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寒、易中天、路金波：老網紅們的過億交情

作者：張霞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資本市場出奇跡。上月底，又一家傳統出版公司果麥文化成功上市。上市當天，果麥股價較發行價暴漲了387.67%。

之所以上市便旗開得勝，離不開韓寒、易中天、馮唐、張皓宸、李繼宏等一眾明星作家股東的加持。

根據招股書及及發行公告顯示，果麥文化發行前總股為5402.9937萬股，韓寒母親周巧蓉直接持有244.6351萬股，佔發行前總股本的4.53%。易中天、張皓宸、李繼宏、黃山（馮唐妻子）分別持有股份0.1864%、0.1981%、0.2796%、0.1864%。

按上市首日收盤價39.55元/股計算，當天韓寒母子賺得近億元，易中天約四千萬元，張皓宸約四千兩百萬元，李繼宏約六千萬元，馮唐約四千萬元。

果麥創始人路金波與他那一眾作家朋友的交情，因為這一次資本盛宴，過了億。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跳進名利場。

作為文化圈的網紅鼻祖，早在十幾年前，他們就以路金波為紐帶，走向商業舞台中央，賺起了NewMoney。

壹

一眾作家中，路金波是其中的探路者和領頭羊。他也是大陸互聯網時代的第一批受惠者。

路金波1975年出生於河南平頂山市下面的一個小鎮，大學考入西北大學經濟系。畢業後做着與文字毫不相關的工作。

命運的轉折出現在1997—2000年。彼時互聯網剛剛興起，西祀衚衕、天涯、榕樹下等論壇紛紛成立，一批網絡作家得以在這些論壇裏展露頭角。路金波也是其中一員。他以“李尋歡”為筆名，活躍其中，與安妮寶貝、寧財神、邢育森並稱為當時的“榕樹下四大寫手”。

2000年9月，李尋歡正式加入“榕樹下”，任上海榕樹下計算機有限公司總編輯。兩年後，榕樹下原老闆朱威廉因資金問題，以1000萬美元的價格將李尋歡等知名作者與網站一起打包賣出。

或許是這場收購風波，讓他提早見證了沒有資本護持下文學創作的脆弱性，他宣佈封筆，轉向幕後運營，開始了自己的出版生涯。

據路金波2018年在“做書者説”的演講內容，他的出版生涯的高光時刻從2005年開始，過程充滿了偶像劇色彩：2005年的某一天，他在報紙上看到韓寒正在跟中青社打官司。懷着忐忑的心情，他發送了一條短信過去，與韓寒約了見面。

沒想到的是，1999年就已橫空出世的韓寒，當時窮的只剩175塊錢。當晚他便擬了一份合同，以8萬塊的價格簽下了韓寒，開啓了兩人長達十幾年的合作。

次年，路金波策劃出版了韓寒的《一座城市》。首印50萬冊、稿費高達200萬元的新聞，佔滿了當年的文化版頭條。後續，他又接連出版了韓寒的《他的國》、《光榮日》等。據媒體報道，截止2009年，路金波共出版了韓寒12本書，付給韓寒約1700萬元人民幣的版税。

貳

路金波支付給韓寒的稿費是真是假，一直被業內質疑。畢竟2015年，路金波與貝塔斯曼合作的貝榕書業剛剛成立，當時全部融資還不到400萬。

另一個合作則貨真價實。簽完韓寒之後，他將目光瞄向了老同事安妮寶貝，沒想到對方談生意必須一分錢一分貨，最終他以“真給了200萬”的價格，簽下了安妮寶貝《春宴》的出版權。所幸的是，書足夠暢銷，很快就賣到了150萬本。

有了這二人做底氣，2006年路金波又把雙手伸向了文壇大腕王朔。

據他表示，當時他剛剛開始學習炒作。在首都機場二號航站樓的洗手間裏，他看到一篇文章説《紐約時報》的稿費是一個字3美元，回來就找了相熟的記者，謊稱説給王朔的稿酬是一個字3美元。①

之後，他通過關係將王朔請到了上海。彼時韓寒和徐靜蕾的博客緋聞正流行，為了讓話題更勁爆，他把韓寒誘騙到東方衞視主持人陳辰家中，讓韓寒這個緋聞男友和王朔這個前男友對了一次話，並製作成了電視節目。

不過有意思的是，以上三位大佬竟然沒有一個叫郭妮的小姑娘賺錢。

郭妮1981年出生，作品主打粉紅色校園戀愛路線。2006年，路金波用幾萬塊的價格簽下了郭妮，為其出版了《天使街23號》和《麻雀要革命》，當年這兩本書便賣了400萬冊，收入一億元的碼洋，成為轟動一時的“億元女生”。

路金波形容郭妮的作品為“小雞文學”，主要針對13－15歲的女中學生市場，閲讀門檻低，行文卡通，受日本少女漫畫的影響。她旗下另外一個暢銷書作家饒雪漫也屬這個類型。饒雪漫曾在《少年文藝》擔任過韓寒的編輯，出版小説50多本，總銷量達1000萬冊。

這二人作為“流水線”作家，彌補了他旗下韓寒、王朔等大牌不能量產的缺陷。他的出版格局，也在這一階段大致形成——大牌作家奠定影響力，流水線作家謀取利益。

“我希望饒雪漫走商業化的路線，韓寒就去豎牌坊做知識分子。”②路金波説。參照這一模式，之後他又簽下了石康、安意如、蔡俊等紅極一時的人氣作家。

2008年，路金波與出版傳媒旗下的萬卷出版公司合作成立萬榕書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2009年1月，路金波率領公司作者團隊在北京召開見面會，韓寒、饒雪漫、石康等一字排開，路金波站在中間。他宣佈：中國文學暢銷書中他們佔據了三分之一席位。

叁

果麥文化的幾個明星作家股東，也大致由此而來。

韓寒是與路金波綁定最深的作家。2012年，路金波出資270萬元，韓寒的母親周巧蓉出資30萬元共同成立了果麥文化。

第二年，果麥簽下文化紅人易中天，並推出了《易中天中華史》。

2009南方週末文化原創榜之文化論壇。圖源：視覺中國

同年，果麥文化還簽約了一名股東，號稱“80後天才譯者”的翻譯家李繼宏，他曾翻譯過《追風箏的人》、《燦爛千陽》、《動物農場》等暢銷文學作品。

也是這一年，另一名90後股東張皓宸因在微博上發佈一組在衞生紙上繪製的漫畫《那些你很冒險的夢》，一炮而紅。很快他就被韓寒“ONE·一個”的編輯注意，受邀投稿併成為該平台人氣作者。向來把目光聚焦於網紅的果麥尋味而來，簽下了這位外形帥氣的“鮮肉寫手”，並於2015年，為他出版了第一部作品《我與世界只差一個你》。

張皓宸新書發佈現場，路金波與韓寒前來助陣。

這些作家兼股東，與路金波的關係像似緊密無間，又像似僅僅用錢維繫。

以路金波總稱之為“哥兒們”的韓寒為例。2009年末，出版圈爆出二人分手的傳言，韓寒把新創雜誌和新書運營權交給“盛大文學”。但當機會來臨，二者又瞬間合為一體。

韓寒是果麥文化的供應商。2017-2019年三年時間內，果麥文化支付給韓寒及其控制的上海有樹文化的版權採購金額超過2000萬元。根據招股書的資料，果麥文化投資韓寒電影《乘風破浪》1720萬元，《飛馳人生》2800萬元，2部電影的收益接近2000萬元。

《後會無期》發佈會，於東（左一）、路金波（左三）助陣韓寒。圖源：視覺中國

另外兩個股東也是如此。2019年，上海易中天文化傳播工作室以及馮唐相關商標的上海垂揚文化傳播工作室，佔據果麥文化前三大版權供應商的第二名和第三名位置。但之於易中天，和果麥合作不過是“再就業而已”。

據路金波表示，自己前後找過易中天幾次，直到2013年易中天徹底要從廈門大學退休，才肯簽下十年協議。易中天的遲疑，或與路金波的熱愛炒作有關。

媒體人蔡崇達的《皮囊》，是果麥文化最暢銷的作品之一，目前累計銷量195.49萬冊。2014年，張一白導演的《匆匆那年》大火，路金波在微博上宣稱：“《匆匆那年》是今年看的電影裏最差的一部，這部電影是所有在熒幕上出現名字的電影人的恥辱。”

此事徹底惹惱了原著作者九夜茴，原本九夜茴要出席當年蔡崇達《皮囊》的首發式，因為知道路金波要到場，臨時取消了行程。

除了蔡崇達，果麥的股東李繼宏也深受炒作的反噬。

2013年，果麥文化出品了《小王子》的李繼宏譯本，並在宣傳中，使用了“迄今為止最優秀譯本，糾正現存56個版本的200多處錯誤”作為宣傳語。此舉引起了九久讀書人編輯、法語譯者何家煒的反感，他在豆瓣號召廣大網友抵制過度宣傳的歪風邪氣，發起了給該書打一星差評的“一星運動”。

這並沒有阻止果麥賺錢。

據路金波表示，截止2018年底，《小王子》銷售量達280萬本左右。據招股書，2018—2020年，報告期內，易中天分別為果麥文化貢獻了3790.73萬元、2999.43萬元、2162.28萬元的業績；張皓宸分別貢獻了1612.73萬元、1317.35萬元、464.50萬元的業績；蔡崇達分別貢獻了1073.60萬元、1574.05萬元、1340.67萬元的業績。

當然，炒作並非路金波的唯一。為二線城市的文學青年提供發財致富的機會，並不容易。

不可否認的是，作為曾經受惠於互聯網風口的第一代網絡作家，路金波抓住了文學出版商講故事的方式，也抓住每個風口上的圖書銷售邏輯。

甚至，在移動終端取代圖書的今天，向有作家MCN老闆之稱的他，正在將果麥文化真正MCN化，涉足了直播業務。據報道，目前果麥旗下的明星作家“人人都是自媒體”，公司的新媒體平台賬號和“易中天”、“戴建業”、“張皓宸”等各類新媒體賬號已經積累了5000萬粉絲。

單純的用圈錢來形容路金波和他周圍的網紅作家，並不得宜。只能説他們是時代的弄潮兒，是時代情景劇中的一員。

引用：

①《路金波：人生就像混亂不堪的版權頁，我們能否排得好看些？》，做書，路金波演講實錄

②《路金波和他嗡聲作響的出版王國》，GQ智族，困困

參考資料：

1.《路金波：人生就像混亂不堪的版權頁，我們能否排得好看些？》，做書，路金波演講實錄

2.《背靠韓寒、易中天，果麥文化上市吸金力幾何？》，財經天下週刊

*題圖購買於視覺中國