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私慕
提起龔虹嘉,必然繞不開中國創投史上最經典的一筆投資——海康威視。近年來鮮少公開露面的龔虹嘉,卻因為減持海康威視而頻頻成為焦點。作為中國最神秘投資人之一,在親歷了中國創投過去20年的起起伏伏之後,他對中國風險投資行業有哪些深刻的感受?
江湖從來不缺少龔虹嘉的傳説。
這位中國最牛天使投資人,憑藉着對海康威視的投資斬獲了超25000倍回報,寫下了中國創投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今年前10個月,龔虹嘉又低調收穫了兩個IPO——泛生子和芯原股份。
“靜水深流,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是一位華中科技大學校友對龔虹嘉的評價,也是創投圈對他的普遍印象。過去幾年,龔虹嘉鮮少公開露臉,堪稱中國最神秘投資人之一。
國慶長假前夕,投資界獨家專訪了龔虹嘉。當天採訪時間原定在下午3點,不過途中會議和創業者拜訪接踵而來,採訪時間改到了4點,隨後又調整到4點半。這位55歲、身家670億的大佬,至今依然忙碌在投資一線。
這一次,龔虹嘉罕見地聊起了海康威視的減持爭議,還分享了過去五年的投資佈局——從土壤治理到生命科學,圍繞着健康大主題投了30多家公司。“在我投的項目裏,基本十年能有一個結果都算比較快的。”短期的財務回報,已經不太在龔虹嘉的考慮範圍內了。
一筆投資回報25000倍
今年,龔虹嘉悄悄收穫兩個IPO
提起龔虹嘉,必然繞不開中國創投史上最經典的一筆投資——海康威視。近年來鮮少公開露面的龔虹嘉,卻因為減持海康威視而頻頻成為焦點。
2020年9月初,龔虹嘉再次減持海康威視:通過競價交易方式完成9344.85萬股的減持,股份減少1%,實現退出約37.37億元。沒有意外,這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天使投資人再次引發關注。
龔虹嘉已經習以為常。在他看來,每次減持的比例很小,不值得大驚小怪。正如最新這筆減持完成後,龔虹嘉仍持有海康威視12.43%股份,按10月9日市值3565億元計算,剩下的股份價值依然高達443億元。
粗略算下來,這一筆二十年前245萬元的投資,如今收益超過了600億元,回報高達25000倍!即便放在全球範圍內,這樣的投資案例也是屈指可數,註定被載入創投史冊。
“收穫2萬五千倍回報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龔虹嘉淡淡地歸結為運氣,“我覺得我算是中國運氣最好的天使投資人”。為什麼這麼説呢?“我從大學讀書、工作、創業、到做天使投資人,甚至包括娶妻,都是在一個非常窄的圈子裏面進行的。幾十年來,數番來來回回,我都和這幾十個人發生着各種聯繫。人生這麼多的大事都在一個專業班上完成,而且還從與班上同學合作賺得自己第一、二、三桶金。”
1986年,龔虹嘉從華中科技大學畢業。而海康威視的創始人陳宗年、胡揚忠,都是龔虹嘉華中科技大學計算機系的同學。2001年,出於對同學創業激情和理想的支持,仗義的龔虹嘉沒怎麼計較就出資245萬一同創立了海康威視,沒想到日後會收穫如此高的回報。
談及母校,龔虹嘉曾十分感慨,“能夠進入華中科技大學(原華中工學院),能夠得到大學老師同學和校友們的信任和熱心相助是我青年時代最大的財富,是他們幫助我達致今天的人生高度的。”
其實,海康威視只是龔虹嘉生涯裏亮麗的一筆,但並非全部。早在1994年,當時就職於深圳一家國營單位的龔虹嘉與同事辭職下海,成立了德生收音機,後者至今仍是中國馳名商標。
後來的德康通信更為人熟知。1995年,龔虹嘉和合作夥伴在杭州成立了中國第一家開發手機即時計費系統——浙江德康通信技術有限公司。三年後,德康通過置換股份與田溯寧的亞信公司合併。2000年5月,亞信在美國納斯達克掛牌上市,成為第一家赴納斯達克上市的中概股,這是龔虹嘉人生第一次通過公司上市退出的公司。至於2017年上市的富瀚微電子,則是龔虹嘉繼海康威視後又一個回報超千倍的案例。
進入2020年,龔虹嘉低調收穫了兩個重要IPO——腫瘤基因檢測企業泛生子和芯片企業芯原股份。其中,龔虹嘉是泛生子的天使投資人之一,這筆投資回報超百倍;而龔虹嘉通過富策集團對芯原股份間接持股,目前仍是公司第二大股東。截止2020年10月10日,55歲的龔虹嘉憑藉1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670億)財富值位列中國富豪榜第39位。
隱秘投資版圖:
這幾年,龔虹嘉在投什麼?
“我現在做的事情,可能對你們來説陌生了一些。”聊起最近幾年的投資佈局,龔虹嘉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
投資界梳理其過去六年的投資版圖發現,龔虹嘉的身影逐漸淡出安防產業,轉而聚焦一些“冷門領域”:從幹細胞、基因、中藥材到土壤治理,其佈局之深、之廣令人訝異——已累計投資超30家企業,不僅關注人類的健康,還有環境、地球的健康。
早已財富自由的龔虹嘉,更喜歡這樣的投資,“產業本身是向善、造福人類的,技術創新又具有無限的應用市場和想象空間。所以這些年,我們圍繞各個方面的健康這一大主題,用技術的進步作為驅動力主導投資了一系列項目。”
2014年,一家“土”味十足的公司——北京嘉博文生物科技成功吸引龔虹嘉的注意。這是一家從“殘羹冷炙”中跑出來的隱形巨頭。“殘羹冷炙”的學名是餐廚廢棄物,中國餐桌上吃得又油、又鹹,往往會剩下一桌子菜,這是全世界最難處理的城市廢棄物。過去這些垃圾的流向一般被用來餵豬,甚至經過加工運作成為地溝油重回餐桌。而嘉博文所做的,就是回收這些餐廚廢棄物並將其轉化成有機的土壤調理劑。
最初,嘉博文的技術並沒有得到業內認可,甚至被相關部門認定是“偽科學”。隨着眾多成功應用案例的出現,才漸漸擊碎外界對嘉博文的誤解——這是目前唯一可以讓雜草都不能生長的板結土壤在一年內快速被修復成為優質農田,種出優質農產品的土壤調理劑。通過這一核心技術,嘉博文成為固廢資源化領域第一個獲得中國專利金獎的企業,也是唯一一家獲得國家級農田應用許可的餐廚廢棄物處理企業。
六年前,龔虹嘉在嘉博文生死存亡之際出手,投資了這家瀕臨倒閉的企業。此前嘉博文的股東包括世界著名投行高盛等,他們帶着對生態農業的深刻理解,被嘉博文的技術和工藝所吸引。但2015年以前,國內這方面根本看不到大規模應用的爆發點。
當時嘉博文背後VC基金的存續期已到,但公司還沒有IPO的可能性,公司被強制要求管理層贖回,不贖回就得清算。“我們是在這個時候投進去的,後來不斷加大對這個項目的投入。不加大不行,沒有資金推動,它發展不起來、也活不下來。”龔虹嘉坦言,自己從海康威視退出的資金,一部分投到了這個項目,“每年總得放一兩個億”。
他在這個項目上傾注了大量心血,不僅因為意識到“土”的根本性意義,其實還藏了一點“私心”——為了投資中醫藥材。“過去因為我們的急功近利,導致日益嚴重的土壤污染及工業化種植,國內的中藥材品質正遭遇質疑,給整個中醫藥產業帶來了近乎毀滅性的破壞。健康產品來自健康土壤,中藥質量問題的破題之道就是土,不解決土壤、環境問題,整個中醫藥產業將面臨巨大的危機。”
一邊對積澱了中國數千年文化精髓的中醫藥產業產生濃厚興趣,一邊對改寫人類命運的基因、幹細胞等新興醫療科技也不吝斥重金,龔虹嘉在過去幾年相繼投資了泛生子、中源協和、上海傲源、博雅輯因、美聯泰科、天科雅等醫療領域知名企業。
其中,他對中源協和的投資格外受人關注。這是國內細胞存儲的龍頭企業之一,也是A股為數不多的以幹細胞為主業的公司,早在1993年就在A股上市,號稱中國較早開展“生命資源”存儲的企業。
龔虹嘉與中源協和的交集,始於2017年底的一項併購。龔虹嘉入股前,中源協和一直試圖將上海傲源旗下核心資產傲鋭東源納入上市公司體系,但未能成功。龔虹嘉介入後,快速幫中源協和完成了相關收購行為。深圳嘉道成功投資企業(有限合夥)在2017年11月8日與中源協和簽訂了轉讓合同,最終以9.6億元的價格,把上海傲源80%股權“打折”賣給了中源協和。交易完成後,嘉道成功對中源協和的持股佔比為10.21%。
但龔虹嘉並不滿足於這些持股。2018年1月31日,彼時靠減持海康威視股票套現48.72億元的龔虹嘉,繼續增持中源協和3%-5%,之後甚至出任了中源協和董事長一職,併成為公司戰略委員會主任委員。
在中源協和併購一事上,龔虹嘉又一次在危難之際“拔刀相助”,扮演起俠士角色,這是他一貫的投資作風。而在這一系列佈局後,龔虹嘉成為了中國新興生物科技領域繞不過的“關鍵先生”。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短期的財務回報,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在外界的印象中,龔虹嘉的投資風格有些天馬行空,這或許正是他的“敢”——敢投冷門、偏門。在龔虹嘉的人生哲學裏,他始終信奉:水利萬物而不爭。投別人不看好的項目,做別人不願意做的事,看似“忍讓”,實則另闢蹊徑。
短期的財務回報,已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在我投的項目裏,基本十年能有一個結果都算比較快的。”龔虹嘉説,他定義中的短和長、快和慢,與那些VC基金的標準不一樣。“坦白説,我可以去中國最優秀的基金裏做LP,他們都會歡迎,從財務回報上來説這樣當然會輕鬆很多,但既然我選擇親自來做,總得跟他們形成一個錯配。”
土壤治理,沒人願意投,因為投入大、回報週期太長;幹細胞產業、基因治療等領域比較前沿、沒有歷史參照風險大,可龔虹嘉偏要投。
他認為,生態流域大治理可能是未來最大的生態項目,國家投入幾萬億。比如長江流域的土壤治理,現在這一流域的土壤已經很貧瘠甚至重度污染了,把土壤治理好,未來的中國人就能吃上國產的好大米、好水果,否則在食品領域,高品質產品成了國外的專利。
而幹細胞、基因治療這些方向裏的技術突破,雖然目前缺乏成功模式參照,但國內已經有很多的基金非常進取,他們驗證了這些技術行之有效,而且能夠從中找到一個路徑和賽道。“有些事情需要我們有想象力,但是如果你想得太好,產業鏈不完整、人才結構不完整、投資規模不夠,那可能也出不了好結果。”
這是一個需要創新、需要去嘗試的事情。龔虹嘉同時補充,“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要有長週期、大投入的決心和信念,我想用更長的時間,用更大的投入,來解決當前關乎咱們中國老百姓健康和土地生態的突出問題。這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或許正因這種執拗,他才得以搏回超千倍、萬倍的回報。“我想了下,過去的人生當中,所投的那些公司涉及的技術我都不是太懂。儘管我對技術細節不懂,但最終公司還是成功了。”久而久之,龔虹嘉形成了自己一套獨特的辦法:不從技術細節去判斷項目和團隊,“其實投資自己不太懂、不確定性比較大的項目,恐懼和不安反而沒有那麼大。”
在這些過去冷門的領域,龔虹嘉判斷一個創始人是否值得投資,主要會看對方是不是有激情、有夢想、夠堅持,同時在自己的領域有足夠的沉澱和積累。他時常自嘲自己是個“土八路”,當別人都在追捧“海龜”、“人脈”的時候,他就敢投背景“平凡”的創業者。
超級LP龔虹嘉:
眼下,GP同質化嚴重
除了天使投資,龔虹嘉在圈內還有着另一個極具分量的身份——個人LP。
2014年,龔虹嘉創辦深圳嘉道谷投資,以及聯合創辦嘉豪投資,之後頻繁穿梭於創投圈兄弟們的各大陣營。在過去五年裏,龔虹嘉通過兩個平台成為近30家一線機構的LP。
其中,嘉道谷投資了紅杉中國、IDG資本、高瓴資本、晨興資本、經緯中國、英諾天使基金、梅花創投、中金資本、方廣資本、清科創投等知名機構。而嘉豪基金對外投資的GP包括元生資本、沸點資本、火山石資本、順為資本、源碼資本、GGV紀源資本、愉悦資本、賽伯樂投資、雲啓資本、南山資本等。現在不少人民幣基金募資,都希望見見龔虹嘉。
在選擇GP時,龔虹嘉亦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一是看不同基金管理人擅長的方向、過去投的案例、投資風格是不是與我的認知比較吻合;二是能夠彌補我自身不足,在我的認知之外、在我們團隊能力邊界之外,我又比較看好的基金。”但是相比前者,後者他反而會投得更多。
這裏有一段插曲。當年龔虹嘉參與創立海康威視不久後,仍在IDG資本任職的章蘇陽有一天找上門,表示看好這個項目。不過當時龔虹嘉手上還在籌劃着另一家公司,於是極力推薦給了章蘇陽。最終,章蘇陽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錯過了海康威視。2016年,章蘇陽正式從IDG資本退休,隨後創立了火山石資本,龔虹嘉二話不説成為了其首期基金的LP,“一方面是信任他的投資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補償一下。”
龔虹嘉透露,清科和嘉豪投資成立一隻母基金,“在清科這個平台上,可以非常直觀地看到各家投資機構的特點,彼此之間不同的優勢,以及他們取得一些優秀項目的根源等等”。通過雙方的合作,我們希望能夠把資金更加準確、全面地配置給國內專業的投資基金。
“其實LP這種方式,更多扮演着一個純粹的財務投資者的角色,以此來彌補我們無論是團隊還是自身在時間、精力、興趣、愛好上的一些侷限和不足。”龔虹嘉解釋説。
親歷了中國創投過去20年的起起伏伏,龔虹嘉有一點感受尤為深刻。在他看來,2015年前後中國冒出了很多風險投資基金,但大家的成長經歷、對世界的認知都趨同,很容易造成熱點集中,而熱點的投資成本一提高,就算大家投對了,回報也非常有限。“目前國內風險投資環境,就像中國的土壤一樣,是不平衡的,熱門的東西一堆人在投,不熱門的東西就少人問津。”
PS:各位!由於訂閲號將原來的時間順序推送改成了亂序閲讀,你可能沒法準時收到我們的推送。
如果你喜歡我們,請多多點擊的「在看」,或把懂私慕「設為星標」,就能第一時間收到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