志向高遠,但是比起王慶來,還是略遜一籌,人家王慶:“三四年間,佔據了宋朝六座軍州。於南豐城中,建造寶殿,內苑,宮闕,僭號改元;也學宋朝,偽設文武職台,省院官僚,內相外將。”
不管最終結局如何,我們都不能不説當過“皇帝”的王慶是條真漢子: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田虎和王慶都做到了。所以比起一心招安的宋江來,田虎和王慶都有資格跟隋唐十八路反王中的二三流勢力比肩媲美,起碼跟宋義王孟海公、白御王高談聖、鳳鳴王李子通有一拼——當然,他倆似乎還沒有資格跟洛陽王王世充、夏明王竇建德、西魏王李密這樣的巨擘相提並論的。
那麼誰有資格跟李密竇建德王世充相提並論呢?當然是宣和四大寇之首方臘了。宋徽宗在睿思殿山河社稷混一圖背面寫着山東宋江、淮西王慶、河北田虎、江南方臘,那其實也是一種由弱到強的排序,而這個排序也正是四大寇滅亡的順序——從招安那一天起,好漢宋江就已經死掉了——也許他從來就不是好漢,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真實活過,但受招安卻是梁山好漢命運和身份的轉折點。
無論是在正史還是演義中,方臘為人都不錯,這樣的人在隋唐十八路反王中也有一個,那就是夏明王竇建德:“建德義伏鄉閭,盜據河朔,撫馭士卒,招集賢良。中絕世充,終斬化及,不殺徐蓋(徐茂公被竇建德俘虜,假投降後出逃,竇建德仍優待茂公之父),生還神通(對來犯的李淵堂弟李神通擒而不殺),沉機英斷,靡不有初。”
《詩經》有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方臘和竇建德都犯了同一個錯誤,那就是具有一定規模之後,開始驕傲自滿,講排場,擺闊氣,最後被對手突然襲擊算計死了。但是不管怎麼説,竇建德和方臘都算不上壞人,起碼要比洛陽王王世充、西魏王李密、南陽王朱粲強得多。而四大寇裏最弱的宋江,則好像是十八路反王中這三大惡人的合體——有王世充之反骨,有李密之忘恩負義,有朱粲之兇殘暴戾。
首先咱們來説宋江有王世充之反骨。
王世充跟宋江一樣,都做過當朝的小吏,不過王世充的級別要高於鄆城縣押司宋江:“(王世充)仕至汴州長史,頗涉經史,尤好兵法及龜策、推步之術……善敷奏,明習法律,然舞弄文法,高下其心。或有駁難之者,世充利口飾非,辭議鋒起,眾雖知其不可而莫能屈。”如果把“汴州長史”四個字換成鄆城押司,讀者諸君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個評語用在宋江身上同樣合適。
宋江和王世充的結局基本一致:“世充奸人,遭逢昏主,上則諛佞詭俗以取榮名,下則強辯飾非以制羣論,終行篡逆,……出降秦王,不致顯戮,其為幸也多矣。”雖然都“受了招安”,但是王世充被獨孤修德斬殺,宋江被一壺毒酒藥死——可見投降是不能保命的。
王世充“終行篡逆”,宋江潯陽樓題反詩“敢笑黃巢不丈夫”,這倆人腦後的反骨,都趕上三角龍了,如果他們不是反骨崽,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忠良了。
接下來咱們再來看看宋江有李密之忘恩負義。
這個似乎不需要解釋,因為李密之所以成為瓦崗軍首領進而自稱魏公、西魏王,領導着秦瓊程咬金羅士信裴行儼單雄信等一大票名將爭霸天下,那是因為他幹掉了瓦崗軍創始人翟讓:“密引讓入坐,以良弓示讓,讓方引滿,密遣壯士自後斬之,並殺其兄寬及王儒信。”
至於宋江是怎麼一步步架空晁蓋的,讀者諸君有目共睹,這就不用筆者贅述了。宋江有沒有指示花榮戴宗等人合謀殺害晁蓋,這個且不去管他,但看宋江當上“代理寨主”之後,馬上宣佈:“聚義廳今改為忠義堂。前後左右立四個旱寨,後山兩個小寨,前山三座關隘,山下一個水寨,兩灘兩個小寨,今日各請弟兄分投去管……”可見他早已做好了上位的準備,而且一上位就改變了梁山聚義宗旨:聚義變忠義,好漢變奴才。
最後來説宋江有朱粲之兇殘暴戾。
朱粲這個人曾經被美化成抗隋英雄——好像有一個時期,只要是跟朝廷對着幹的,都會被認定為正面人物,全然不管這個“反封建義士”有多殘暴。朱粲就是“殘暴義士”的傑出人物:“朱粲者,亳州城父人也。初為縣佐史(押司?)……粲所克州縣,皆發其藏粟以充食,遷徙無常,去輒焚餘貲,毀城郭,又不務稼穡,以劫掠為業……有略得婦人小兒皆烹之,分給軍士,乃税諸城堡,取小弱男女以益兵糧。”《舊唐書·卷五十六·列傳第六》這段記載,筆者進行了刪減,因為要是全部摘錄下來,會讓很多人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的。
朱粲很會吃,他親自下令讓軍士大吃特吃:“食之美者,寧過於人肉乎!但令他國有人,我何所慮?”及時雨宋江比朱粲也毫不遜色,抓住舉報他的黃文炳之後,宋江一邊怒罵一遍淌哈喇子:“那(哪)個兄弟替我下手?”
李逵一看大金主饞了,馬上“跳起身來説道:‘我與哥哥動手割這廝。我看他肥胖了,倒好燒吃。’”
接下來是梁山“好漢”舉辦了“燒烤盛宴”:“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揀好的,就當面炭火上灸來下酒。割一塊,灸一塊。”最後大家喝了心肝醒酒湯,酒足飯飽之後呼嘯而去,宋江離梁山頭把交椅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