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珍惜當下,方能不負此生。
作者:洞見·許朝暮
聽過這樣一句話:
“如果你已經體會過命運得無常,就一定要讀一讀餘華的《活着》。”
《活着》講述了一位叫福貴的老人,生命中所遭遇的不幸。
年少輕狂,敗光家業;中年失意,喪妻喪子;老年淒涼,孑然一身。
他歷經世間滄桑,痛失所有希望之後,沒有頹然倒下,而是坦然接受命運給予的福禍,找到了活着的意義。
在他坎坷卻昂揚的一生裏,我們可以窺見人生的三重境界。
少年去遊蕩,蹉跎歲月。
徐福貴是遠近聞名的富家少爺,也是遊手好閒的浪蕩子。
父親恨鐵不成鋼,訓斥他沒有光宗耀祖。
福貴卻不以為然,憑什麼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去想那些累人的事?
父親管不了,母親勸不住,他一見鍾情娶回來的妻子家珍,也拴不住他的心。
家珍生下女兒鳳霞,又懷了兒子有慶,福貴卻嫌棄她懷孕的樣子難看,三天兩頭就往城裏的妓院裏鑽。
路過老丈人家門口時,他還囂張地騎在青樓女子的背上向老丈人問好,老爺子顏面盡失,差點氣出病來。
為了點醒福貴,家珍特意為福貴做了四道各不相同的菜,每道菜的下面都埋了四塊形狀大小相同的肉。
無非是想告訴他,女人表面看起來各不相同,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道理福貴都懂,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慾望,填不滿內心的空虛。
母親愛着,妻子疼着,家有良田百頃,福貴無憂無慮,終日縱情享樂,沾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他屢屢輸錢,沒錢了就偷母親和家珍的首飾,後來乾脆賒起了賬,不知不覺間就掏空了家產。
最後一次賭博時,家珍大着肚子跑來找他,跪在地上求他回家。
可他已經賭紅了眼,不耐煩地訓斥道:“你給我滾回去。”
福貴忘記了家珍肚子裏的孩子,當眾對她拳打腳踢,把她扔到了大街上。
那天,家珍哭着走了十多里夜路,獨自回了家,福貴也輸得一塌糊塗,敗光了財產。
仗着未來還長,福貴不加節制地享樂,終究自食惡果。
正值芳華時,誰不曾像他一樣,以為前方是坦途,相信身後有退路,只想仗劍走天涯。
但人生是一場春種秋收的過程,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華。
該奮鬥時只顧瀟灑快活,未來必將顆粒無收,甘於安逸、耽於享樂,今後要加倍用淚水和汗水償還。
中年低頭掘藏,扛起責任。
一夕之間,福貴就從富家少年變成了窮光蛋。
父親氣得大病一場,卧牀三天不起。
為償還賭債,父親變賣了地產和祖宅,幾代人積攢的財富僅換來了三擔銅錢。
福貴挑着沉重的銅錢去城裏還債,一路上走走哭哭,悟到了賺錢的千難萬難。
緊隨貧窮而來的,是接二連三的打擊。
一家人剛搬進村頭的破茅屋,父親就因體力不支摔死在了村口。
父親死後十來天,岳父便上門宣佈與福貴家一刀兩斷,敲鑼打鼓地抬着轎子將家珍接了回去。
好端端的一個家,像被砸碎的瓦罐一樣四分五裂。
母親頭髮都白了,還要蹣跚地邁開一雙小腳,學着幹從沒幹過的體力活。
女兒鳳霞才五歲,也天天跟在奶奶身後一起去挖野菜。
福貴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決心痛改前非,為體弱的母親和年幼的女兒遮風擋雨。
他低聲下氣地向龍二求來五畝地,沒日沒夜地在田裏耕作,不小心用鐮刀把手腳割破流血也不喊疼。
雖然日子過得又苦又累,但福貴的心裏很踏實,母親也常勸他:“人要是活高興了,就不怕窮。”
半年後,城裏的家珍生下了有慶,她割捨不下丈夫和女兒,帶着有慶一起回來了。
一家人終於團聚,福貴的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但好景不長,福貴的母親積勞成疾,他去城裏找郎中時,被抓去當了壯丁。
戰場上,每天都有人橫死在荒山野嶺,槍炮聲、慘叫聲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看到逃跑的同伴一次又一次被抓回來,他嚇得不敢反抗,跟着隊伍風餐露宿,一路向北。
後來,福貴被解放軍釋放,趕了幾個月的路,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家鄉。
一別兩年,物是人非,母親早已去世,鳳霞因高燒變啞,當初奪走自己家產的龍二,也因“地主”身份被槍斃。
從戰爭中揀回一條命,又陰差陽錯逃過一劫,福貴大難不死,更加珍惜身邊的親人。
只是日子照樣過得辛苦,為了讓有慶上學,福貴將鳳霞送到別人家做了女兒。
幾個月後,鳳霞思念父母和弟弟,深夜偷偷跑回了家。
福貴也捨不得女兒,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他只能強忍眼淚把鳳霞送回去。
回城那天,他背起鳳霞趕路,鳳霞的小手緊緊攥住他的肩膀。
那一刻,福貴的心底湧出了無限温情,以及身為父親的責任感。
他不願再做生活的逃兵,帶着鳳霞原路返回,並鄭重地承諾:“就是全家都餓死,也不把鳳霞送走。”
此後,福貴努力養家餬口,起早貪黑下地幹活,挑着擔子進城賣菜,把一雙兒女撫養長大。
囂張跋扈的浪蕩少爺,被生活和歲月打磨成了負重前行的趕路人。
一個人邁向成熟的轉折點,就是風霜雨雪來襲時,發現無人可依,無處可退的時候。
父母日漸老去,無力為我們守住安逸;孩子尚且稚嫩,需要靠我們頂住風浪。
於是,唯有把人生從“任性”過渡到“責任”,把自己活成參天大樹,方能築起整個家的屋檐。
老年做和尚,淡看生死。
身處時局動盪、物質匱乏的年代,福貴一家的生活舉步維艱。
鳳霞不能説話,卻勤勞能幹,除了洗衣做飯、操持家務,還能跟他們一起幹農活。
有慶年紀還小,卻乖巧細心,天不亮就起牀割草餵羊,再跑二三十里路去上學。
享過短暫吃穿不愁的福,也受過長期忍飢挨餓的苦,幸好身邊有彼此的陪伴。
然而,接踵而至的災禍,逐漸熄滅了這個家希望的火苗。
家珍因勞累和營養不良,患上了軟骨病,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福貴只能含淚把家珍接回家照顧。
有慶在讀五年級,被學校叫去給難產的縣長夫人輸血。
醫生為討好縣長,把有慶的血抽乾了。
噩耗傳來,福貴心如刀絞,發瘋似地到醫院大鬧一場。
看着有慶瘦小冰冷的屍體,福貴一夜白頭。
但兒子沒了,還有女兒,還有家,生活總要繼續下去。
他和家珍為鳳霞張羅了親事,把她嫁給了在工地幹活的二喜。
婚後,二喜把他們當親生父母一樣孝敬,主動幫忙翻新茅屋、打理農活。
鳳霞找到一個好歸宿,家裏也多了半個兒子,苦日子眼看就要熬出頭了。
不料,鳳霞生孩子時,因難產大出血死了。
家珍悲痛欲絕,病情加重,沒過多久也撒手人寰了。
二喜獨自拉扯着鳳霞留下的兒子,也在一次施工事故中意外離世。
幾年後,年僅7歲的外孫,也因吃毛豆噎死。
倏忽之間,身邊的親人一個個悄然離去,只剩福貴一人形單影隻留在人間。
此時的福貴,苦得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經歷了大起大落,看遍了世事無常,福貴最終也看淡了人間生死。
家珍去世時,他平靜地説:“她死得很好,死得平平安安,乾乾淨淨的。”
之後,他買下一頭待宰的老牛,取名為“福貴”,在悽清的歲月中與它相依為命。
每當夕陽西下,福貴就會牽着牛回家,邊走邊唱:少年去遊蕩,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這一生明媚也好,潦倒也罷,暮年回首,方能明白功名利祿都是過眼雲煙,愛恨嗔痴終將雲淡風輕。
幸福與苦難交織,悲傷與欣喜錯落,就是平凡人生的常態。
正如餘華所説:
“活着是一種過程,生命只是活着,無論幸福或者不幸,都需要我們去經歷,去面對,活着,生命才有意義。”
萬物生死共濟,不去計較得失,在有限的生命裏努力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
卡耐基説:
“人生如行路,一路艱辛,一路風景,你的目光所及,就是你的人生境界。”
生命就是一場絢爛又短暫的輪迴,從破土而出,到光彩奪目,最終殘落回泥土。
年少時,我們為自己而活,不懼天高地遠,跋山涉水地四處闖蕩。
中年時,我們為他人而活,頂住狂風驟雨,步履維艱地匍匐向前。
晚年時,我們只為活着而活,看淡得失成敗,從容豁達地姍姍離去。
在歲月的變遷和生活的磨礪中,我們終將完成擺脱稚嫩、走向成熟,再擁有豁達的過程。
前路漫長又未知,無論正處於哪個階段,去用力奔跑,去放聲大笑,學會珍惜當下,方能不負此生。
與朋友們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