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竇全瑞站在河水中,褲腿捲到膝蓋。

他俯身摸着一根藏於水中的水泥管,一步步順着管道摸到幾十米外的河對岸。

繼渤海、長江之後,黃河流域也迎來史上最大規模排污口排查。8月24日,生態環境部組織的黃河流域入河排污口第一批試點地區現場排查工作正式啓動。

包括竇全瑞在內的300餘名環保排查人員在青海和甘肅集結,利用APP、水陸空齊上陣等方式,對黃河流域進行全面“摸底”。

此次黃河流域排污口排查將岸上和水裏打通,終結環保人不下水、海洋人不登陸、水利人不上岸的局面。

多年來,黃河流域水污染問題突出。2019年,黃河137個水質斷面中,劣V類水佔比達8.8%,明顯高於全國3.4%的平均水平。

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已上升為重大國家戰略。

中共中央政治局8月31日召開會議,審議《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綱要》。會議指出,要把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作為事關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千秋大計,要因地制宜、分類施策、尊重規律,改善黃河流域生態環境。

上陣

爬橋下河吊繩索

8月26日,西寧11排查組組長竇全瑞與組員在南川河(湟水河支流)邊,發現了一根水泥管。

水泥管一端露於岸邊,被泥沙覆蓋大半,延伸的其餘管道則藏於水面之下。

竇全瑞懷疑,這是在水裏偷着排污。

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8月26日,西寧11排查組組長竇全瑞在南川河(湟水河支流)中摸排一根水管。受訪者供圖

在判斷河水深度後,竇全瑞脱鞋下水,摸着這根水泥管,蹚着河水一路到河對岸。儘管將褲腳捲到膝蓋,水深處仍淹到大腿。

到達對岸後,竇全瑞發現此管道用作引水灌溉農田,並非排污口。

“這次排查要求有口必查,不遺漏任何一個可疑排口。”他説。

上岸後的竇全瑞衣袖和褲子已經濕透,“水有點涼,太陽底下曬一會兒就幹了,不礙事。”説完,竇全瑞與組員開始繼續下一處排查。

一週下來,竇全瑞這組一共完成119個排口,其中核查APP推送的疑似排口91個,新發現28個。

同一天,與竇全瑞的“下水”相似,來自甘肅省武威市生態環境局天祝分局的趙生文為排查排污口則爬上了橋。

青海西寧城北區文苑橋下奔湧的湟水河,是黃河上游的重要支流,一路向東奔流,穿山越嶺匯入黃河。

8月下旬正值汛期,湟水河水流湍急。趙生文與同伴爬上文苑橋下方的拱形橋樑,只為看清橋下有沒有隱藏的排污口。

趙生文説,當時看到湟水河邊樹木茂盛,加上汛期,水位高、水流快,他們無法到岸邊查看排污口情況,所以選擇爬橋,在橋上看水裏。

汛期的湟水河水汽足,上橋前,趙生文用腳探了探橋面,有些打滑。他想了個土辦法,在橋下踩踩土,土裏有沙,增加鞋底摩擦力。隨後與兩名同伴慢慢爬上近20米高的橋樑。

“排查組多次強調排查時務必注意安全,但時間緊任務重,沒多想就上了。”事後回想,趙生文才感到後怕。

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8月26日,趙生文(左一)與同事一起爬上了湟水河上的文苑橋,查看橋下和岸邊排污口。受訪者供圖

站在橋上,趙生文使勁往橋下和湟水河兩岸找排污口。找了半小時,由於河岸樹木太多,看得不太清楚。

趙生文不甘心,三人一行又下了橋。趙生文拿出繩索往腰上一系,繩索另一端系在岸邊欄杆上,抓着繩索往下吊了十餘米,到橋下近距離看了個遍,又找了半小時。最終確認,這座橋下沒有排污口。

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8月26日,從文苑橋下來後,趙生文和同事們用繩索下到橋下查看排污口。受訪者供圖

“從之前經驗看,一些重點岸段的橋下、林下和水下往往是排污口集中的地方,我們稱之為‘三下五處二’,只有到現場看才放心。”趙生文説。

像竇全瑞、趙生文這樣的排查人員,還有300餘人。他們來自黃河流域的山西、內蒙古、河南、陝西等7個省份和8家生態環境部系統單位(黃河流域局、海河流域局、淮河流域局、華南所等)。其中,參與青海排查的有132人。

這次人員進場前,生態環境部組織各地用180架次無人機,對排查範圍進行全覆蓋航測,形成了20多萬張影像照片,影像分辨率0.1米,花了整整3個月完成無人機航測和解譯,建立了可視化數據分析平台及手機APP系統。

比如,湟水河排查範圍內,12個工業園區、39個水源保護區以及多個歷史排口位置,在APP系統上一目瞭然,讓排查人員對工作重點、難點心中有數。

無人機+大數據,是一級排查。無人機發現的所有疑似排污口、敏感點位、重點點位(如工業企業)以及歷史排口位置等,逐一甄別錄入排查APP系統,合計有5310個疑似點位,作為此次現場排查的靶向目標。其中,青海省1823個,甘肅省3487個。

300餘名排查人員將對排查APP推送的5000餘疑似點位,逐一排查核實。

無疑,這是一次全盤摸底行動。

斷點

對不上的排污

黃河流域排污口排查,迫在眉睫。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是我國重要的經濟地帶,“黃河寧,天下平”。

多年來,黃河流域水污染問題突出,基礎設施不足、用水粗放、超標排污等問題,直接影響黃河流域水生態環境質量。

生態環境部黃河流域局副局長連煜接受新京報記者專訪時曾談到,黃河水資源開發已突破警戒線,近30年間黃河魚類種羣數量減少約一半,瀕危保護魚類資源減少超六成,強化流域生態環境監督和推進制度建設迫在眉睫。

不過,如果不掌握排污數據,治理無從談起。

生態環境部華南所研究員陳堯納悶,黃河流域陸上排放量跟河裏納污量永遠對不上,是個斷點,這次乾脆徹底來摸個底。

此次黃河排查首批試點涉及山西(汾河流域)、甘肅(黃河干流段)、青海(湟水河流域)3省12地市(州),共計三千多公里排查岸線。首批試點中,甘肅和青海試點於8月24日率先啓動,用一週時間“拉網式”排查,摸清青海西寧湟水河和黃河干流甘肅段排污口底數。

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海北州1組成員張森霖、馬迎羣“手拉手”到達排污口的最後一寸路。受訪者供圖

這次來青海,易仲源和同伴們隨身帶了藿香正氣水,準備大幹一場。他是生態環境部華南研究所應急中心工程師,參加了渤海和長江排污口排查,是個一線排查“老手”。

由於正值汛期,西寧湟水河水位高,流速快,給排查帶來困難。在排查啓動前一個月,易仲源到西寧摸底,“主要去探探路,擔心汛期排查有風險”。

湟水河是黃河上游的重要支流,在西寧內過境92公里,被稱為青海的母親河,此次排查範圍還包括12條湟水河支流。

“黃河入河排污口有多少、排到哪裏、誰在排、排的是什麼?”8月24日上午,黃河入河排污口現場排查培訓會上,生態環境部副部長翟青一次性拋出這幾個問題。

他指出,這幾個疑問,是需要掌握的關鍵性、基礎性問題。只有真正摸清排污口底數,才能進一步梳理問題及分析成因,開展治理。

“這是對黃河的一次全面體檢。”翟青説。

遇阻

尋找地下排管

馬建的家,就在湟水河邊。小時候他對湟水河的記憶,更多的是河邊成堆的垃圾。到他十幾歲時,河邊垃圾成堆才有所改觀,近些年明顯好轉。

馬建説的情況也被排查組“偶遇”。

8月25日下午,排查攻堅組來到一工業園附近,一條河道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河兩岸綠樹成蔭,野薄荷香味撲鼻,與此形成反差的是,河道已斷流,河道中間和岸邊遍佈垃圾。

生態環境部華南所應急中心工程師胡立才和同事們取了桶水快速檢測,氨氮偏高,初步分析是生活和養殖污染。胡立才拿出手機拍照、定位,把這條河登記為排污問題。

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8月25日,胡立才(左一)和同事在湟水河邊取水快速檢測。攝影/新京報記者 鄧琦

“為了保護流域水環境質量,我們一般把這類匯入河流的溝渠登記為排污口,以推動解決水污染問題,主要為了給水環境質量進行兜底。”胡立才説,這類情況在個別地區比較普遍,由於基礎設施不到位,垃圾、污水收集設施沒有跟上,造成亂堆亂排。

胡立才也參與了黃河流域前期調研,他發現,大家都在等一場雨,大雨一沖刷,垃圾被帶到下游,眼前又幹淨了。

“生活垃圾雖不是排污口,但不及時清理,對河流水環境質量特別是羣眾感觀影響很差。”胡立才分析,因為枯水期和豐水期分割明顯,黃河流域排污特點和長江流域有所不同。

黃河流域污染確實有其特殊規律。

西寧工業“先有廠後有園”,工業聚集區與城區無縫銜接、相互交叉,坐落在各處山谷中,往往還有河汊溝渠貫穿而過,有時會出現借雨偷排或臨時性排污情況。一些未納管的生活污水及部分工業廢水由雨洪口、溝渠直排入河。還有一些沿河灌區,用水習慣比較粗放、大引大排,對水質也會產生不良影響。

在此次摸底中,排查組特意提醒排查人員留意環繞、穿過園區的河溝以及園區內橋樑兩側。

此外,受地形影響,西寧城區處於兩山夾一河的河谷地帶,水道縱橫、橋樑眾多、林木茂盛,橋下、水下、林下等地無人機航測無法覆蓋,存在隱蔽區域。西寧市濱河建設、人口密集,雨洪口普遍存在雨污混排或管網破損溢流排污情況。

溢流排污也讓排查組逮個正着。

8月25日下午,在城郊一居民區外,相隔數十米兩個排口正汩汩往外冒水,肉眼判斷水質渾濁,站在排口附近,臭味撲鼻。由於管道深埋地下,單靠排口,難以判斷水的來源。

胡立才拿出了排查“法寶”——探地雷達。這個類似小推車的機器,利用天線發射和接收高頻電磁波,能準確探測地下管道的分佈紋路。胡立才推着探地雷達來回摸幾遍後,果然,這地下有問題。排查人員初步分析,直排水是附近居民區的生活污水,無任何處理經雨水管道直排湟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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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5日,胡立才用探地雷達在湟水河邊摸排地下管道。攝影/新京記者 鄧琦

胡立才在排口下方取了兩桶水,通過標準色卡比對,含量超標,水質為劣五類。按照地表水質量標準,地表水分為五類,一類地表水適用於源頭水、國家自然保護區,二到五類水質逐漸變差,五類地表水適用於農業用水區及一般景觀要求水域。劣五類顧名思義,水質差,污染程度超過了五類水。

黃河治水:尋找“傷口”的人們

8月25日,排查人員展示,湟水河一排污口水質超標。攝影/新京報記者 鄧琦

當地人員介紹,由於附近居民日益增多,生活污水納管超負荷,導致污水溢流至雨水管直排湟水河。近期擬新建倒虹吸過河管,將區域污水分別就近分流接入湟水河南岸的排水箱涵,預計年內完工。

黃河流域的問題遠不止此。

對接

一場“直給”的座談

一位排查人員感覺,在長江,排污問題往往被有意隱藏。而在黃河,問題直接擺在了枱面上。

啓動現場排查前,排查組詳細分析了黃河排查的難點,這份“排查重要問題的彙報”,列了數十個要點,五千餘字。

陳堯分析,在黃河流域,水資源匱乏和粗放式發展之間的矛盾仍比較突出。

例如用水大户——企業,普遍實施污水回用,日常不外排。但是,定期會排高濃度尾水或污泥,雨洪季節可能會借雨排污。另外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部分企業會將渣土尾礦堆在山溝裏並不做防滲,雨洪季節面源污染物會順泄洪渠、雨洪口入河。

再比如干支流水庫,日常由水利部門控制水庫放水,在種植季節,水庫給農田灌渠輸水。在雨洪季節,水庫泄洪,會淹沒大量包括農田、魚塘、濕地等灘塗,將其中各種坑塘內的水混入洪水中。另外,泄洪還會將日常積存在溝渠河港、灘塗上的垃圾、污染物衝入下游,水流污染物濃度高,往往造成局地污染事件。

不同地區排污差別也很大。

青海主要是生活污水,湟水河和大部分支流溝渠常年有水,沿河企業較少。例如西寧市,主要為峽谷地形,湟水穿城而過,城區建設在濱河兩岸1-2公里範圍內,兩市大部分是城市和鄉鎮生活排水。

“這次排查堅持以水環境質量改善為核心,只要向河裏排污的口子都納入排查,統一排查方式和技術要求,一竿子插到底,徹底摸清排污口情況。”陳堯説。

為了直接瞭解當地需求、帶着排查發現的問題,8月26日上午,排查組和西寧市生態環境局來了場面對面座談。

此次西寧排查城市組組長、華南所應急中心主任虢清偉開門見山:希望瞭解十四五期間湟水河保護的思路,以及大家對排查和下一步整治有何建議。

西寧市生態環境局局長馬曉瑜坦言,當地在湟水河保護方面,依舊缺技術。這次把排口查清了,未來計劃利用技術手段管理整個河段,如何更科學、高效地管理,希望獲得技術指導和專家智庫的支持。

有人提到“九龍治水”的難題,排查組專家也回覆:排查後,會組織專家和當地一起研究,幫着科學診斷,把各方面力量動員起來。保護黃河生態環境,是大家共同的任務。

會上,馬曉瑜展示了生態環境部環科院對湟水河流域水質評估報告。評估結論認為,湟水流域(西寧段)27個地表水考核斷面中,水質狀況呈好轉趨勢。尤其是2017年以來,水環境質量正逐步變好,但後續長期改善任務依然繁重。

有人提出了資金困難。

西寧生態環境局副局長王寧長期分管水環境,他直言,西寧在發展過程中承載着很大的壓力,十二五和十三五期間,在排污管網建設資金上,存在缺口。他建議,關於環保工程應該進行系統整治,避免環保工程爭取不上環保資金的情況。

西寧是青藏高原上唯一人口超過百萬的中心城市,以全省1%的國土面積,承載全省54%的城鎮人口。不過,專家組認為,上述類似小區污水直排的問題,在其他流域也存在,因基礎設施跟不上,導致污水直排入河,是流域共性問題。

還有一些雙方公認的困難。比如,航拍技術不足、環保人力不夠等。

虢清偉在會上表示,排污問題和城鄉基礎建設息息相關,通過摸清底數,可以針對薄弱環節更加精準做好生態環境保護工作。“這是一次全面摸底,排口全部登記上是兜底,主要為了後期解決問題。”

馬曉瑜説,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改善湟水河水質最基礎的,是排污口數據,這次借力解決老大難問題,應備加珍惜。

破局

換打法的治理

一邊是成倍增加的排污口,一邊是擔心問責的官員。

2019年,生態環境部分批分步完成長江流域、渤海海域的入河入海排污口排查工作,共發現長江入河排污口60292個,是之前(1973個)的30倍以上,渤海入海排污口18886個,是之前掌握情況(718個入海排污口)的26倍,基本實現“有口皆查,應查盡查”目標。

有的地方官員聽説數據差了幾十倍不太相信,到現場一看,實際情況確實如此,真的是查了個“底朝天”。

針對地方官員擔心被問責的問題,生態環境部相關負責人明確,這次排查具有普查意義,不作為追責依據。

“過去,由於職能交叉和歷史原因,確實存在‘九龍治水’和多頭交叉等情況,現在重點是着眼未來,真抓工作、解決問題,只要行動起來,一併解決問題,就是好的,要真正把各方的思想和辦法統一起來,摸清底數,建立底賬,持續推進解決,切實改善流域環境質量。”該負責人説。

相比渤海和長江排污口排查,這次排查人員也更得心應手。

有的組員參加過渤海和長江排查,經驗豐富。排查首日,組長將一隊三人分為兩組,分撥徒步,一天下來超額完成排查任務。

也有一些新人。有人擔憂,新人不熟悉操作流程,短時間內急於上手會影響排查質量。胡立才持不同觀點,他介紹,排查組考慮到新人上手時間問題,此次排查教材比之前有所優化,教材儘可能簡單明瞭,把更多的功能集成在排查APP上。同時,把一些要點口令化、卡片化,把工作任務條例化。

例如,排查組製作了現場排查60字訣:裝軟件、熟悉它,下地圖、離線查,進場前、路優化,疑似點,不落下……每天晚上召集排查人員碰頭,分析經驗和教訓,如果有小組提前完成任務,再幫助別的組繼續排查。

“如果實在有困難,我們還有三級排查兜底。”胡立才説,無人機是一級排查,此次人工徒步是二級,三級是專家組攻堅。前兩級無法攻克的任務,將交由專家、利用專業設備逐個擊破。“我們有信心,不説排污口一個不落,但能查個八九不離十。”

從渤海、長江,再到黃河,我國水生態環境整治的思路開始轉變。

陳堯認為,機構改革打通了岸上和水裏,結束了環保人不下水、海洋人不登陸、水利人不上岸的局面。從渤海開始,人們摸索整治經驗,一點點往前走,不再是宏大的規劃從上而下,而是從試點開始一步步全面推開,把握節奏、紮實步伐。

相比渤海和長江,這次排查更注意地方需求和對地方幫扶。生態環境部牽頭建立了協調幫扶工作機制,各協調幫扶組將分赴各地,協助做好技術方案、航測範圍劃定等工作,協調解決相關技術問題。

陳堯逐漸發現,排查方法也要因地制宜、打破常規。

“以前原則是,下雨時一般不測排口水質,因為受雨水影響不能客觀反映排污情況,現在發現還是有必要開展針對性監測。”他介紹,由於雨污合流還比較普遍,需要針對性開展監測,查找有無借雨排污問題,以推動改善排污狀況。

另外,排污口監測也不能求平均數,有的排口累積長時間污水一下排出來,趕上別人一個月排放,應該掌握排污規律,降低往河裏排污的風險。

跟渤海、長江一致,此次將延續“排查、監測、溯源、整治”四個步驟,力爭用2-3年左右時間,完成黃河流域排污口整治,而今年工作重點是完成排查任務。

“在摸清底數的基礎上,要更加精準、科學、依法治污。”虢清偉認為,要給地方預留合理的整治時間。“城鄉基礎設施建設需要時間,特別是地下管網建設需要一個週期,必須給地方留出時間。”

生態環境部此前也強調,排查工作禁止“一刀切”,也禁止層層加碼,要尊重客觀規律,要給地方留出時間,不能急於求成。

9月21日,黃河排污口第二批試點啓動,將對汾河流域1388公里岸線進行排查,涉及山西省6個城市。

一週後,易仲源將馬不停蹄奔赴500餘公里外的太原,開始新一輪排查。

年內,排查人員的腳印將遍佈整個黃河流域,繪製成排污譜系圖。

新京報記者 鄧琦

編輯 劉夢婕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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