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令》中,魏無羨和藍忘機錯過的那十六年,是很多人心中的意難平。
之前看的時候,我總在想,要是當時藍忘機不那麼悶,把自己的擔心表達出來,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在劇裏,藍忘機的寡言是公認的。
魏無羨也是深有體會。用他的話來説就是:“藍湛這個小古板,能説三個字絕對不説一句話。”
可在遇見魏無羨之前,藍忘機寡言也無所謂。
因為,藍忘機性格高冷,身邊也少有志同道合且交往密切的人,接觸特別多的,就是號稱“讀弟機”的澤蕪君,只需弟弟一個眼神,澤蕪君就能秒懂。
所以,藍忘機也不需要多説什麼。
而遇到魏無羨之後,兩人在相處時,基本都是一個不停説,一個時不時“嗯”一聲,交往也算順暢。
可畢竟當時忘羨二人相處時間太短,在還沒來得及培養好足夠多的默契時,魏無羨就出了意外,被迫棄劍道,修詭道。
由於當時詭道功法不全,加上一堆爛事壓身,他的壓力巨大,心情難免被影響。
因此,魏無羨也就很難再把心思都放在藍忘機身上,也沒機會從藍忘機的眼神中,讀出他對自己的關心。
甚至,魏無羨還因為藍忘機反反覆覆對自己説“詭道損身,更損心性”,就覺得藍忘機是厭惡自己,想把自己關起來。
最後,魏無羨也是沉浸在絕望的情緒中,決然離去。
而另一邊的藍忘機,由於不善表達,明明心裏很關心,嘴裏卻蹦不出幾句關鍵的。
他只能眼睜睜地被誤解,眼睜睜地看着魏無羨走獨木橋。
他想幫,卻卻因為沒立場,也不知真相,所以無能為力,甚至,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魏無羨鬆開了自己的手,墜入深淵。
藍忘機滿心傷痛,只能在被罰戒鞭時問:“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這是問叔父,也是問自己為何當初不多説一些,為何不堅定地與魏無羨站在一起。
因此,在魏無羨歸來之後,藍忘機的態度大變。他內斂自持,卻把無限的關懷都給了魏無羨。
在他身邊,歷經風霜的魏無羨也能活回了當時的少年模樣。
但這次重温《陳情令》之後,我才發覺,魏無羨誤會藍忘機不喜歡自己,原來不止因為自己遲鈍,也不止因為藍忘機嘴笨,不善於表達。反而,另一個原因更為重要。
而這個原因就是,江澄一直在無意識地在給魏無羨灌輸“藍忘機討厭你”的概念。
這可以追溯到求學的時期。
那時候,魏無羨夜歸帶酒,翻牆而入,卻沒想到和藍忘機短兵相接。兩人不打不相識,也在打的過程中,對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方有了不一樣的情誼。
自此,魏無羨就特別喜歡逗藍忘機,甚至以看到藍忘機變臉為樂。
看到魏無羨的行為,江澄先是憤怒地説,他丟了雲夢江氏的臉,接着就説藍忘機討厭魏無羨,魏無羨卻自討沒趣。
江澄:魏無羨,你是不是耳朵長毛啊?藍忘機那麼討厭你,你幹嘛老去招惹人家!
魏無羨:“胡説,世家弟子們每個人都很喜歡我,個個都捨不得我。”
江澄:那麼多世家子弟,你為什麼只和藍湛告別?
魏無羨:我欣賞他不行啊。誰讓你們都打不過我。
求學時期的魏無羨是驕傲恣意的,他萬事不從心頭過。因此面對江澄説的,他也可以毫不在意。
可少年畢竟會長大。
蓮花塢覆滅,面對崩潰的江澄,柔弱的江厭離,魏無羨告訴自己必須承擔起責任來。
他剖丹救江澄後,被迫修習詭道。他藏起自己的脆弱,逼着自己強大。
可事實上,魏無羨是受傳統教育長大的,也就是説,雖然他聰明、靈活、善於創新,可他骨子裏更認可的也是傳統的劍道。
因此,當他被迫用起詭道時,他內心也是充滿了迷茫的。他雖然強大,心裏卻也有很多的自我懷疑。
這時候,江澄隨口的一句“藍忘機討厭你”,在魏無羨耳朵裏就像金雷炸開了。
魏無羨深信不疑。
“讀弟機”澤蕪君看出弟弟對魏無羨的關心,於是旁敲側擊地提醒魏無羨説:“我希望魏公子不要因為過於自我,而影響到身邊真正關心你的人。”
澤蕪君原想提醒魏無羨注意藍忘機對他的關心,殊不知,魏無羨早已對“藍忘機討厭自己”的話深信不疑。
甚至,百鳳山圍獵時,魏無羨看到藍忘機本來非常高興地想打招呼,結果還反而還踟躕了。
甚至聽到藍忘機告訴他:“我研習琴譜有所得,可以為你演示一下,看有沒有效果。”
魏無羨就只有沒好氣地回:“藍忘機啊藍忘機,我是你什麼人啊。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管啊。”
一句話把人拒之千里。
藍忘機難受,魏無羨心裏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無數次錯過,最終造成十六年的離別。
等到魏無羨再次歸來,藍忘機堅定地把魏無羨帶在身邊。魏無羨心底的那句“藍忘機他討厭你”造成的影響,才漸漸消失。
自己體會,方知其中滋味。
於是,魏無羨會在遇見金凌、江澄,並鬧出一系列事情之後,再看到藍忘機在橋頭等他的身影時,在心底感慨:“一直以為,江澄會永遠站在我這邊,而藍忘機則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沒想到,事到如今,一切卻是完全顛倒的光景。”
他會在金陵台再次被千夫所指,負傷離開時,看着陪在自己身邊的藍忘機説:“從前所有人都畏懼奉承我的時候,你是唯一一個罵我的人。但是現在,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都恨我唾棄我的時候,你卻是唯一一個站在我身邊的人。”
何其無奈,何其有幸。
兜兜轉轉,魏無羨終於懂得了藍忘機。
他再不會如浮萍漂浮,他的心,終於覓得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