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城市的面貌越來越新,生活的節奏越來越快,那些過往時空裏的“慢工”和“細活”漸漸淡出我們的視線。為了守護傳統技藝,由上海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指導,新聞晨報學記團聯合微紀錄片《海派百工》出品方上海汐夢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共同推出“非遺守‘滬’人”青少年社會實踐活動。剛剛過去的暑假,150名中小學生跟隨新聞晨報資深記者,走訪上海非遺傳承人,近距離感受傳統技藝的魅力與堅持的力量。非遺守“滬”人第7期
穿過彎彎曲曲的弄堂,推開古色古香的大門,一片世外桃源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
這裏是位於上海浦東三林鎮的筠園,它的主人名叫龐燮庭。龐家九代行醫,業餘愛好盆景。龐爺爺沒有行醫,卻把做盆景的功夫傳了下來。如今,他與兒子龐盛棟同為上海市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海派盆景製作技藝的傳承人。
7月25日上午,晨報學記團小記者走進筠園。溽暑七月,陽光正好。千餘株盆景在龐氏父子的悉心照料下,舒展着旺盛向上的生命力。他們説,盆景是咱們中國人的東西,最以欣欣向榮為美。濃濃匠人情,拳拳愛國意,於平實的言語間展露無疑。
視頻來源:“助力升學”視頻號
鬱鬱葱葱筠園美 海派盆景中國魂
(上海市上南中學東校 八年級)
緩緩步入龐爺爺家,那頗有神韻的大門匾額上,“筠園”二字蒼勁有力,筆畫間閃爍着一種傳統中國之美,極似他的為人。
踏入庭園,一棵生機勃勃、萬蕊吐新的紫薇樹躍入我的眼簾。頓時,我沉醉於這美妙的意境中。兩樓的露天台上,盆景琳琅滿目,有小巧玲瓏的珍珠柏,有聳立挺拔的真柏,還有千姿百態的鐵樹。它們舒展開自己絕美無倫的腰肢,展現着毫無瑕疵的美貌。
瞧,這棵珍珠柏多麼袖珍!在一個較高的黑色瓷花盆中,四周的小綠草圍着中央的一個突起若許的土丘,其上方就是一株倒懸式的珍珠柏。它牢牢地紮根於土丘內,緩緩地將自己纖細的枝丫向下方延伸開來,先至土丘底部,再至花盆底部,甚至伸到了花盆所在的石階上,看上去極像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磅礴瀑布,只不過水是綠色的,且更有生機。小小的身軀中卻有着雄偉的氣象,如此富有深意的景緻令我無比驚歎!
為了那天衣無縫的傑作,龐爺爺可真費煞了心思。年輕時的他,工作之餘還不辭辛勞給盆景們澆水。上千個可愛的小生命得以滋潤,但龐爺爺有時卻因此熬到深夜。就這樣,他夜以繼日地堅持着,一直到退休。每當狂風暴雨來臨之際,他總會仔仔細細地檢查每一座擺放盆景的台基是否牢固,還用質量過硬的粗鐵絲一圈圈地把它們系在台基上。幾十年風霜雨露、嚴寒酷暑,他的精心料理從不間斷。我問龐爺爺最大的困難是什麼,誰知他竟擺擺手:“沒有困難!”我又一次驚歎!是的,正是這種熱愛的力量,促使龐爺爺兢兢業業堅守到如今。
幾個月前,龐爺爺的一盆真柏盆景被送到南方去展覽。才一個星期,它就因水土不服而“病”了。接回筠園後,在龐爺爺細心的照料下才漸漸有了起色,但距離徹底恢復還需要兩三年。曾有外國人邀請龐爺爺和他的海派盆景一起出國美化他們的家園,也被龐爺爺回絕了。“海派盆景是屬於這片土地的。”聽了龐爺爺這番話,我更驚歎了!
離別之際,我依依不捨,堅定地對龐爺爺説:“我要好好學習,長大後為祖國多做貢獻!”他爽朗地笑了,隨之而來的是洪亮粗曠而又鼓舞人心的聲音:“是的,你説得很對!”
忽地,我的眼前浮現出那連綿不絕、鬱鬱葱葱的海派盆景,以及龐爺爺那和藹可親的面容。再望大門匾額上“筠園”二字,此刻似乎更加蒼勁有力了。
博大精深的海派盆景
(上海市清流中學 八年級)
在三林鎮西,有一龐家宅;龐家宅中,有一座筠園。筠園的主人,名叫龐燮庭,與兒子龐盛棟同為上海市非物質文化遺產——海派盆景製作技藝的傳承人。
剛來到筠園門前,一陣清風便撲面而來,攜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龐老笑着把我們迎進園中。
放眼園中,盆景似乎並不很多,沒想到登上二樓天台,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令我大開眼界:我第一次親眼看到如此多的盆景擺在一處,一眼望去,宛如一片綠色的海洋!它們被整齊地擺放在那些木架子上,井然有序,絲毫不因數量眾多而雜亂無章。
突然,我被眼前一盆玲瓏小巧的盆景吸引住了。那一根根又細又短的針葉,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長在樹枝上,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樹呀?”
“這是珍珠柏。”龐盛棟叔叔耐心地解答,“它之所以叫這個名字,請看……”
順着龐叔叔指的方向望去,龐爺爺的一位學生正在給盆景們澆水,輕盈的水珠從空中落下,灑在了珍珠柏的葉子上。那些灑下的水珠並沒有如我想象中的滑落,而是一滴一滴懸在那針尖般的葉子上,晶瑩剔透,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像極了一顆顆璀璨耀眼的珍珠。
參觀完天台上豐富多彩的盆景,我們來到一樓的“採雲軒”採訪龐燮庭爺爺。龐家祖上是有名的中醫,業餘時間愛好盆景,到現在已經九代了,“採雲軒”這塊匾是祖上治好了松江知府的病而受到的饋贈。
“您認為照料那麼多的盆景,最需要什麼品質呢?”我問道。
“最重要的就是堅持。”龐爺爺堅定地回答,“培養盆景,不能半途而廢,必須要要悉心照料。時間長了,我與它們都有了深厚的感情。”
“您對盆景真是執着啊!”我由衷地誇讚,“那麼,製作海派盆景最關鍵的是什麼呢?”
“最關鍵的就是要選好這棵樹。”龐爺爺告訴我,“其他的,例如佈局擺件,都得根據樹的走勢來擺放。這可不簡單吶!”
是啊,海派盆景製作技藝博大精深——每一個步驟,都得精雕細刻,堅持不懈的品質必不可少;每一個細節,都有它的講究,滿含龐家父子的無比熱愛。如今,龐爺爺已經有了幾位學生,他們一樣熱愛着海派盆景製作技藝,堅持不懈地傳承着。我相信,下次若有機會造訪筠園,這片綠色的海洋一定會更加迷人!
方寸間的美需要時間沉澱
(上海市晉元高級中學附屬學校 八年級)
“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用來形容龐燮庭爺爺的盆景天地,應該是非常契合的。
一大早,我就被爸爸從牀上拖了起來。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漫長車程,並且兩次找錯集合地點後,終於,我們在鄉間曲徑的深處找到了這處“豪宅”。
説是“豪宅”,一點都不為過。斑駁的牆體雖然看上去已經有些陳舊,但碩大的兩個字“筠園”卻透出主人的文雅之氣。“筠”,是竹子的意思,難道里面是一片竹林嗎?很快,這絲疑惑就被打消了。推開木門後,江南園林建築的古典氣息撲面而來。滿院子的盆景,讓人彷彿進入了另一個平行時空,也讓原本因為找不到地方而煩躁不已的我,心情頓時平靜了下來。
本以為龐爺爺會身着中山裝,是個仙骨飄飄的老人家。沒想到,POLO衫加上休閒褲,他看上去就是一位典型的“上海老克勒”。其實,我向來喜歡和媽媽逛花鳥市場,擺弄各種花花草草。雖然買回家的以多肉植物居多,但是我也很喜歡看盆景,只不過總覺得這種植物很是高深,裏面的“道道”總是讓人摸不着頭腦。在龐爺爺的一番介紹後,我終於明白了盆景的奧秘所在:從一個人的作品中可以洞見一個人的心境,每一盆盆景的背後都是製作者對生活的體察、對人生的感悟,真可謂“天地在盆中”。
龐爺爺告訴我們,盆景的製作週期是很漫長的,從得到一棵植物到最終成為盆景,要花上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時間。磨的是時間,更是自己的性子。如今是互聯網時代,人們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幾段來用,什麼東西不懂了上網查,需要什麼上網買,似乎用時越短越好,東西來得越快越棒。這樣的快節奏,真的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嗎?其實,很多東西需要時光的洗練,才能展現它最美的一面。人們也只有沉澱心境,蓄養一股淡然從容之氣,方能發現這種美。
傳承已久,熱愛依舊
(上海民辦新竹園中學 七年級)
臨近中午,上海三林鎮臨江村。斑駁古舊的牆面上,掛着一塊四四方方的牌匾,在張狂的陽光裏,兩個規矩的大字熠熠生輝——筠園。
走進敞開的大門內,便是一番新天地。燥熱像是被衝散開去,消失得乾乾淨淨。樹木密匝環繞,從一樓園中直伸到二樓天台。濃郁的紫薇香炸開在空氣裏,蜜蜂隱匿其中。步入內院,小院佈置得古香古色。筆墨紙硯,書法字畫……幾代的薪火相傳,寶貴的文化財富,全都彙集如於。“住在這兒的人一定別有一番情趣!”我想着。
走上二樓陽台,一位老人正在澆水。他上身藍襯衫,下身卡其色休閒褲,看上去年紀不小,卻是一副充滿幹勁的樣子。他頭上的遮陽帽好像擋不住太陽似的,汗水從曬得黝黑的皮膚上滑落,衝我們笑得和藹。這位看似極為普通的鄰家爺爺,就是我們今天的採訪對象——龐燮庭爺爺。而他身旁一個同樣神采奕奕的中年人,便是老人的兒子——龐盛棟。父子倆同為海派盆景製作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
龐家祖上九代行醫,業餘愛好盆景。到了龐爺爺這一代,雖醫術未得保留,但製作盆景的技藝卻傳承下來。放眼一個樓層,一盆盆乾淨整齊的盆景堆滿地面,正貪婪地吸收着水分。為了防止颱風,放在陽台上的幾盆被鐵絲拴在陽台上。龐老爺子看着它們,滿眼的欣喜與驕傲:“我每天都要澆水,要澆上兩三個小時,早晚各一次。”
“您不累嗎?”我聽得驚訝。
“不累啊,因為我愛它。如果愛好,你就不會累。”
我繼續聽着老人的講述。早上五點半起,每天勞作四五個小時,關照植物的點點滴滴,堅持創作……幾十年裏從不間斷、從未放棄。
這世間的美好如此之多,他把它們用草木留在盆景中。
這一棟龐宅,住了龐家幾代人,經歷了幾代人的歲月。這種盆景技藝,包含了幾代人的熱愛,傳承了幾代人的心血。正是熱愛,支撐着這種文化屹立不倒,在古老的文化底藴裏開出明媚的花。
“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文化,要靠我們傳承下去、宣傳出去。”離開這個古香古色的院子時,我還想着這句話。龐爺爺今年又採購了60棵樹苗,開始了新的創作之旅……
只有熱愛,才可抵歲月漫長。
“每天都不能忘記它”
晨報小記者 牟 童
(上海市開元學校 七年級)
“一景、二盆、三幾架”,一部中國盆景史已經書寫了上千年。海派盆景廣泛吸收各大盆景流派之所長,以其鋭意求新、施法自然的風格獨樹一幟。這個暑假,我有幸以晨報小記者的身份採訪了海派盆景製作技藝的代表性傳承人——龐燮庭爺爺。
龐爺爺的院子坐落於上海浦東三林鎮的一個小村子裏,村子不大,卻很古樸。在村裏人熱心的指引下,我們來到了龐家的祖宅筠園。輕輕推開院門,只見一位飽經風霜又不失慈祥的老爺爺正手持水管,精心地給院裏的植物澆着水。庭院中央一棵有150年曆史的造型黑松煞是醒目,蒼勁有力的枝幹彷彿凝結了時間的精華,給人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龐爺爺一邊澆着水,一邊對我們説:“每天都不能忘記它。”是的,龐爺爺沒有一天忘記他的盆景:夏天,他頭頂炎炎烈日,戴着草帽給盆景澆水;冬天,他冒着刺骨寒風,將尚在培育的盆景幼苗搬入屋內;颱風即將來臨時,他用粗鐵絲將盆景牢牢地綁在幾架上;當他不得不出遠門時,還會專門請人來每天澆水,找人也不是隨隨便便的,要找懂盆景、愛盆景的人才行。除了澆水,他還要定期給盆景除蟲、換土……如今,龐爺爺雖已至古稀之年,仍然每天都爬上天台澆水。他説,他對盆景有感情,要堅持做下去。
是什麼讓龐爺爺能夠有如此的堅持和信念呢?跟隨着龐爺爺的腳步,我們登上天台,只見各種各樣的盆景盡收眼底,有的飄逸瀟灑,有的昂然正氣,還有的清新自然。我最喜歡的是一盆名叫“雲水謠”的作品:一株高大的松柏聳立在盆景的山間,近處一艘小船正緩緩駛向石洞,岸邊兩個老人愜意地聊天,遠處一座高塔矗立在崖壁上。近景、中景和遠景相得益彰,共同形成一幅立體的中國山水畫。
龐爺爺對我們説道,他的海派盆景結合了《芥子園》畫譜中的中國山水畫意境、中國的賞石文化和龐家樹樁盆景栽培法,這樣的盆景才是絕妙的。他從小愛好中國傳統文化,汲取其精華融入盆景裏,他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正是來源於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
原來,龐爺爺每天不能忘記的,不僅是他的上千株盆景,更是印刻在他心底的中國傳統文化。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晨報小記者 陸羽菲
(上海民辦洋涇外國語學校 六年級)
伴隨着導航聲,我們穿梭在鄉村間,步入一條小巷深處。抬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塊棕灰色的牌匾,上面寫着兩個大字——筠園。這裏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海派盆景製作技藝代表性傳承人——龐燮庭爺爺的祖宅。
走進筠園,猶如置身一座古風園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盆“V”字形的松樹盆景,樹幹挺脱秀麗,樹葉蒼翠欲滴,正應了那一句“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
拾階而上,我們來到二樓的平台。這裏簡直是一個盆景世界,裏三層、外三層,到處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盆景。盆景間,站立着一位頭戴遮陽帽的老人,他身穿天藍色上衣、卡其色長褲,樸實無華得就像田間地頭的農民伯伯一樣。難以想象,這竟然是一位有着絕活兒的非遺藝術大師!
只見龐爺爺手拿一根粗水管,專心致志地給他的盆景澆水。雖然頭上帶着遮陽帽,但他依舊大汗淋漓,後背的汗水早已浸濕了衣服。他用慈愛的目光看着那一棵棵茁壯成長的樹,彷彿一位父親看着他的孩子。澆水這件事,他每天都要做,從炎夏到寒冬,從暖春到豐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未停止。
龐爺爺澆完水後,帶我們來到一樓的“採雲軒”接受採訪。當我們問到海派盆景製作技藝如何傳承下去時,笑呵呵的他突然嚴肅起來,嘆了一口氣説:“對於盆景製作,感興趣的人很多,但能堅持下來的人很少。所以,我只有三個徒弟。”原來,培養盆景先要培養樹,時間單位是以“年”來計的。園子裏的那些盆景,有些已經養了三四十年,“比你們爸爸媽媽年紀還大呢!”
聽了龐爺爺的話,我不由想起“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句話。是啊,培養一盆盆景就像培養一個孩子,要傾注足夠多的精力,更要有“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的耐心。沒有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是定然無法成功的。
活動帶教:柳成蔭 實習生俞詩
活動統籌:張智麗
(注:本文版權歸晨報學記團,嚴禁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