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部電影叫《佐賀的超級阿嬤》,是日本相聲大師島田洋七的“回憶錄”,影片裏的劇情,都是他童年時與外婆相處的真實經歷,也是我認為非常好的“隔代教養”的典範,有很多做人的啓發,甚至我會想“雞湯婆”是否就是這位阿嬤。
一九五八年二戰以後的日本廣島,非常艱難,原子彈的輻射還在繼續。昭廣8歲,爸爸因病早逝,媽媽獨自照看他和哥哥,一家人靠着媽媽經營的小酒館勉強度日,於是昭廣被送到佐賀的外婆家裏撫養。外婆42歲的時候丈夫死了,一個人拉扯大七個孩子,現在外婆58歲了,撫養昭廣。
外婆家很窮,窮到只能“空庖煮寒菜 破灶燒濕葦”,但好在外婆是過日子的能手。她總能冒出些五花八門的生存技能。
比如她走路時總要在腰間綁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拴着磁鐵,這樣她就能一邊走一邊收集廢鐵。照她的話來説,如果只是呆呆地走路,那不是很可惜嗎?外婆説:“世上只有可以撿來的東西,沒有應該扔掉的東西”。
再比如外婆家旁邊有條小河,她每天用竹竿攔住河面,這樣不但可以拾取河裏的樹枝當柴火,她還能收穫不少蔬菜,上游的市場有時會把賣不掉的菜扔掉。外婆笑着説,“那些有傷痕的蔬果,只要把傷到的地方切掉,味道也是一樣的。”。對於外婆來説,小河就是專屬的超級市場,不但能送貨上門,而且還完全免費。唯一的缺點是,今天想吃的東西,不一定能立刻吃的到。
有一天晚上,昭廣問外婆,“為什麼我們這麼窮呢?我們要是有錢人就好了。”
外婆對昭廣説,“天底下有兩種窮人,一種是消沉的窮人,一種是開朗的窮人,我們當開朗的窮人不是很好嗎?等你有錢了你會很忙的,忙着吃好吃的,還要忙着旅遊,穿了新衣服還要擔心下雨弄髒,我們窮人反正天天穿的破破爛爛,所以不管颳風下雨還是摔跤,都無所謂。”
又説:“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窮人,所以你要有自信。”
她説:要享受貧窮。
她説:別抱怨冷啊,熱啊,在冬天時要感謝夏天,在夏天要感謝冬天。
昭廣一直很想念媽媽,有一天他無意中看了媽媽給外婆的信,信裏説,前段時間時間她受傷了,休養了10多天沒上班,這個月只能寄半個月的生活費過來,這意味着他和外婆的生活會更加拮据。
小小年紀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沮喪的獨自跑到河邊哭泣。回到家後,他看到牀頭放着一個盤子,裏面有個飯糰,外婆給他留了一張字條“至少要填飽肚子”,昭廣把飯糰送到嘴裏,一邊大口啃着飯糰,一邊任淚水流淌。
吃完飯糰,昭廣想問問媽媽的病情,外婆讓昭廣不要擔心,媽媽説她已經好了,而且晚上不要談難過的事情,“不管多難過的事,到了白天都變得沒什麼大不了”。
當初中時昭廣學習成績不好,快考試了,外婆喊昭廣快睡覺,昭廣還在複習,説:我的英語不好。外婆説:你就説我是日本人,英語不好是正常的。昭廣又説:我中文也學不好。外婆説:你就説我可以靠平假名和片假名活下去。昭廣説:我歷史也不好。外婆説:你就説我不拘泥於過去。昭廣於是乖乖去睡覺了。看起來的不管不顧,其實是真正的大智慧。
外婆説的話,看起來總是那麼有道理。外婆每天凌晨四點就起牀去工作,幾十年如一日,幾乎沒有請過假。
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昭廣,貧窮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不努力生活才丟人,不好好做人才丟人。她從來不去抱怨命運的不公,也不會對身邊的人説任何悲觀消極的話。
樂觀開朗是外婆交給昭廣的重要一課,昭廣後來成為日本喜劇界的大咖,不斷地創造快樂,並把快樂帶給別人,正是在把外婆交給他的樂天傳承下去。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節儉大賽的話,昭廣毫不懷疑外婆將輕鬆奪冠。外婆時常對昭廣説,“吝嗇最差勁!節儉是天才!”
外婆的節儉:
外婆家裏,菜是河上漂來的剩菜,衣是別人穿過的舊衣,玩具是自制的泥塑棍棒,所有需要花錢的東西一律與他無關,在窮人的生活中,最緊要的是每天的飲食,屋子雖破,尚能遮風避雨,衣服不求奢華,倒也不愁缺欠,總有大人們穿過不要的給他。只有飯是每天非吃不可的。因此,外婆在吃上也就格外精明。一日三餐,堅決不能多吃。生活雜物,堅決不會亂買。
在同學們都報名了運動項目後,外婆為昭廣想到了不花錢的運動項目——跑步。於是操場上多了一道怪異的風景,同學們聚在一起玩這玩那,有個男孩一個人練着50米衝刺。
大概是運動量太大,那天下午他很早就餓了,外婆淡定地説,是你神經過敏了,你想着肚子餓就會想吃飯,只要想“我不餓”就不會餓了。
運動會又要開始了,昭廣一大早就聽到外婆在外面神神叨叨,外婆本來指望着運動會能給昭廣加個煎蛋,可惜家裏的笨雞都不太會配合,直把外婆氣的直跺腳。
外婆的不吝嗇:
有一次,昭廣不小心和別人撞了個滿懷,昭廣的眼睛受了傷,可他身上沒有帶錢,醫生不僅免費給他醫治,還給他錢坐公交。外婆聽説這件事後,她堅持要把錢還給人家,她説我們雖然窮,但不能無故受人恩惠。
有天晚上,老師來家訪,他説昭廣馬上會接任棒球隊隊長,外婆聽説後説不出的開心,她趕忙拿出自己壓箱底的一萬日元,連夜帶上昭廣去買釘鞋。一路上外婆走得特別神氣,她敲開老闆的門,讓老闆拿出最貴的釘鞋,還説要買就買最好的。
昭廣沒什麼讀書天分,倒是很有運動細胞,運動會最讓昭廣頭疼的是午間的親子會餐活動,每每這個時候,昭廣都會一個人躲到教室。
就在昭廣打開便當的時候,老師走了進來,他説他忽然覺得肚子很痛,想和昭廣交換便當,因為昭廣帶的梅乾和甜姜對肚子很好。昭廣答應了,像是昭廣幫了他大忙似的。
老師一邊感謝,一邊拿走了昭廣的便當。昭廣打開老師的那份,他不由得歡呼起來,炒蛋,香腸,炸蝦……全是他從沒見過的豪華飯菜。昭廣覺得,這肯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後來又有其他老師想要找他換便當。
那天下午的比賽項目,昭廣幹勁十足,他幫助班級奪得了接力賽冠軍,大家都圍着他歡呼,這場運動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
回到家後,昭廣把這件事告訴了外婆,外婆説“他們是專程來為你帶便當來的,為了不讓你和外婆覺得難堪,他們才説肚子痛。”,外婆説“真正的體貼是讓人察覺不到的。”
外婆的話讓昭廣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有一天,昭廣照例去買破豆腐,因為破豆腐只要半價,賣豆腐的大叔打開豆腐箱,昭廣看了看,今天沒有破豆腐,他正失望地轉身要走,大叔忽然叫住他,他一邊説有塊破豆腐,一邊用手指把豆腐戳破,昭廣看着大叔,之前的半價豆腐竟然是這麼來的,他對大叔深深鞠了一躬。昭廣明白了,原來這才是最温柔的善意。
母親節來了,老師佈置了作文,題目是“我的媽媽”,昭廣的作文得了滿分,老師讓他在班裏念一下。
“我的媽媽在廣島工作,所以我和阿嬤兩個人住在一起,可是我並不寂寞,因為我有阿嬤,我有兩個媽媽,現在阿嬤就是我的媽媽。”
他把作文念給外婆聽,外婆聽完深情很是怪異,她跑到自來水旁不停洗臉,她好像是哭了。昭廣不太明白,一向堅強的外婆,怎麼突然就淚湧不止了。
昭廣的棒球打得很好,外婆時常偷偷去給他加油。大約是轉學那天被形容“好老”的緣故,她好像覺得去學校會讓昭廣感到丟臉。昭廣從不會出現在昭廣的同學面前,昭廣每次都能發現外婆,但他也假裝不知道。
外婆的眼鏡壞了許久,她怎麼也捨不得換,昭廣看在眼裏,記在了心裏。他開始趁外婆上班的時候出去打零工,搬運貨物,做些體力活。外婆拿到新眼鏡時的表情昭廣沒有看見,外婆問昭廣,眼鏡是你買的嗎?昭廣故作輕鬆的説,“也許是外公送你的呢,作為你多年來肚子努力的獎賞。”
“真正的體貼是讓人察覺不到的”,不知不覺中,昭廣也成了外婆這樣的人。
“堅強努力 積極向善 樂觀豁達”,外婆給昭廣留下的精神財富,足以令他受用終生。她用自己的人生向我們演繹“生如螻蟻般卑微,活似夏花狀絢爛”。
心理學先驅阿爾費雷阿德勒有個著名的觀點:
“決定我們自身的不是 過去的經歷 而是我們自己賦予經歷的意義。”
換句話説:
影響我們的不是貧窮和苦難本身,而是我們對待貧窮和苦難的態度。
我們無法選擇出生,但可以選擇如何走完人生。我們無法避開苦難,但可以選擇用什麼態度面對苦難。當我們拾起自信與樂觀,還應該積極努力地做出改變,樂觀和努力應該是緊密相連的兩件事。把這兩件事結合起來,既能着色現在,也能澆灌未來。
家庭是孩子發芽生長的原始土壤,教養孩子的人是孩子學習模仿的第一對象,孩子會成長為甘甜的橘,還是變成苦澀的枳,很大程度上是由教養孩子的人決定的,家長的一言一行,深刻影響着孩子的人格塑形。
簡單點説,你希望孩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你自己成功那樣的人。
附:
中文名:佐賀的超級阿嬤
日文名:佐賀のがばいばあduちゃんzhi
電影片尾曲(主題曲)是由來自衝dao繩的歌手「Ryoei」所演唱的《ばあちゃん(奶奶)》
歌名:「ばあちゃん」(譯:奶奶)
歌手:Ryoei
詞/島田洋七(佐賀的超級阿嬤原著)
曲/池間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