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山遭遇了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時隔一年後,美國國會的眾議院會議廳戒備森嚴:五個金屬探測器環繞門外,以防止任何武器被帶入室內。
但令人驚訝的是,這些探測器並不是用來威懾叛亂分子的,而是為了防止議員或其它工作人員試圖對彼此實施暴力。
據外媒報道,在支持特朗普的民眾襲擊國會大廈一年後,無論是達成一項重要的立法協議,還是使國會職員免受暴力侵害,議員之間的信任似乎都處在歷史的最低點。
↑眾議院會議廳外安裝的金屬探測器。
恐懼、憤怒、創傷……去年1月6日發生的暴亂,深深地改變了美國國會。這起事件也讓人們逐漸感受到了美國體制“崩潰”的後果,美國的整個政治體系已“支離破碎”。
對事件的調查儼然已被政治化
騷亂事件發生後,美國司法部和聯邦調查局啓動了美國曆史上規模最大的刑事調查之一,對數百名涉嫌暴亂的民眾進行調查,截至2021年12月中旬,已有725人被起訴。隨着調查還在進行中,預計會有更多嫌疑人受到指控。
但在事發一年後,美國人對該事件的嚴重程度、應歸咎於誰以及如何施加懲罰仍舊存在分歧。外媒稱,這凸顯出美國更廣泛的社會分化,加劇了人們對民主狀態的擔憂。
昆尼皮亞克大學最近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93%的民主黨人和56%的獨立人士認為,該暴亂事件是對美國政府的攻擊,而只有29%的共和黨人持此觀點。另據皮尤研究中心的民意調查顯示,認為“起訴暴徒很重要的”的民主黨人穩定在95%。而共和黨人對起訴的支持率從3月份的79%,下降到9月份的57%。
支持獨立調查委員會的共和黨眾議員羅德尼·戴維斯表示,民主黨人士用過於寬泛的畫筆來描繪每個共和黨人,並引發共和黨議員會作出暴力行為的恐懼想象,但民主黨忽視了自己的不良行為——對抗議者的調查只懲罰了共和黨人,而不追究使用暴力平息騷亂的警察。
↑國會騷亂事件中抗議者試圖衝破警察設置的屏障。
“他們編造了關於共和黨成員對民主黨構成威脅的虛假敍述,並通過了一項規則,要求共和黨成員必須受金屬探測器監控或者面臨懲罰。”戴維斯在去年12月17日的眾議院行政委員會聽證會上説道。
戴維斯1月3日向共和黨同事公佈了一份名為“一年後,幾乎沒有改變”的備忘錄。他在其中表示,國會致命騷亂髮生一年後,美國國會大廈已不再安全,但眾議院的民主黨人未能實施擬議的安全改革,而是專注對騷亂事件的起源進行“黨派”調查。
“我希望你家裏的每個人都死了”
據報道,國會騷亂帶來的恐懼仍籠罩着國會大廈,其中眾議院的緊張局勢更為明顯。一些國會議員和其他工作人員試圖通過心理輔導以應對創傷後的壓力。據報道,在對20多名議員的採訪中,議員表示國會仍然處於緊張狀態,許多人都擔心未來可能會有更多的暴力事件。
據美國國會警察局局長托馬斯·馬格稱,國會議員面臨的暴力威脅達到了歷史最高水平。在2021年,對國會議員的威脅增加了107%,報告了近9600起威脅事件,而且還呈上升趨勢。而據此前的統計數據,2017年,針對國會議員的威脅不到4000次,在2020年,這一數字飆升了兩倍,超過8600次。
“我希望你死,我希望你家裏的每個人都死了。”密歇根州共和黨代表弗雷德·厄普頓稱自己最近收到的這樣一條信息。據他介紹,不僅是政治家,還有任何參與選舉制度運作的工作人員,死亡威脅已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在2020年之後,民意調查顯示,三分之一的國會職員表示工作令他們感到不安全。
一些民主黨人則認為,國會暴亂為潛在的更嚴重的衝突埋下了種子。當談及到他們對暴亂事件的憤怒表現時,民主黨人通常分為兩類:一類人對暴亂心有餘悸,擔憂類似的暴力事件可能再次發生;另一類認為暴亂事件並沒有降低共和黨人對特朗普的支持。民主黨越來越擔心一羣共和黨新人會專注於挑釁和宣傳特朗普,基於立場阻礙一些建設性法案的推出,而不是促進推動立法議程。
國民警衞隊將援助不堪重負的警察
基於緊張局勢可能再次引發暴力事件的擔憂,議員們力圖對國會大廈的安全進行必要的改進。然而在事件發生一年後,130多名國會大廈警察離開了該部門。馬格稱,新冠疫情還使得國家聯邦執法培訓學院在2020年關閉了近10個月,致使新警察人員的招募工作受阻。
“隨着老警員的流失,以及2020年無法開設任何課程,我們現在大概缺少400名警察。人員配備仍是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馬格説道。而據工會主席古斯·帕帕塔納西歐稱,由於人手不足以及安保任務需求增加,警員們面臨着“每週持續工作長達6-7天,而且要不斷地雙班倒”。
↑警察在國會大廈前站崗,人手不足難填國會安全漏洞。
因此,美國國會警察局不得不外借資源,以應對近年來國會面臨的越來越多的威脅。去年12月22日,拜登簽署了《國會警察緊急援助法》,該法案允許美國國會大廈警察局局長無需事先徵得警察監督委員會的批准,即可直接向華盛頓特區國民警衞隊和其他地方執法機構尋求支援。
此外,議員戴維斯指出確保國會安全需要從多處着手。美國國會警察還沒有完全實施情報優先,他認為對傳入的威脅性信息進行更有效的分析可有效降低暴力事件。此外,國會大廈的基礎設施還需要更新升級。
“如果民主黨領導層能想盡一切辦法阻止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他們就會集中時間和精力確保解決這些已知的缺陷……相反,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解決政治問題上。至今,他們還無法回答一個最重要的問題:為什麼國會大廈對暴亂如此措手不及?”戴維斯説。
憤怒會引向“內戰”嗎?
據《今日美國》和薩福克大學民意調查顯示,對於國會大廈暴力襲擊的類似事件是否還會發生,認為不太可能和會發生的比例幾乎持平:48%的人表示不太可能;46%的人認為會再次發生。外媒稱,這一數據表明,一年後民眾對美國民主面臨的威脅能有效解決已不再有信心。
“類似的事情會再次發生,儘管不應該,但我會看到它再次來臨。”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的62歲退休校車司機朱迪思·庫克説道。
該民意調查數據還顯示,近71%的美國人認為美國的民主比四年前更弱(19%的人不認同)。而這與國會大廈暴力抗議一週後進行的民意調查結果幾乎一致,當時70%的人持這種觀點(17%不認同)。不僅如此,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也直線下降,數據顯示民眾對國會的支持率僅徘徊在20%左右。
加拿大專欄作家斯蒂芬·馬爾表示,如今的美國會再一次走向“內戰”,因為其政治問題不僅是結構性、長期存在的,而且還在加速發展。美國的政治體系被憤怒壓得喘不過氣來,以至於政府在其基本職能方面遭遇越來越大的阻力。
“問題不在於誰掌權,而在於權力結構。”馬爾説道,在這種現狀下,政黨政治已成為最主要的干擾因素。政黨和政黨人士都不再重要,不管怎樣,雙方相互指責反倒成為最主要的事。“如果更温和的共和黨人在任,如果兩黨合作能夠恢復到原來的樣子——此類的期待反而是魯莽和不負責任的。”
在馬爾看來,人們在國會暴亂之後才漸漸感受到美國體制“崩潰”的後果。1月6日不是一個警鐘,它更像是一個要求改變的口號。當整個政治體系“支離破碎”,無論對於政府還是民眾而言,留給他們的選擇就很清晰:重塑或衰落。此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要擺脱幻想:一切都會自行好起來,美國自然而然會步入更好的時代。
紅星新聞記者 王雅林 實習記者 丁文
編輯 張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