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14日,東北野戰軍第十一縱隊三十一師在師長歐致富(開國少將)率領下,進至承德西南的象鼻子山附近,遇到了一隻“攔路虎”——堅守在山上的敵第三十軍一部兵力。
這股敵軍佔領承德以後,便在這座山上利用自然地形修築了十餘處地堡羣,構成了承德外圍堅固的衞星據點。
歐致富在向縱隊司令員賀晉年彙報敵情,請示打不打。賀晉年認為,部隊目前還缺乏山地攻堅的經驗,又沒有強大的攻堅火器,想拿下戰鬥存在不少現實的困難。
但歐致富卻認為留着這個敵據點以後也是個禍害,傾向於消滅這隻“攔路虎”。
最終賀晉年同意打,但要求歐致富拿出一個可行的作戰方案來。
任務雖然攬了過來,但要歐致富來組織一場較為正規的攻堅戰鬥,這對他來説還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
歐致富再次進行實地勘察後,召開了作戰會議。會上各級指揮員各抒己見,整個會場就像熱鍋炒黃豆,劈劈啪啪地爆了起來。
歐致富在會上大膽地提出了一個隱蔽接敵的“怪招”。在發起攻擊之前,先派出一支尖刀部隊潛入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待我炮火襲擊過後,突然發起攻擊,這樣,便於我軍克服敵人利用地形地貌等自然障礙的優勢,縮短衝擊時間,取得戰鬥勝利。
但當歐致富打算派兩個尖刀連去執行潛伏任務時,有不少幹部心存疑慮: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動不動地潛伏几個小時,不發出一點聲響,不暴露任何目標,對於一支十幾個人的偵察隊可以做到,對於幾百名缺少正規化作戰訓練的士兵,難度實在太大了。
此時,師政委謝鏜忠、山炮營營長嶽山等人都力挺歐致富,使得他堅定了打這一仗的信心,也贏得了幹部們的支持。
戰鬥方案通過後,歐致富拿起電話向縱隊司令部彙報。
賀晉年認為這個方案很大膽,隱蔽接敵、大炮靠前都是很少用的怪招,但有其合理性,值得嘗試。
不過,當他得知歐致富準備讓九十三團主攻,他馬上着急了:“不行,不行!我的夥計,你又想什麼怪招?”
賀晉年幾乎是對着電話叫喊起來:“你們師幾個團的戰鬥力我都瞭解得十分清楚,什麼‘九十一團能攻,九十二團能守,九十三團歪歪五’。你怎麼能把這樣重要的擔子交給九十三團呢?”
歐致富笑着回答説:“我們廣西有句老話:‘如果把孩子總是捆在背上,他永遠也不會走路。’我就是想讓九十三團摔打摔打,讓人們把這個順口溜丟掉。再説,我還有九十一、九十二團作保鏢嘛!”
賀晉年嘆口氣説:“那好吧,戰鬥打響前,我將率縱隊排以上幹部來進行實戰參觀,看看你這傢伙的連串怪招到底用得怎麼用。”
5月14日,歐致富派出4個營的兵力包圍了象鼻子山,他決定先攻擊山勢稍高的象頭,爾後順着象腰直插象尾。
16日凌晨2時,擔任尖刀任務的九十三團一營一連、二連在周營長的率領下,順利到達潛伏位置。
拂曉,縱隊司令員賀晉年、政委陳仁麒親自率領全縱隊排以上幹部前來觀戰。
歐致富把他們安排在靠近師指揮所左後側的小南山主峯上,並向他們介紹,突擊部隊兩個連已經進入象鼻子山西南側,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潛伏了4個小時。
觀戰的指揮員不由得十分驚訝。他們紛紛向象鼻子山西南側觀察尋找我潛伏戰士的蛛絲馬跡。但除了風吹草動聲,我潛伏地帶靜悄悄沒一個人影。
5點40分,隨着三發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山炮營的五門大炮同時怒吼起來,一發發炮彈就像長了眼睛似的落在敵堡頂上。
當炮兵剛剛延伸時,敵陣地前那一叢叢隨風搖曳的草木樹叢中突然躍現出無數的突擊戰士,他們有如神兵天降,電閃雷鳴般地直撲敵人的高峯陣地。沒有炸死的敵人還沒清醒過來,就成了刀下之“囚”。
只過了一會兒,勝利的紅旗就在“象頭”的敵堡上空飄揚起來。這時,觀戰團的指揮員們看了看錶,戰鬥打響還不到20分鐘。
按照預定的戰鬥方案,突擊隊攻佔了象鼻子山的制高點後,順着“象腰”自上向下地攻擊“象肚”上的三、四,五、六號地堡。“象肚”裏的敵人連忙棄陣而逃,紛紛龜縮到“象尾”的大型核心工事裏。
12時許,歐致富下達了向敵人發起總攻擊的命令。隨後,攻擊部隊節節向上推進,整個戰鬥打得有聲有色,很快就取得了勝利。
這一仗,三十一師共計斃敵、傷敵64名,俘敵218名。戰前認為難度極大的象鼻子山首次攻堅終於取得了一場乾淨利落的勝利。
戰鬥剛剛結束,軍區前指司令員程子華、參謀長黃志勇忽然騎着馬來到山前,親自向歐致富表示祝賀。
當歐致富謙稱自己這是“關公面前舞大刀”時,程子華大笑着説:“你們這把大刀舞得不錯嘛,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搞潛伏,大炮靠前上刺刀,三組一隊破敵陣,連續爆破炸敵堡。這攻堅戰的一套“刀法”,還挺熟練的呢!”
前指參謀長黃志勇連聲感嘆地説:“接敵潛伏,大炮靠前,這些‘怪招’在攻堅戰術上是一個創造!”
程子華踏着遍山的彈片碎石,微笑着對我説:“按你們賀司令員的看法,這次攻堅戰你使用的還是一支‘弱’兵羅!”
歐致富眨着眼睛望了望程司令説:“我留着兩團‘猛將’,等着下一步打隆化呢!”
程子華會心地大笑,點着歐致富的腦袋説:“人家都叫你‘廣回猴子’,我看一點不錯——怪招挺多,胃口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